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了因。

14、结伴而行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好不悠闲，我全当来了次免费旅游，心情畅快了不少。
　　这瑶国盛产玉，因着这玉，国家富裕非常。我们所经之地不止富庶，风景也极为秀丽，多的是山外青山，楼外楼。风帘翠幕有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亦随处可见。
　　几日的相处，我跟尹无风熟络了些。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说表面总是冷冷淡淡，话也不多，却有着雷锋叔叔那样做好事不留名的风范，我极为赞赏，也极为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着活雷锋，我想我多半开始转运了。
　　可惜美中不足，我仍不大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一路行来，他行事颇为神秘，从言行举止来看他多半是江湖中人。我虽好奇，却有着不刨根问底的好习惯。

　　终于，在几天后的晌午，我们到达了琼淼城外。
　　我急切地想要进城一睹“玉都”的风采，尹无风却耐着性子在郊外的小酒肆里喝起酒来。
　　我颇为无奈，天气这样冷，他偏偏选了个冷风穿堂的店铺，难不成城里没有酒楼？心有不满，却也只能乖乖坐下，跟着喝起西北风来。
　　原以为尹无风的作风已算怪异，不想这年头愿意喝西北风的人竟不少。我们坐下没多久铺子里就来了一批人，大约有十来个男子，本不算宽敞的地方一下子拥挤了不少，本以为人多了铺子会暖一点，没想他们个个手执刀剑，反而透出森冷来。
　　我扯了扯尹无风的袖管，低声道：“我们还是走吧。”
　　他只淡淡地回了句：“不急。”
　　我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啃包子泄愤。
　　我边啃包子边用余光瞄那群人，个个面色暗沉，目露凶光，看着就不是好人。
　　一人进了铺子后在某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群人就匆匆提着武器出去铺子。
　　不多时我便听见打斗声响起，我估摸着是江湖纷争，也没在意，却听尹无风道：“你待着别出去。”不及我反应，他“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不用说也知道他去解决江湖纠纷了，只是我担心他这样做会不会树了敌，日后招麻烦。
　　我走到门口，探出半个头，一大群人在不远处像是打群架似的乱成一团，只有尹无风身姿卓绝，武功一看就在他们之上。我暗自好笑，这江湖纷争也忒弱了点。
　　看着那群人被打得四处逃窜，尹无风依旧一袭黑衣潇洒自如地立于弥漫的尘土间，我很放心地走了过去。
　　他见了我，道：“不是让你好好待着的么？”
　　我没理他，打量着他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都颇为清秀，身上还有着打斗过的痕迹。他们身旁的车上载了数只掀了盖子装满美玉的精致木箱，我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江湖纷争。
　　“我们走吧。”尹无风又开口道。
　　“请侠士留步！”他身后的男子走上前，双手抱拳道，“侠士帮了我们兄妹，我们感激不尽。还请侠士到府上一坐，聊表谢意。”
　　“路见不平罢了。”他始终冷淡，作势要走，那男子碰了个软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
　　不想他身后的女子一把抓住尹无风的手臂，我看着他的剑眉一点点的蹙起，她哥哥的脸色由尴尬转为震惊，我也很诧异，能如此不避讳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陌生男子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确实有失体统。
　　不过那女子毫不在意，略带怒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哥诚心谢你，你怎的不识好歹！”
　　“小妹！”那男子见状，一把扯过她的手，厉声道：“女孩子家的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哥——”女子拖长了声调，“明明是他……”
　　“住口！还不向侠士道歉！”在男子的厉声下，那女子虽满脸的不情愿，却还是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男子又转向尹无风，“真是对不住侠士，舍妹骄纵惯了，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碍。梨烟，我们走吧。”
　　“侠士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侠士的救命之恩。”
　　“就是嘛，我都道歉了，你就答应我哥哥嘛。”那女子也软声道。
　　尹无风还是一脸冷淡，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对着那男子说：“我替我大哥答应你们了。”
　　此话一出，尹无风又蹙起了眉看着我，却没反驳。
　　我凑近他说了句：“我当你默认哦。”又咧开嘴，一脸无害地朝着他笑。
　　那男子未见尹无风有所表示，也当他默许了，开怀道：“那就请侠士与令妹到寒舍一聚罢！”

