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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织田作生贺)渴望 ...

  •   太宰握着织田的手。
      宽大温暖的手掌被他平稳地放在桌面上,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右手摊开,贴在那只手掌上。
      “织田作,你的手好大哦~”醉醺醺的太宰小孩子般高兴地道。
      “是吗。”织田好脾气地随便他摆弄自己的手,权当这只左手不存在,应了一声。
      太宰好歹也长到了一米八几的个头儿,却还是瘦得很,连带着手上也没什么肉,五根手指细长且白。反观织田,麦色的肌肤下涌动着鲜活蓬勃的生命力,只消五指一拢,就能将太宰整只手裹在掌心。
      黑发青年拿开手,晕头晕脑地把自个儿整张脸贴在织田手心里。他的脸虽然小巧,但到底不是话本里头的“巴掌大”,挪来挪去也只埋进去一半儿,他嘟嘟囔囔地也不知嗫嚅了些什么,口鼻处呼出的热气全洒在织田掌心。
      眼看着时间晚了,织田付了账,打算回家。太宰喝得着实有些多,便是站起身都难,织田便转过身半蹲着背他起来。
      黑发青年两只胳膊软软地环着他的脖颈,有着蓬松黑发的脑袋埋在他的后颈,拖长了声调一声一声地唤着“织田作~”
      织田背着他,稳稳当当地走着路。路边灯火辉煌,这混乱城市的夜生活才将将开始。
      太宰治在嗅闻织田的气息。
      就在他眼前,织田微低着头,红色短发的发尾同沙色风衣的衣领之间,露出了一小块肌肤。
      太宰治的鼻尖贴着那块漂亮的小麦色的皮肤,深深呼吸。
      织田作的气味充盈着他。
      经久不散的血腥气和硝烟味是底色,教他浑身血液为之沸腾。笔墨的香气混合着辣咖喱特有的辛香味萦绕,使得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祈祷,向织田作。
      再嗅一嗅,分明能闻出烈酒和烟草的味道。螺丝锥子,不要苦酒,烈酒喝得多了,身上便有了酒香气,染得他整个人也好似一瓶醇酒,人一闻,便要醉在里头,不省人事。
      太宰治想起他陪织田作在游乐园执行任务的那天了。
      游乐园里挤挤挨挨的都是人——这也正是游乐园成为□□交接首选地点的原因之一。
      织田作紧紧牵着太宰治的手,
      小孩子们尖笑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绑在他们手腕上的气球在他们身后飘荡。
      织田作离他那么近,近到似乎自己就要被他的体温融化掉。织田作转过头对他说了什么,但太吵了,他根本听不清。
      于是织田作凑得更近了些——或许是太近了,太宰治晕眩地想,他闻到了浅淡的气味,那气味引诱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靠得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是织田作的味道吗?他猜测着,那气味里还带着点儿牛奶和糖果的甜香味儿,他知道织田作有在晚上给孩子们煮牛奶锅,衣兜里也总藏着几颗水果糖。
      铁与血、烟与酒的气息和甜香味混合,形成了独特的,织田作的气味。
      自那以后,太宰治便时常会下意识地寻觅这气息。
      然而织田作总是离他太远了,以至于那气味总是若有似无,漂浮在空气里,深深诱惑着他。
      太宰治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
      他喜欢靠近织田作,越近越好,最好是紧紧地,紧紧地缠绕在他身上。他扑进他怀里,跳上他的背,搂紧他的胳膊,贴着他的耳朵悄声低语,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笑——
      这气味令他沉迷,欲罢不能。
      织田带着太宰治回了他租住的公寓,这家伙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红发男人根本不放心让他醉醺醺的一个人待在家里。
      喝醉酒的黑发青年越发缠人,赖在他身上死活不肯下来。织田只好拖着他去了浴室,放好了水,着手准备替他洗澡。
      太宰治似乎还有些意识,挣扎着从他身上滑下来,踉踉跄跄走到浴缸边,一手撑着浴缸边缘站稳,一边开始单手解扣子。
      织田依旧有些不放心,然而太宰治一边口齿不清地嚷着“我自己可以!”一边把衣服到处乱丢。他想了想,捡起衣服出了浴室,只把浴室门半关着,预备一旦太宰在里面出了问题——譬如滑倒、溺水、呕吐什么的——他就立刻冲进去。
      所幸以上假设都没有发生,太宰不愧是太宰,即使醉到一塌糊涂也安安稳稳地洗完了澡。织田很少带朋友回家,迄今为止也从没有人在他这儿过夜(太宰还是头一个),自然也就没有换洗的衣物,他只好拿自己的充个数,让太宰将就着用一用。
      太宰治一声不吭地接了过去,窸窸窣窣几声响动后,黑发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相较红发男人185的身量,将将一米八出头的黑发青年便纤瘦了许多,织田穿起来正好合身的睡衣在他身上就显得空空荡荡的,露出大半个肩膀来。
