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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见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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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一觉醒来,睁眼发现自己在自己卧室里,枕边放着谢泉的扇子。他拿起来展开一看,扇子上多了一行字:“长康坊小灰巷底。”字迹中规中矩,正是谢泉的笔迹。
楚沉把扇子合上放到一边,仔细回想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决定回去给侯大傻点好处。
侯大傻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对得起他这个名字,看见他睡着了还懂得让人把他送回来。不错,很有前途。
楚沉不会想到,如果不是谢泉把他送回来,那么他多半就要被侯大傻在守貅钱庄叫醒,然后和众人一道回廷尉府继续忙公务了。
当然,谢泉也很聪明,知道他用悬赏找扇子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去哪里找谢泉。这次留下了地址,楚沉终于不用大张旗鼓地发动全城找他了。
楚沉穿上衣服,一推开房门便觉秋风寒凉,转身回去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一看天色,正是清晨。楚沉来到巷口吃了早点,想了想还是先往廷尉府去。
楚沉自己没有马。之前他骑的马都是廷尉府的马,被侯大傻带回廷尉府去了。楚沉一路溜达着走向廷尉府,一边思索这个以碧玉蛊为开端、至今仍未结束的案子的脉络。
到现在可以说案情基本明了。孙书源、温琏和一个姓刘的秀才因为觉得黔州学政去年选拔生员进入国子监时舞弊,于是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想要鸣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鸣冤一没有找京兆尹府,二没有去敲监察天下百官的御史台前的鸣冤鼓,而是在一家小客栈里住下。而在他们住在客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和魏家搭上了线。也许三个人中有人和魏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姓刘的秀才被留在魏家,或许是充当担保。这个姓刘的秀才很可能就是和魏家达成协议的人,而温琏或者一开始也和魏家谈妥但是后来觉察出不对,或者从一开始就觉得魏家居心叵测,总之温琏的怀疑或者求救导致魏家决定让他永远也不能说出魏家的真实图谋,给他下蛊之后又利用裴家的守貅钱庄卡住千金乐老板许鑫的资金,让许鑫把温琏当作“哑奴”卖掉。而姓刘的秀才也许是被魏家威逼,也许是自己自愿做魏家的帮凶,写了“孙兄救我”的纸条引出孙书源,使得孙书源命丧黄泉。
至此尚能说得通。但是有几个问题还需确认。
一是既然魏家一开始已经决定给温琏下了轻易不能说出真相的碧玉蛊,为什么事后又派人来除掉温琏?到底是魏家内部的决策出现了分歧,还是楚沉会解蛊这件事被魏家知晓之后,才导致温琏身死、钱深重伤?
二是魏家杀死孙书源之后,断不会如此张扬地把孙书源的尸体扔在城中。听侯大傻说,孙书源被发现的时候是在西边毓真坊外探月桥旁边的一个路口。
这个地方不是主干道,但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和贯穿东西的青龙道相通,这条路是抄近路的好选择。而孙书源的尸体也是一个抄近路的路人发现的。
邱俊扬已经讯问过那名路人,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那路人看见尸体的时候都快被吓疯了,好容易才想起报官怎么往廷尉府去。据侯大傻的描述,那倒霉蛋刚进廷尉府的时候脸都是绿的,被廷尉府的门槛绊倒在地,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话都说不利索。
“要是这么个怂样是装的,那我就输给楚监您一顿大酒!”侯大傻说得自信满满。
楚沉本着不让下属出钱的善良心态,宁愿相信这位路人是清白的。
三是薛家兄妹。薛家兄妹至此基本可以确认是魏家的死士无疑,但是这二位任务失手后不是回魏家复命,而是往自家的船上跑,可以说是十分奇怪。虽然楚沉在追击他们的过程中能看出来他们有过想要迷惑追击者的努力,但是这二人在绕完路之后还是没有回魏家。这是为什么?
四是魏家作为昭家的姻亲,从起家的那一代算起,家里都是仕宦子弟,如今倒是无师自通,又是养死士又是下蛊,这是打算干什么?
蛊术在楚国已经快要绝迹。楚沉长这么大,自己的小院里一堆毒物,也没有自己亲手下过一次蛊;吴仵作对蛊术醉心研究的快二十年,到今日才亲眼见到一个“墨砚”。
魏家何德何能,仅仅是让人不能说出真相的蛊,就有“碧玉”和“墨砚”两种?
