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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穿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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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一个尼姑提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慌慌张张地开了西角门走了出去,没成想迎面撞上了喝的醉醺醺的刘二,刘二手中的酒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他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歪斜在门框上,臭骂道:“哪里来的老虔婆死了娘了,走那么快,撞碎了老子的酒!”
李季听见吵闹赶忙从门房走了出了,扯住刘二的袖子,急的满头大汗,低声劝道:“我的哥哥,你可少说两句,后院三娘不行了,大娘急的直掉眼泪,已经发落了几个人了。”
大娘性情和顺,平日不与下人一般计较,但是一旦触了大娘的眉头可有的苦头吃,府中众人对是她又怕又敬。
刘二吓出了一身冷汗,酒立时间醒了,也不敢再多言语。正在此时,老爷身边小厮墨烟急匆匆赶来,一把抹去额上的汗水,急赤白脸地道:“快!快!把门让开老爷回来了。李季你去把府中的小厮叫起来抬轿子,再把后院的门打开,老爷的轿子要直接进后院。”
只见一乘蓝色小轿子由四名身强力壮的轿夫抬着一阵风似的进了前院,四名小厮一面忙着系腰带,一面风风火火地跑来,换下轿夫抬起轿子火速进了后院。
年仅十六岁的李月雪紧紧地攥着五岁的弟弟手,趴在方南秋的床旁不停地抽泣着。方南秋腹中好似刀绞一般的疼痛,但是此时对一双年幼的儿女的不舍占据了她的心。
她战战巍巍地抬起苍白的手轻轻地摸着女儿的发顶,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道:“你要照顾好弟弟。”
李月雪懂事地点点头,一把抹去眼泪哽咽道:“娘我知道。”李解风扑倒床上短短的手臂搂住方南秋嘶声力竭地哭道:“娘,我不让你走!你不要死!风儿害怕!”
大娘金贞和垂泪道:“三妹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的孩子,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孩子了,以后天儿有什么我也不会短了他们的……。”说到这儿,她竟然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二娘冯芙蓉身着海棠红水纬罗对襟衫儿,头戴牡丹纹金簪,斜插这多宝发梳钗,头发虚笼着打扮的如仙女一般姗姗来迟,刚踏进门就听见了这话,她倚在门框上抱着手,拿腔拿调地道:“姐姐,三娘都要走了,你就让她好好去吧。我看香烛纸马也该让小厮去买了,棺材也该搬出来备下了。让三妹就这么不体面地走了,那才是遭罪呢。”
“怎么走了!走哪去!”李正松从屋外进来,把手中的扇子劈头盖脸地砸在冯芙蓉的脸上,骂道,“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冯芙蓉不敢多言,掩面忍泪恨恨地退在一旁,垂首不语。
方南秋看着自己的丈夫心中五味杂陈,救命之恩的感激,到为他生儿育女,如今又因事生了嫌隙,二人已数月未见,她胸中尚有一口气在只为等着他来见最后一面。
李正松紧握着方南秋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方南秋气若游丝地劝慰道:“不要哭,病重数月我这一去也是解脱,我只求好好照顾我的月雪和解风,便是在地下我也心安了。”
“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李正松含泪应诺道。
得了李正松的承诺,方南秋最后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带着对儿女的不舍,玉手慢慢垂落,双目也慢慢失去神采。李月雪和李解风扑在娘亲的身上痛哭不止,李正松抬首忍泪,默然不语。
金贞和一面拭泪一面吩咐道:“迎翠、紫燕把三娘子的箱笼打开挑几件衣服、头面让她体体面面地走了,要捡好的拿。”
迎翠拿了一件大红缎对襟、织金翠蓝马面裙并一双绣着金牡丹的蓝面高底鞋。紫燕走到屋后打开箱笼,左右看无人才把压在衣物下面的描金头面盒拿了出来,捡了方南秋最爱的红蛛宝簪、金满池娇分心拿了出来,又悄悄地头面盒里其他的东西用帕子包了起来藏进袖子里。
看到这些衣物、头面金贞和忍不住痛哭起来:“三妹妹生前节俭,到了也只这些衣服、头面。这头面你就收起来吧,锦儿你去我屋把我的雀登梅金簪、宝石蝙蝠长簪子、玉观音满池娇分心拿来。”
金贞和捧着衣服走到床上,眼泪不时地滴在衣物上:“老爷,三娘走了,也该体体面面地走就让我帮她把衣服换上吧。”
李正松闭目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换吧。”
“老爷,不是我狠心,不让你陪三妹妹,只是如今圣心难测,皇上为了龙涎香案已经数次下旨庭杖大臣,如今端午即至大理寺政务繁忙,老爷为了三妹夤夜返家已是重情重义。且老爷刚刚不是答应三妹会照顾好月雪和解风,如今只有老爷在朝堂得力,孩子们才能好好的啊!”
