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万年》舒墨

3、第二章

　　此时的莲空正一脸无奈地被哥哥们拉去商场置办行头。大哥被一个电话叫去医院了，二哥性子最是活泼，又是花钱没有底线的主儿，没有了大哥震着，三哥管不来，四哥懒得管，于是他就被拖去试了一身又一身衣服，一路上买买买，把在寺庙里穷惯了的莲空吓得不轻。他之前穿的除了寺里的僧袍就是住持做的衣服，住持做的一手好女红，据说出家之前还上过正经的学校，开过服装店，只是这衣服式样到底过时了，来日本之前，师傅花了一些私房钱才为他买了个行李箱和几身新衣服。结果还被二哥看见了，觉得太寒碜，就被拉出来买东西了。大到棉袄棉裤羽绒服，小到内裤睡衣，莲空从小练武，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阳树最后发展为看什么买什么，还不顾他的反对给他买了一个手机。莲空虽然感动，但是也觉得买得太多了，不过反正他也看不见，所幸眼不见心不烦。
　　“你别太在意，二哥也是好心。”三哥茂树笑着说，虽然他也觉得买的有点多，但是想到自家小弟那个简单的行李箱，就觉得二哥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
　　“我知道的。”莲空腼腆的笑笑。
　　茂树看着一旁付钱的二哥笑着问：“说起来小空快中学毕业了吧？”
　　莲空听到后回答：“我读书早，已经毕业了，今年转过来读高一了。”
　　一旁走过来的阳树听到后，笑着说：“这样啊，小空真厉害呢。”
　　莲空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阳树看着小弟的脸，良好的生活习惯让莲空的皮肤细腻的普通鸡蛋，几乎看不到毛孔，青春痘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再加上那孩子的长相继承了有希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如同精雕玉琢的瓷娃娃，长的偏向女性，但这年头妖孽花美男多的是，娱乐圈长得比他好看的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最可惜的是这脸色太过苍白，一看起来就知道身体不好，再加上双眼无神，愣是减了几分颜色，好在难得的是他一身修行者从容不迫和阅读古籍十数年养成的气韵。只是头发减了分，可能是没有好好修理，发质虽然没问题，但有点乱，偏偏他还是天然卷。阳树想了想，就带她去了朋友家的理发店。
　　阳树的朋友是个挺有名的发型设计师，手艺在艺人当中都颇具好评，看到莲空时，眼睛一亮，就揽下了这事。莲空对剪头发这事并不抗拒，只是有人拿剪刀在他头上晃来晃去，看不见的人多少有几分紧张。Alex看着这个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长得阴柔女气，双眼没有焦距，应该是个盲人，身体应该也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中全是纯粹和不谙世事，一身风度也是不凡。没怎么剪，只是把头发修了修，在背后绑了一个马尾。
　　“你真漂亮。”Alex赞叹不已。
　　“谢谢。”第一次被人谈及长相，莲空被夸得更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镇定地向Alex道谢。之后又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再剪短一些？”
　　Alex有些惊奇，要是别人他会认为有人在质疑他的技术，但他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只是纯粹的不想留长发而已。
　　所以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你的头发挺漂亮的，卷的也很有特色，剪了的话有点可惜了。”
　　莲空笑了笑，也没强求。
　　Alex也笑笑，对阳树说：“以前怎么没见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哪带来的？”
　　阳树闻言笑着反驳：“什么叫哪带来的，这就是我亲弟弟，桃月莲空，之前不在家，我没带出来而已。”
　　Alex听出来有故事也不多问，笑笑说：“那有空多带出来玩玩呗！”
　　阳树笑骂：“才不，怕你们给我带坏。”
　　Alex也不坚持，结束了以后就和阳树寒暄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秋山忙到晚上才回来，走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灯开着，莲空正好换好睡衣用毛巾擦头发。冬天穿得厚，看不出来，现在穿着睡衣秋山才发现自家小弟真的很瘦，脖子和腰都只有盈盈一握，露出来的腕骨极细，指骨细长，仿佛一掐就断，白色的皮肤显得青筋特别明显，就连戴在手上黑色的佛珠手串都显得更黑了几分。
　　“大哥？”
　　“刚洗了澡？”
　　“嗯，妈妈让我和你一起睡。”莲空有点忐忑，却感觉大哥没生气，还摸了摸他的头，就拿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秋山光着身体泡在浴缸里，家里人多，就小空的身体来说，睡在他房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是医生。
　　其实母亲怀莲空的时候已经身体不好，年纪也有些大了，所以莲空一生下来就是双性人，先天早产，在重症监护室里看护了一个月才稳定下来，看着是个男孩，有着男□□官和体征，却同时也拥有着女性的器官，虽然现在没什么异常，女性体征也不明显，除非脱了衣服，不然谁也看不出来。之前也在医院里看过，医生也说对健康和生育不会有影响。但是面对身体的异状，很多人心理上就过不了这一关，莲空现在也没觉得什么，秋山还是有些担心。而且虽然检查出来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先天不足后天无法弥补，莲空多年习武依然怕冷畏热，容易生病，现在又发现他先天眼盲，而且查不到原因，说白了就是眼睛没有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换上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时，莲空正坐在榻榻米上摸索着研究阳树给他买的手机。听到秋山出来了忙招呼：“大哥！”
　　看着他与上午有些不同的头发和手上的手机，笑着问：“阳树带你去剪头发了？还给你买了手机？”
　　“嗯。”莲空有些高兴地点头。
　　“挺好看的，手机上加好我的电话号码和lime地址吧。”
　　莲空有些开心地说：“二哥帮我加好了。”
　　秋山也顺着说：“那你记得带好手机，随时可以打给我。”
　　“嗯，我知道了。”
　　看着心情很好的莲空，秋山还是说了出来：“小空，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莲空放下手机，感觉到秋山语气里的纠结，问：“是有关于我的事吗？”
　　“嗯。”秋山承认道，接着斟酌地说出自己心里的话：“爸爸……给我说了你身体的情况，双性人的情况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现在的医疗技术也已经比较成熟，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觉得做个手术怎么样？虽然术后也需要一些药物治疗。”
　　秋山把话说到这份上，担忧地看着莲空，而莲空虽然沉默，却很平静，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个事情爸爸也建议过，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觉得没有必要动这个手术。”
　　“你……”秋山想说什么，却被莲空打断。
　　“大哥，你先听我说完。”
　　看着莲空眼中的平静和坚持，秋山不再出声，听着莲空娓娓道来。
　　“师傅跟我说，我的身体乃是天意，是天生的，虽然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完美的解决方式，虽然以后可能会遭人非议过得很辛苦，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原谅不可容忍的问题，他让我也学会这样去想，不要被世人的目光和言语左右，虽然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后来考虑过这个手术，不动手术除了有些异形以外并不会对我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动了手术反而需要大量的药物治疗，而且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年师傅和住持也一直在想办法帮我调理，如今虽然只要不伤元气，就与常人无异，但是底子还是比较弱。我不想冒那个风险，那不如就不动了吧。”
　　看着平静地做出抉择的弟弟，秋山伸手摸了摸莲空的头，笑着说：“看来爷爷说的对，你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莲空笑了笑，他不是坚强，只是身不由己。
　　而隔壁偷听的三人组也安心地回了被窝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