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徐小姐》明吾

3、第 3 章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丞宝绪说：“你有事先走吧。”

　　我说好，丞宝绪下了车，扶着车门说：“你怎么不穿裙子了？”

　　我想了一会，笑了，说：“不知道呢。”

　　丞宝绪问：“那你——是去见女友？”

　　我笑道，“我开玩笑的，你真信啊？我未婚夫都有了。”

　　我还是去了MBOX，满眼里都是年纪两极分化的T和P，有些人已经回不去了，有些人还不知道可怕。人们沉在暗色的灯红酒绿里，不问前尘，不问明天。

　　我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来，今晚一直不在状态，一个人坐在角落抽烟喝酒神游。

　　蕾丝吧里也不尽然是蕾丝，有男人过来搭讪，我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也是蕾丝。

　　我问他，你看我像蕾丝吗？

　　他说，这东西看不出来的。你是T还是P？我夹烟摇着色盅问：“你看我是T还是P？”

　　他说：“你外形看着像P，行为举止不太像……好像是有个H，是吗？”

　　我没答，笑他说：“你挺上道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卖酒？”

　　他也没答，我们听了一会儿音乐，有人上台唱歌了，我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意外有丞宝绪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在干什么呢？”

　　丞宝绪的主动让我感到她似乎是对我有些好奇，然而好奇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没有理睬这条消息。

　　到半夜，酒精让我醒来找水，我喝着水，看着丞宝绪的信息，忍不住对她回复：“给你回信息。”

　　我没有等，丞宝绪也并没有回复我。

　　第二天，丞宝绪提了一大袋橙子让行政给众人发。橙子放到我桌面的时候，我正盯着电脑，便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

　　半晌，丞宝绪说：“你半夜才回来吗？”

　　丞宝绪盘了头发，露出秀美的颈项，铅华淡淡更显妩媚，我看了一会儿，说：“唔。”

　　丞宝绪问：“你吃橙子吗？”

　　我说：“你喜欢吃橙子？”

　　丞宝绪笑说：“葡萄，榴莲，芒果。”

　　一旁的同事插话说：“我也爱吃榴莲！”

　　丞宝绪混进了一群人爱好水果的话题里。我就不再搭茬了。

　　中午吃完饭，我在公司楼下水果店转了一会儿，称了些榴莲芒果葡萄，让老板用保鲜盒分好送上来，又额外挑了四十个较精致的水果盒，交代老板另装。

　　上班时分，老板就把分好的水果送了上来，众人都很有眼色，分食了小盒，把精致的留给几个老大。

　　快下班的时候，丞宝绪发来信息：“那些水果，你买的？”

　　我说：“礼尚往来。”

　　丞宝绪说：“你不用讨好我，我不吃这一套。”

　　我说：“我给你水果是讨好你，你给我水果，我能理解为……讨好我吗？”

　　丞宝绪没有回复我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忽然发来两个字：“自大。”

　　手机在我手上握了一会儿，被我撂在酒柜旁的料理台上。

　　喝了两瓶啤酒，来到浴室，一眼看见镜中的自己竟然笑微微的。

　　我搓了一把脸，洗了个澡就倒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面又堵又慌，想再看看丞宝绪的信息，又忘了手机放在了哪里，赤着脚在屋里屋外找了半天，从客房一无所获出来，正在发烦，突然瞧见料理台上的手机，却像平白捡了钱一样兴奋。

　　我抓着手机跳上床，打开信息，想了一会儿，慢慢揿着字母说：“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多自卑。”信息发过去，我自己先笑了。

　　那是夜晚十一点半，我紧紧盯着灰色的手机屏幕，在它亮起的瞬间，抢在手里，丞宝绪果然问：“为什么？”

　　我笑了一会儿，写：“你比我还小，怎么这么有成就……”

　　丞宝绪说：“谁说我比你小了？”

　　我从床头柜取出便签纸，把她的名字写在上面，拍照发了过去。“「丞宝绪」是这么写么？”

　　她答：“是啊，你不知道我名字怎么写啊？”

　　我又写了一张：「丞宝绪，你很漂亮」，问：“这张呢？”

　　丞宝绪不回复了，我坐在床上笑了一会儿，对丞宝绪说：“我一个人住，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但是今晚我觉得很开心。晚安。”

　　丞宝绪立刻回复过来了，说：“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这种情况，让我想起几年前初恋给我的一条短信：「现在呢，你该不会还说什么。你喜欢女人那些傻话了吧？」

　　我把那两张便条纸折了两支郁金香花苞撂在床头柜埋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