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了因。

48、两难抉择（下）

　　私下里，我偷偷地找了噬魂的族长。我还心存侥幸，兴许除了幻灵草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可是得到的回应却是别无他法。而尹无风的毒亦是一直靠药物抑制，若是不及早解去比我体内的毒更容易发作。
　　我向他道了谢回去，方觉自己天真得可以，连他和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事，还能指望谁？而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有救，真是果报不爽。当初我连累了尹无风，看来眼下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不是我不怕死，不是我逞能大度装英雄，尹无风救了我那么多次，那毒也是因我而中，我一直心存内疚，只是想把所有欠他的都还给他。也许我的运气好一些，在培植出下一颗幻灵草的时候我的毒还没发作。
　　而尹无风等不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着，不觉有些乏力，便靠在圣湖边的一块巨石上，蹲着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湖面有涟漪一圈圈地漾开，微冷的风裹挟着湖面上淡淡的水汽扑在脸上，湿湿的。我终于无声息地哭起来。
　　一年，不过一年多而已，我的生命前所未有的纷呈。老天还真是慈悲，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体验到这么多与众不同的事，把我之前二十四年的空白填得满满的，一丝空隙都没有。
　　哭着哭着，喉咙便愈发干涩焦灼，我捂着嘴边哭边咳，熟悉的腥味再一次侵袭了我的味觉与嗅觉。我紧紧的捂着嘴，殷红的血液还是沿着指缝蔓延开来。
　　只余灭顶的绝望与无助。
　　眼前被泪水遮着，所有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我的身体软软地有些支撑不住，靠着石壁歪斜着倒了下去。

　　再次转醒时，尹无风正静静地坐在我的床沿边，神色温和地看着我。鼻子一酸，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道：“真是对不起，一直让你们担心。”
　　他只是那样看着我，抬起右手缓缓抚上我的发，柔声道：“已经无事了。”我没有忍住，泪水再一次沿着脸颊滑落。

　　晚上渐渐起风，端木亦正是在我要栓窗子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屋子。我的心一紧，直愣愣地望着他。屋子里的光线晦暗不明，我几乎看不清眼前之人的妖魅容颜，而他月白色的锦袍却仿佛沾染了月的光华，玉白莹润。既然他不肯与我们交换，我以为我们之间便没有任何好谈的了。
　　他不开口，牢牢地盯着我。我紧张地靠在窗边的墙上，夜风一阵阵地灌进屋子，将他的衣袍吹得翻腾不已。

　　近来我的耐心是越发差了，若是以往我定会笑着与他假模假样几句，可现在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于是嘲讽道：“王爷的习惯还真是特别，喜欢夜闯女子的闺房。”
　　他只轻笑一声，在桌边坐下，又似笑非笑道：“那也要看是哪位女子。”
　　我不理会他，直接下逐客令：“我要就寝了，您请回吧。”
　　他眯起黑眸：“你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么？”
　　我冷声道：“我们的生死与你无关。”
　　“他的生死自然与我无关，”他漠然道，忽的起了身向我走来，脸上的神色却是再正经不过，“只是你的，我却不能不管。”他的目光仿佛一个无形的牢笼，将我紧紧锁住，我四肢仿佛不能动弹，墙壁上传来的凉意一丝丝渗入我的衣衫。我开始莫名地惊慌，为了掩饰，我冷冷地道：“你别想再威胁我！”

　　他停在我身前几步处，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涩意，我侧过脸不看他：“难道不是吗？”他忽然轻笑了起来，笑声透着丝丝寒意：“你竟只觉得是威胁？”我不再答话，只紧紧咬着下嘴唇。“好的很，原来你竟一直觉得是威胁，真是好的很呢。”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这样的笑意诡谲得让我无法再冷静，我哑声朝他吼道：“你还不是想用幻灵草来威胁我！上次你救了我就威胁过我，难道你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你除了那些龌龊的手段难道就不能用一些光明正大的方法吗？”
　　他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光明正大的方法？你看得见么？在你眼中我不就是只会用那些龌龊的手段？”