李正松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多谢夫人提醒。这里就有劳夫人操心了。”言毕,便忍泪挥袖而去。
“二妹好歹姐妹一场,你来帮着我给三妹换衣服、梳头,迎翠你去前院叫几个小厮把灯烛都点亮,紫燕你去叫几个小厮去瑞虹楼把棺材抬来,再让周管家选几个手脚利落的小厮把曦韵园打扫了。锦儿你拿钥匙,把孩子们带到朝云楼去休息一会儿,小孩子家家眼睛干净,小心别冲撞了。”
李解风哭的满脸通红,抽噎不止:“我不要离开我娘!不要!”李月雪倒是懂事,虽也哭的如泪人一般,躬身向金贞和行了个万福礼,哽咽道:“多谢大娘。”
金贞和赶忙上前扶住她,哭道:“好孩子,起来吧,照顾好弟弟。”金贞和又吩咐迎翠道:“我记得三妹生前有一双最爱的大红绣牡丹的高底鞋,把那双鞋拿来吧,让她穿着最喜爱的去吧。”
李月雪依依不舍地回首看着方南秋,拉着弟弟出门去了。
朝云楼在李府花园的东侧,平常也只是有客人来时会打开门让客人居住,此时那里是整个李府最安静的地方,绕过长长的回廊,远处是黑魆魆的一片,花园白日看着倒是姹紫嫣红,晚上看去黑暗中杨柳花枝拂动轻轻作响,有些骇人。
锦儿提着灯笼在前引路,走的慢慢的,生怕他们跟不上:“四少爷、三小姐小心脚下,别摔进池塘了。”
李月雪半搂着有些害怕的弟弟,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劝慰着:“别怕有姐姐在。”
“啊!”李解风忽然大叫一声。吓得锦儿手里的灯笼差点掉在地上:“小少爷怎么了?”李解风把头埋进李月雪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姐姐房顶上有个白影闪过去了,会不会是鬼来了?”
李月雪吓得面色白发,壮着胆子扭头看了过去,什么也没瞧见。锦儿提灯笼的手不自觉地抖着,强装镇定道:“我去……去看看,你们站这儿等着我。”
锦儿提着灯笼走远了,周围忽地暗了下,只能听到风绕着池塘穿过树林的窸窸窣窣声。李月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来得及看清来的人是谁,她便被人推进了池塘里,模糊之间她好似看见了那人的脚上好似带着一个锁形的玉佩。
方以昭是一家论文代写公司的码字员,天天苦逼996,晚上10点钟到家,洗漱完毕,看了眼手机已经是12点,毛巾还在湿漉漉的长发搭着,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仿佛觉得心脏在疯狂跳动,喉咙好似被人掐住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令人窒息的濒死感如同海水一半淹没了方以昭,我该不会要死了吧!而且还是过劳猝死!还死在家里连工伤都不能算的!这也太冤枉了吧!
等到她好不容易掀起眼皮,一个穿着汉服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趴在她身上哭的伤心,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方以昭坐起身瞪着眼睛愣了半响,刚刚想问这里是不是影视城。
只见一眉眼精致,衣着华丽的妇女拉着她的手,涕泪不止:“好孩子,你没事吧。”
方以昭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甩开她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口,粉墙黛瓦、流水潺潺,碧波荡漾,奇花异草绕水而种,林中翠竹苍松,各有风光。
她回首看看满屋的穿着标准的明制汉服女人,天啊,我该不会穿越到明朝了吧。方以昭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走路遇掉花盆,去银行取钱遇劫匪被当人质,,她早已经她早就对自己的倒霉指数有理智的认识,自认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淡定,但是穿越!这也太诡异了吧!