楚沉一路沉思,不知不觉间一抬头,廷尉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这几个问题只是这个案子最难理解的几个问题,有些问题的答案已经能够在薛家兄妹的供词中找到。而楚沉尚有一些细枝末节的疑问,需要钱深来解答。
廷尉府门口站岗的廷尉见到楚沉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楚监不是都晚上过来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其中一个廷尉还看了看东边越来越亮的天光,确认了现在是早晨。二人看着楚沉迈步进了廷尉府,连礼都忘了行。楚沉也不在意这些,直奔后院和校场之间的那一排小房子去了。
廷尉府的人看见楚沉,要么和门口的两个廷尉一样,要么就是表面上镇定地行了礼,暗地里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沉看出来几个小廷尉的心思,没有理会,一路走到了钱深的房门前。
侯大傻刚从钱深的房间里提着食盒出来,抬头看见楚沉,十分惊讶地大喊了一声:“楚监!您怎么来了?”
楚沉被他这一嗓子吼得耳朵疼,皱着眉道:“来看看钱史。钱史恢复得怎么样?”
侯大傻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多日不见的钱深拄着拐杖靠在门边,对着楚沉笑笑:“劳烦楚监挂心,好得差不多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别动,回去躺着去!”侯大傻一见钱深从床上下来,急得瞪着眼大吼。钱深冲楚沉无奈地笑笑:“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楚监别跟他一般见识。”随即转头笑着呵斥侯大傻:“我是受了伤,又不是残废了,动一动怎么了?你平时不在的时候,小熊都没说不让我动,你一回来怎么规矩这么多?你见到楚监,行礼了吗?”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侯大傻。他放下食盒准备向楚沉行礼,被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的楚沉伸手拦住:“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侯大傻和钱深此时一同想起了楚沉和侯大傻第一次见面的事,默契地闭了嘴。侯大傻从钱深刚才的话里提炼出另一个要点:“你说小熊这个狗东西,他竟敢让你乱动?看我不打死他!”
“胡闹!”钱深皱眉,低声喝止侯大傻。“小熊也不容易,天天地跟我这病号混。而且,我动一动怎么了?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楚沉想起来,钱深身边除了侯大傻之外确实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他。想必就是在照顾钱深的小熊了。
“要是真出了事就麻烦了!”侯大傻抓狂无比,碍着楚沉在场,没有当场发作。他提起食盒就要走,去找小熊理论。这时侯大傻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楚沉这个时候来不对劲:“楚监,您来找钱史,是有什么事儿吗?”
“是,确实是有事。”楚沉憋着笑,好险没笑出声来。钱深看不下去了,用拐杖扒拉侯大傻:“你快走吧!别在这儿耽误事!”
侯大傻提着食盒走了。钱深把楚沉让进屋里。廷尉府留给廷尉的房间都是一样的布局。一间屋子以屏风做隔断,前面摆着椅子、茶桌和茶具,是个待客的地方;屏风后面是床、桌子,非常简洁地兼容了休息、办公、吃饭、见客几种功能,堪称是节约地皮的典范。
楚沉坐了客位,钱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坐了主位,给楚沉倒了水:“楚监今日来此,是不是案子有了进展?”
楚沉揭开茶杯盖一看,笑了:“白水啊?我喜欢。案子确实有了进展,只是我还有些别的疑问,还望钱史解惑。”
钱深放下茶杯,笑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深养了没几天病,脸上还是缺少血色。一张脸泛着苍白,青色的胡茬隐隐冒头。脸颊上肉似乎多了些,看样子小熊照顾他照顾得不错。
“钱史当日见到温先生时,只怕不是第一次去‘乐’场吧?”楚沉把茶杯底放在几案上,自己用手贴着茶杯。水的温度传到被秋风吹得微凉的皮肤上,十分舒坦。
钱深垂下眼睑:“是。我之前已经收到消息,说‘千金乐’的本钱来源不正,也派人暗中查证过,确实如此。在这件案子没出之前,本打算找个时机查抄‘千金乐’。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千金乐’恐怕……”
钱深没有说下去。楚沉笑笑,看样子这些天的消息侯大傻都一个字不落地告诉钱深了。千金乐的老板许鑫,为什么会被守貅钱庄扣留了钱财,这听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楚沉查抄了守貅钱庄。而处理守貅钱庄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把守貅钱庄“无故”扣押的财产归还给原主。许鑫可以说是借楚沉的手把那不正的来源抹得一干二净,不得不让楚沉在心里赞叹一句好手段。
许鑫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楚沉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许鑫的本钱是怎么来的——毕竟就像守貅钱庄的掌柜所说,如果不是牵涉到人命,这件事万万不可能捅到官府面前,楚沉在此位谋此政,没什么精力往这趟浑水里蹚。
钱深不说话,眼神看着面前的地面,不知在想什么。楚沉把话题再一次扯回来:“既然钱史不是第一次去‘乐’场,那么想必类似的事见得也不少,为什么独独在见到温先生时一定要赢下赌局?”