　　我极力压制心底奔涌而出的一股冲动，沉声道：“即便不是威胁，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因我的这句话，他黑眸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慑人的犀利。我紧咬嘴唇，紧紧地，不让窜至喉咙的液体溢出半分。
　　他只死死地盯着我，我攥紧了双手回瞪他，他终于不再开口，甩门而出。我全身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猛地一咳，鲜血霎时充满了口腔。我抽出怀里的帕子，将溢出嘴角的血液擦去，走到桌边喝了些水。
　　幸好我没有再次晕倒。

　　端木亦前脚刚踏出无门，尹无风便又来了，我急忙把双手拢起来，将刚刚那块帕子塞进袖管中。他进门便问：“方才听见你屋子里有声响，发生了何事？”
　　“没……没事。”
　　“没事？”他走到我身后，蹲在身子用手指在地面上轻轻一掠，转过身来，皱着眉问道：“那这是什么？”
　　我一惊，原来刚刚咳出来的血不小心滴到了地上，眼下想瞒也瞒不了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天气有些凉，身子有些不支，所以就……”
　　“是么？”他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又道：“那你便好好休息罢。”

　　躺在床上我静静这么一想，始觉我刚才甚是偏激。若他真是威胁，不过以身相许而已，我又并非那些保守女子，更遑论这样可以换我的命和尹无风的命，也没什么不值得的，他自己还残了一条手臂呢。若他没有打算威胁我，我不过再多欠他一个人情，欠一个与欠两个甚至一百个从这件事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我后悔了。

　　第二日大早，我打算去找端木亦摊牌。不想刚跨出房门便撞见了尹无风，我干笑道：“尹大哥这么早找我有事？”
　　“你要去找他？”我疑心他有特异功能，只能跟他打哈哈：“找谁？嗯，我是要去找族长。”
　　“是么？”他眯起双眸，显然不信我的话，我急忙岔开话题：“你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了，我们去找族长先解你身上的毒。”说着便去拉他的手臂，他的身子却僵在那儿，我又急道：“我的毒不那么要紧，你就别担心了。”不想他还是一动不动，只盯着我，眸里意味不明。
　　没办法，我只能道：“那我自己去找族长。”放了手正想离开，他却反过来抓住我的手臂，道：“谁的毒要紧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他在安抚我，他明明清楚是他自己中的毒比较严重，而我不想再这样拖下去。不过现在跟他争是不会有结果的，于是道：“那好吧。”

　　从一大早遇见尹无风之后，他便时时刻刻在我想要去见那族长时出现阻止我。第一次我也可以当作巧合，可是几次三番之后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尹大哥，”我实在不想再掩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件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没有好处。”我顿了顿，抓起他的手臂央求道：“你就让我这一次吧。”
　　他只微蹙着眉盯着我，半晌才清冷道：“决不可能。”真是讽刺极了，我们这是争着求死？

　　晚饭过后，我正思忖着要如何去那族长处让他先替尹无风医治，不想尹无风却来了我的屋子。对于白天事我还有气未消，见了他便赌气道：“既然我们说不到一块儿，不如就这样耗着罢。”
　　他的眸色一黯，仿佛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低低道：“对不起。”我以为他是在为白天的事道歉，我真的会一直这样认为下去，若是他下一秒没有做那样的事的话。
　　他迅速地伸手点了我的穴道，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呼喊，他又点了我的哑穴，我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他避开我的目光，对着门外轻声道：“进来吧。”

　　吴不治端着一只瓷碗面色黯沉地走了进来，碗里飘出来的浓烈中药味让我顿时明白了尹无风今晚找我目的。我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讲话，只有死死地瞪着他。他一脸淡漠地扫了我一眼，接过药碗站到我身边。
　　可我瞪着瞪着眼睛就酸了，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吴不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酸楚道：“丫头，无风也是为你好，你就再别辜负他这一番好意了。”
　　心底突然起了尖锐的疼痛，泪水不可遏制地滚落出来，我盯着尹无风，很想用眼神告诉他，他要是真这样做我会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