      没穿睡裤,上衣下摆堪堪没过膝盖,于是线条优美的小腿和纤秾合度的赤足被人看个分明。苍白的肌肤被热气薰出淡粉色,犹自带着未拭干的水珠,灯光一照,几乎白得发光。
      然而不解风情的织田只是蹙起眉,拿了双拖鞋过来,招呼了一声:“地上凉,把鞋穿上。”
      太宰治乖乖地穿了鞋,走到床边,噗咚一声倒了进去,猫一样团起了身体。织田见他实在是困得厉害,便替他裹好了被子,自己拿了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床上,太宰治在做梦。
      他沉在一片古老的黑暗里,那黑暗浓郁、深邃,是永恒的冰冷与孤独。他漂浮在这纯粹的虚无中,仿佛在无垠宇宙中漂流的一具尸体,连思维都慢慢停止——
      气味。
      若有若无的气味始终萦绕不散,令他渴望到发痛的地步。他竭力追索着这味道,如同被食物引诱的饥肠辘辘的野犬,调动全部感官和肢体去探寻,最终挣扎着扑了上去。
      他醒了过来。
      织田作还在洗澡,水声里他恍如再世为人。太宰治长舒一口气,晕沉沉的头脑不允许他思考更多,他如同看见木天蓼的猫一般,整个人缩进被子笼成的小小结界里,呼吸着床榻上残存的织田作的气味。
      三、二、一——
      “别蒙着头睡觉,对身体不好。”织田弯下腰把太宰治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太宰治只嘟哝了一声,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便再度沉沉睡去了。
      一整个横滨都睡着了,坂口安吾还在异能特务科里加班。
      眼眸干涩得很,头也在隐隐作痛,安吾摘下眼镜往眼里滴着眼药水。他阖上眼眸,戴上耳机——
      织田作先生低而缓的声音在他耳畔静谧地流淌,透过耳膜渗入大脑皮层,令他整个人都软化下来,宛如一只晒着太阳的猫。
      焦躁被抚平了,他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满足的呼噜声,想起了那次聚会。
      坐在烤架前的织田,左边儿是坐得笔直端正的坂口安吾,膝盖上还搁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右边儿是没骨头般靠着他才没滑倒在沙滩上的太宰治,张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幼鸟样儿。而他的对面儿,正是拎着酒瓶子喝得微醺,神采奕奕仿佛“爷还能大战五百年!”的中原中也。
      不远处乱步正明目张胆地打劫中岛敦烤好的牛肉,他的监护人福泽谕吉忙着与森鸥外你来我往地斗嘴没空管他,他的身边,下任社长国木田独步正比对着笔记紧张地烤着一串羊肉;与谢野晶子和尾崎红叶、泉镜花、谷崎兄妹在一处说着话,芥川银沉默地待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而芥川龙之介捂着嘴守在附近,注视着明显有些高兴的妹妹。
      他们是怎么谈到“爱情”的?安吾已经不大记得了,也许是因为谈到了“女人”?——毕竟,有时候男人们聚在一起,多少都会说起点儿这个。
      中原中也的风流史虽然不厚,却也还是有过几个的。橘发干部讲起这个时轻描淡写,毫无遮掩的意思。
      虽然看起来依旧身材娇小,但当他抬眸望来时,那宝石蓝的眼眸是十足十的锐利,他战斗时的姿态,纯然就是一头满溢着狂气和杀意的猛兽——
      这是个黑手党,是个危险的、染了血的名刀一样的男人。
      无论是谁,都会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喜爱且享受这种生活,毫无顾忌地投身于黑暗之中,从不迷茫,也绝无动摇。
      “啊……这么讲的话,我曾经见到过中原大人的情人。”织田眨了眨眼,平静地道。
      “哦呀~”太宰后仰了一下,瞪大了鸢眸,“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居然倒霉地成了蛞蝓的情人?”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中也淡然地继续喝酒,“太宰你的情人就算是一整个横滨都装不下了吧。”
      “没有哦,”太宰一本正经地摇着手指道“,“我还是个纯洁的童男子呢。”
      安吾露出了奇妙的表情,中也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信你个鬼。”
      唯有织田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赞同了:“嗯,别看太宰喜欢找女孩子玩,但他其实很难上手的。”
      “织田作,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女孩子们的猎物一样哦。”太宰说着,又叼走了一块鱼肉。
      “难道不是?”安吾把一块自己烤好的香菇喂给了织田,安慰了下一直忙碌的红发友人,“我记得有好几次都是女孩子主动要你的电话号码,约你出去玩吧?”