钱深听到楚沉的问题,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盯着楚沉。楚沉脸上并无笑意,只是维持着一个介于严肃和放松之间的表情,似乎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钱深缓缓笑开,笑容中竟然有几分苦意:“已经很久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楚沉给自己和钱深的茶杯都倒满了水,安静地等待后文。
“我现在的名字并不是父母给的。”钱深的手指抚摸着茶杯盖的边沿,娓娓道来:“我也并不是郢都人。在我大约三岁的时候,我在村里的大槐树下和侯大傻、小熊玩闹。那天来了个拉着一车干草的男人,他身上有些酒气。他看见我们三个,从干草里掏出三个糖人来,说是买给自己的闺女吃的,但是又担心这糖人不够甜,想让我们尝尝甜不甜。我们三个,长到三岁连糖都没见过几眼,哪里禁得住三个晶莹剔透的糖人诱惑。我们一口就答应下来,接过糖人一阵乱啃。糖人还没吃完,我们几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沉沉默地听着。钱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们被卖到了一群专门训练孩子小偷小摸、沿街乞讨的人手里。听话而且聪明的会被人训练成小偷,只会听话的是沿街乞讨的乞儿,不听话的……”钱深顿了一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茶杯掩盖了他的表情,楚沉看不清他的脸上是否有波澜。钱深放下茶杯的时候,脸色尚可,是重伤之人常有的苍白:“便打折了手脚放到街上,也做乞丐。”
“……采生折割。”虽然早就猜到了钱深要说什么,楚沉还是觉得这样的事竟然曾经是面前这个廷尉史的亲身经历,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升腾在他心间。但是钱深的神情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多么沉痛的曾经,在无数次呼吸磨砺、日升月落、风吹雨打之后,只要当年事已经停留在当年,现在身、眼前事、身边人,永远都会像后来淹山填谷的海水,掩盖了一切的朱楼陈迹、落魄不堪。
“我还算聪明,那些人教了我很多偷东西的方法。侯大傻和小熊反抗过几次,”说到这里,钱深摇了摇头,“他们一开始还打算找个机会偷偷逃跑,但是有一次一个偷跑出去的被抓了回来,那些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手脚打折,用鞭子一顿猛抽,还用热油浇到他的伤口上。从那之后,侯大傻和小熊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但是我们还得想办法出去。我们三个人因为配合默契,被分配到一个路口。我负责偷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侯大傻和小熊就装作不小心撞到失主身上帮我抵挡一阵让我逃跑,而我也要帮他们赶走和他们相争的乞丐。我们已经想好了,要想办法在偷东西的时候求救。”
楚沉听到这里,一面觉得这还真是孩子的办法,有些好笑;一面又觉得有些难过。
这确实是孩子的办法。这三个孩子在面对一群轻易就能夺走他们性命的大人面前,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我在偷东西的时候悄悄地和很多人说过‘救我’这两个字,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当真。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脑袋有病的蹩脚小贼,也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在求救。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姐耳边说了这两个字,她发现了我拿走了她的荷包,但是没有声张,只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当时的钱深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完全不能理解这代表着什么。他全神戒备地站在小姐身边看着小姐一边把手放在系荷包的位置,一边和丫鬟撒娇说自己想吃糖葫芦让丫鬟去买,眼神却时不时瞟过面前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孩身上。
“之后我发现她每隔一个月都会经过这条路。在她经过这个路口六次之后,第七次她再经过这里的时候,她身后带了一队侍卫。她让侍卫把我带走。我听到侍卫对她的称呼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公主殿下。”
钱深说到这里,无形中像松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端起茶杯一口气把水喝干。楚沉听到这里十分惊讶。楚国在最近二十年内能够被称呼为“公主殿下”的有且只有一位,但是楚沉此时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长公主殿下?”