　　原来他们是琼淼首富洛崇山的一双儿女，洛子铭与洛子钰。洛家世代经商，经营玉生意。洛子铭告诉我们这是他们兄妹俩第一次帮家里接货，一时大意出了岔子，他们又非武功高强，幸好遇到尹无风，不然真不知如何向家里交代。而我到了他们家，才明白他口中的“寒舍”是怎样一番景象。
　　“洛府”两个烫金大字在远处就熠熠生辉，朱漆的大门有几丈高，两旁精雕细琢的石狮子英武地蹲坐着，栩栩如生。围墙向着两边延伸不知圈起了多少土地。
　　进了门，又是别有洞天，似乎冬的痕迹不曾在此停留。树木虽谈不上繁盛如夏，却不似这个时节多数的树木那样露出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显得瑟瑟发抖。洛子铭说这是他父亲特意让人寻的四季常青的罕有品种，与一般的松柏、冬青不一样。
　　他们兄妹领着我们随意走着，像游园似的。那回廊曲曲折折，百转千回也不过如此。我的方向感本就不好，这么绕了几圈，我快连左右都不分了。那楼屋极华美，雕栏玉砌，高低错落，与树木相互掩映，加上那数不清的小桥流水、假山石亭，我只觉得这首富真不是盖的，连瑾王府都没这样大的排场。
　　一路走来，我总觉得那洛子钰看尹无风的眼神有些热切，话语间总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我好奇这丫头一个小时前还对尹无风恶语相向，怎的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转念一想，有些明了，尹无风除了冷了点，还是挺有魅力的，又救过人家，加上那洛子钰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芳心暗许也属人之常情。
　　我竟有些雀跃，开始期待着看到冷峻男遇着刁蛮小姐的精彩场面了。

　　到了晚上，洛崇山大设宴席款待我们。
　　为示礼貌，在主家未开口示意用膳之前，我只干坐着不好随意讲话，就观察起这一桌人来。
　　这琼淼首富长得果真富态，满脸的容光，凸显的双下巴，连眼角因微笑出现的鱼尾纹都不同于常人，锦衣狐裘披身，顾盼之际，却颇具威严。
　　洛夫人雍容华贵，保养的极好，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来。洛子钰在眉目间与她母亲颇为相似，只是年轻缺了些神韵。我因着洛夫人是美女，就多看了几眼，不想她也正好抬头，见我在看她，朝我微微一笑，我也本能地回以一笑。这一笑却让洛夫人轻蹙起柳眉来，我有些无措，却听她问道：“我与沈姑娘是否在哪里见过？”
　　我一怔，我怎么可能见过她呢？就笑着回道：“我是第一次来的琼淼，先前不曾见过夫人。”
　　“是吗？那兴许是我认错了，总觉得姑娘眼熟的很。”
　　洛子钰笑道：“娘啊，你是看人家沈姑娘漂亮才觉得眼熟吧。”
　　“沈姑娘？”洛夫人又疑惑地看着我，“你和尹公子不是兄妹么？”
　　我当是什么，笑道：“我跟尹大哥是结拜兄妹。”其实之前我就是跟洛子铭兄妹这样解释的，尹无风也没有反对。
　　“原来如此。”洛夫人了然一笑。
　　“别光顾着说话，都用膳吧。”洛崇山抬手示意，接着又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对尹无风道：“犬子不才，多谢尹侠士出手相助，帮了洛家大忙。洛某人先干为敬！”
　　尹无风亦举杯说了句“不谢”。他虽面色冷淡，但礼数还是很周到的，不似一般江湖人士的豪爽不羁，反倒有几分贵族子弟的雅韵。
　　洛崇山趁此际，谈话间旁敲侧击起尹无风的身份来历，商人的精明由此可见一斑。尹无风却是应对自如，不多泄露半分。看似普通的对话实则暗藏玄机。
　　洛崇山眼见无果就作罢了，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
　　我在一旁觉得无趣，只管自己埋头享受那一桌的美食。
　　席间，洛子钰频频朝尹无风投去羞涩的目光，我本未察觉，只因与尹无风坐得近了些，也受到了那目光的“干扰”，对她的女儿家心思了然于心。
　　洛子铭忽然开口：“尹公子与沈姑娘若是不急于赶路，不如在府上多住几日，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宜。”
　　尹无风淡淡道：“尹某还有事在身，不便多留。”
　　洛子铭一脸遗憾：“那真是可惜了。”
　　洛崇山也略表遗憾，却并没有挽留之意。
　　倒是洛子钰，一脸的不舍全写在脸上，还不停地用手扯着洛子铭的衣襟，想让他做挽留。
　　洛子铭于是又带着商量的口气道：“今日天色已晚，尹公子明早再走可好？”
　　我怕他又拒绝，在桌下用脚碰了碰他，他才说了声“好吧”。

　　第二天，洛子铭带我们到了琼淼最负盛名的茗香楼用餐，以作饯别。
　　一进楼，就有人热情的迎上来，一脸谄媚，想那洛子铭该是这儿的常客。那人给我们安排了上好的雅间，装饰素静却不失华贵，炭炉里偶有炭火哔剥作响，轻扰静谧。
　　屋中植着几株常绿植物，鲜嫩的绿色似是春意，加上精美的红木桌椅和桌上的美味佳肴，这顿践行餐让我大为愉悦。
　　只是洛子钰从一开始就嘟着张嘴，却仍旧不放弃地暗示尹无风多留几日，尹无风却如未闻。我也只能叹息我美好的蓝图就此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