      “长得好可真不错啊。”中也感慨了一句。
      “是的呢,”织田表示同意,“干活儿都会简单很多。”
      太宰治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织田坦率地道:“有的目标很喜欢小孩子,长得好的话,接近他们就很容易。”
      小孩子的织田作先生啊……
      安吾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穿着衬衫、短裤和小皮鞋的小男孩,细弱的手腕和脚踝仿佛一折就断,却有着比同龄人更冷静的神情,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过来——
      又或者,清瘦的少年人,红发如同凝固了的火焰,刚刚长开了一点儿的身子骨柔韧而纤细,透着一股子凛冽的意味。他偏过头,稍微露出一点儿雪白的脖颈,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过来,无辜又诱惑——
      “嘶——”安吾轻轻抽了一口气。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说到来……”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道,“最高级的性/感应该是气味才对。”
      “气味?”织田迷惑地重复了一遍,头上的呆毛晃了晃。
      “是啊,气味。动物可以通过气味传递各种信息,而人类,也是一种动物。”
      太宰治轻笑着,鸢眸微微眯起,“有的人,就算是无心的,散发的气味也会使人神魂颠倒呢。”
      “因人而异吧,”安吾伸长了腿,放松地靠在织田身上,他的笔记本电脑被他搁在了一边,“我觉得是声音,真正美妙的声音能够让人循环听上个一千遍一万遍也毫不厌倦。”
      中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才沙哑着声音慢慢开口:“是手。”
      他丢掉喝空了的酒瓶,宝石蓝的眼眸凝视着不远处的人群,那里,森鸥外穿着医师的白大褂,身边坐着金发的爱丽丝,似乎正在悠闲地逗弄武侦社长。然而福泽谕吉早就过了被他一点就炸的年龄,袖着双手起身去管教开始打劫国木田的乱步,留下一脸遗憾的森鸥外摸出一根烟,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悠悠点燃了。
      “如果是喜欢的人,那做什么都会觉得性/感吧?”织田说。
      “唔,这个有点难讲呢,”
      太宰治悠然地道,“毕竟我没有喜欢的人哦~”
      安吾笑了一下,中也扯了扯嘴角,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假装哀怨地道:“嘛~我也很想找到可以一起殉情的人啊~互相拥抱着沉入水底,多么浪漫!”