钱深听到这个称呼,脸上的苍白隐隐散去:“是,现在该叫她长公主殿下了。长公主殿下当年把那个窝点上报先帝,先帝派人查实后一网打尽,救下了我们。我,侯大傻,小熊,还有现在廷尉府里我手下的大多数弟兄们。”
楚沉恍然大悟,难怪钱深和他手下的队伍在廷尉府中有其他队伍难以比拟的凝聚力。但是廷尉府在朝堂上一直中立……
楚沉沉思片刻,不由得感叹长公主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中立,意味着两边都不会太介意让中立的廷尉府知道一些小事。而往往就是这些小事,就是风暴来临前的预兆。
长公主在廷尉府哪怕放一个棋子都已经比她的皇帝弟弟占据先机,如今竟然放了一队人进来,真是不知道到底是长公主手下能人众多,可以忍受一定程度的“人才聚集”,还是长公主觉得小小廷尉府是朝堂的重中之重,需要一队人才能摸透、渗透。
楚沉看向钱深,钱深知道楚沉的家世,猜到楚沉恐怕已经对自己和自己手下人的立场起疑,十分神秘地对楚沉道:“楚监尽可以放心我们,楚监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竭力相助。”
楚沉暂且把钱深这话放在一边。长公主同皇帝是亲姐弟都能在朝堂上闹到双方不是吵架就是骂街的地步,长公主同他那爹不过是舅甥,能有多亲近?
只不过是碍着如今结盟更有用处,长公主临朝不久势力尚且不稳,不好撕破脸罢了。
钱深靠回椅子,道:“所以我见到同我一样被坑骗为奴之人,都感同身受。不光是温先生,楚监要是不信,尽可去查查每年的履职记录,看我都做了些什么。”
履职记录是每年廷尉府的廷尉们的功过本,每三年一核功过,全看这个本子上都有些什么。这么要紧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掌握在廷尉们自己手里,而是由那位荣养多年的苏侯爷手下的一队亲卫执掌,平日里他们和廷尉们一同执行任务,隐藏在众人之中,只有到计算功过的时候才现身,三年一换,倒也从没出过记功不够、记过不平的事。
钱深话说到这份上,楚沉已信了他七八分。这是门外响起敲门声,钱深吩咐:“进。”
一个比侯大傻身量稍微矮些的黑壮廷尉进来,楚沉觉得有些眼熟,想必是照顾钱深的小熊:“楚监、钱史,邱监请楚监过去,说是昨日楚监从守貅钱庄带回来的账查清楚了。”
钱深没有半分惊讶,想必是料到了这个结果。楚沉笑道:“钱史可有兴趣同去?我们有了这笔坏账,可以去‘千金乐’找许老板兑现诺言了。”许鑫在意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一百金,这一笔守貅钱庄的坏账才是能让许鑫开口的关键。
钱深养伤这么久,还让人不断给他报案子的消息,想必十分关心这案子的走向。果然,钱深一口答应下来:“若是楚监不嫌弃卑职麻烦,卑职自然是要去的。”
“若是我嫌麻烦,就不会有此一问了。我今日引得钱史想起伤心事,中午不如就由我请钱史去东市的百珍楼吃一顿,给钱史赔罪!”
楚沉说这话,是下了血本的。百珍楼的一顿饭顶得过他如今大半个月的俸禄。要不是楚沉多年省吃俭用、常混迹于小摊上解决一日三餐,还能有些积蓄,否则楚沉绝不会冒着自己和西北风的风险夸下这般海口。
钱深一听,觉得过于隆重:“楚监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钱史伤还没好,不宜太过油腻。”这时扶着钱深的小熊说话了,语气很冷淡:“不如就在东市找个吃饭的地方吃点清淡的,楚监下次再请也不迟。”
小熊说话的风格和侯大傻很像,都很直率。不同的是侯大傻说话喜欢吼,常常有非常强烈而真实的语气表达出来,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二愣子。但是小熊说话没什么语气,即使内容有些时候可能会冒犯人也不容易真正地得罪人——听者会容易以为小熊是真的根据现实考虑说出实话,而不会认为他是故意冒犯。
楚沉虽然已经有了下血本的准备,但眼看能有守住自己的俸禄的机会,就借坡下驴:“不错,就去东市吃些清淡的,等钱史好些再说吧。”
三人往廷尉府的中院而去。楚沉想,这个从“千金乐”开始的故事,结束的机缘也是从“千金乐”而来。
只可惜,从头到尾,这个故事和这三个字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