      “别了吧,”中也毫不客气地道,“你这种怎么死都死不掉的家伙就别拖累其他人了。”
      织田伸手拿过中也递过来的酒瓶,咬掉瓶盖闻了闻:“唔,烈酒。”
      “嘛,毕竟是海边bbq嘛。”中也说着,站了起来,“啊,头痛,我去那边走走。”
      太宰治同样懒洋洋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带我一个,织田作,晚上我去你那儿睡。”
      织田平静地点了点头,嘱咐道:“别走太远,海边风比较大,别着凉了。”
      “嗨~嗨~”太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啊,真像个小孩子。”安吾感慨着,接过织田手里喝了一小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啧,这酒有点辣。”
      “少喝点,”织田在他眼尾处按了按,“免得晚上又睡不着。”
      “那就拜托织田作先生讲讲睡前故事好了。”安吾说着,又向织田身上靠近了点,把酒瓶还给了织田。
      “《鹅妈妈童谣》?”织田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恐怖故事吧?”安吾“啧”了声,“你被太宰带坏了哦,织田作先生。好歹也应该是《竹取物语》才对。”
      “辉夜姬最后回到天上去了吧,”织田短暂地回忆了下,“唔,是个好故事呢。”
      “对喜欢她的人不是he哦。”安吾说,“毕竟永远都见不到也得不到了。”
      “啊,我觉得真的喜欢的话,会祝福的吧。”织田想了想,认真地道,“月亮才是辉夜姬的家嘛,她待在人间也过得不快活,回去了也挺好的。”
      安吾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侧脸,红发男人只能说是端正的脸上,依旧是平静而寡淡的表情。他点了点头,附和道:“也是,辉夜姬最终还是要待在月亮上的。”
      啊,如果是我的话——
      会拼命拦截吧,跪下来苦苦哀求也无所谓啊,还是不行的话,干脆把那身羽衣撕碎焚毁掉吧,毕竟——
      那个人是我的,只属于我。
      怎么能让他逃走呢?逃到月亮上的话,那不就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吗?
      然而安吾只是微笑着,安静而温和。
      中也是从不抽烟的,但当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一口时,太宰也毫无反应。
      他只是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晃荡着,仿佛玩闹的孩童。
      “喂,太宰。”中也突然问,“你说有没有能抹掉感情的异能力?”
      太宰鸢色的眼眸转向他,轻笑道:“有的哦,不过——你舍得吗?”
      中也沉默了,直到一根烟抽尽了,他才碾灭烟头,恨恨骂了一声:“草(一种植物)!”
      “森先生可真过分啊。”太宰挑了挑眉,笑容里满是恶劣,“豢养一只恶犬,却不肯给他套上项圈,一旦他试图逃走,又会给予微薄的希望……中也呀,发现主人其实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中也阴郁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明明想要得发疯,对方却一无所知,不得不拼尽全力克制自己地感觉怎么样?太宰治。”
      “糟糕透顶呢~”太宰叹了口气。
      “你说,海里面有什么?”中也问。
      “美人鱼?”太宰也点了根烟,却不抽,只静静望向夜幕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般的海。
      “啧,那种最后还是变成了泡沫的玩意儿吗?”中也想再抽一根,却摸了个空,便直接在太宰风衣口袋里翻找。太宰也不躲,由着他把大半包烟全打劫走了。
      “不是哦,是塞壬,东方把他们叫做鲛人,”太宰弹了弹烟灰,鸢眸里满是笑意,“据说是会唱歌来引诱看中的人类走入海洋,然后把他们拖入自己的巢穴一辈子囚禁起来的凶残海妖哦。”
      “如果得不到心仪的人类的话,就会把他们吃掉的呢。”
      “那不是很好吗?”中也按了按帽檐,宝石蓝的眼眸微微扩大又收缩,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向着沙滩走去。
      森鸥外似乎是待得无聊了,也或许是爱丽丝开始闹腾了,预备出去走走透透气。他望见了中原中也,便招了招手,喊了一声“中也君”。
      留在原地的太宰低低笑了起来。
      那不是很好吗——
      啊,没错。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啊。
      想要,却得不到,于是渴望,渴望着哪怕是最微小的慰藉。忍耐着饥饿,被痛苦逼到发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舍弃和遗忘——
      总有一天,会崩毁的吧?
      到那时候怎么办呢?
      太宰治抬眸望向那一轮清晖,笑着走了回去。
      鸢眸与镜片下沉静的眼眸对视。
      织田抬头呼唤道:“太宰。”
      他坐了过去。
      ——死也不会放手的哦。
      那个人是我的呢,只属于我。
      只属于我。

      想要,想要靠近,想要得到,想要拥有你的一切——
      想到发疯。
      想到疼痛。
      想到再也无法忍耐。
      是为——渴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织田作生贺)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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