李解风小手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到方以昭跟前抱住她的腿,哽咽道:“姐姐你该不会……该不会被水淹傻了吧?”
方以昭搂住哭哭啼啼的李解风心中立时有了计较,柔声安慰道:“我没事你不要哭了。”
“你真没事了?”李解风皱着包子似的小脸问道。
方以昭眨眨眼睛,尽可能的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李解风拉着方以昭的手,把她往屋里拽说:“那我们回房,地上凉。”
方以昭听话地躺在床上,李解风又踩着凳子,趴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地拿起水壶给方以昭倒了杯热水端到床前:“姐姐喝水。”
方以昭早就喝了一肚子水一点也不渴,但还是抿了一口。
金贞和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欣慰道:“你没事就好。我那可怜的三妹刚走,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和她交代。孩子你要是没事了,就把衣服换了给你娘亲烧张纸去。”
方以昭听着她说的话,又见一名丫鬟腰系白布,身穿白布衫群捧着两套孝服垂首走了进来,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换了衣服便去。”
金贞和轻轻摸了摸方以昭的脑袋:“好孩子,我先去了,你可别迟了。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
方以昭在孤儿院时经常帮着院里的阿姨照顾小孩,对照顾小孩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应诺道:“好,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方以昭跟风买过几次汉服,对穿汉服倒是不陌生,从托盘里拿出自己的那套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换上了,出来之后见李解风急的小脑袋上一头的汗,上衣的袖子都穿错。
李解风抿着唇有些害羞地瞧着方以昭,撒娇道:“姐姐,我不会穿衣服,以前都是你帮我穿的。”
这个小少爷!方以昭在心里咕哝了一句,走上前去耐心地帮他把衣服脱了重新穿上,一面穿一面耐心地教着他哪只手进哪个袖口,每扎一个绳结,她都要仔细地讲着绳结的打法:“最后一个绳结你自己系。”
她站在一旁看着李解风笨拙地摆弄着绳结,半日才系好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方以昭表扬道:“真不错!这么快就学会了!弟弟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以后衣服都要自己穿哦!”
李解风乖巧地点点头,又有些伤心道:“娘亲不在了,以后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他抬起脑袋看着方以昭,奶声奶气地许诺道:“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姐姐。”
方以昭欣慰地摸了摸李解风的脑袋,她自小孤苦伶仃,穿越到了古代倒捡了一个好弟弟。
李解风催促着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快去给娘烧纸,不要去晚了。”
院中怪石嶙峋,布置精巧,雕梁画栋,每一道角门都有专人看守,规矩森严。方南秋的棺木摆放在曦韵园内,刚踏进院门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声,十三位全真道士打解冤洗业醮,念经声不绝于耳。
方以昭和李解风跪在蒲团上烧纸,李解风又开始哭了起来,大大的圆眼睛,已肿的像桃一般。方以昭自小见惯生离死别,眼泪早已流干了,哪里还哭的出来,只能默默垂首,暗自祈祷不要被发现。
二人一连守了几日的灵,腿跪的是又酸又涨,晚上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这几日方以昭才弄清楚这里是大盛国,虽然服饰、语言、政治制度、风俗习惯都与明朝相似,但却不是明朝,那些有名的古人古代文学作品这里有的有,有的却无。当朝皇帝乃是泰宗皇帝,今年乃是天泰二十一年。
五七那日下葬,冯芙蓉一早推说头疼延请太医医治起不来身,告了假。余下家人们齐聚曦韵园,道士们伏章申表,朝三清、扣玉帝破狱引路,念经声、木鱼声、哭丧声不绝于耳。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墓地走去,纸钱如雪花一般漫天飞舞。等到掩埋完毕,打道回府已是酉时。
李正松端坐于正堂之上,面沉似水,冯芙蓉面带得意之色侍立在一旁,守家的仆人们立在两旁不敢则声。
金贞和见气氛不对,主动迎上前去:“老爷三妹的葬礼已经完毕,你也可心安了。”
李正松面色阴沉地在人群中扫视,瞧着方以昭和李解风姐弟,抬起下巴示意他们过来,又吩咐道:“其他人都退下。”
方以昭虽初见李正松但是看着架势也知道这位家主恐怕不是好相与的。她拉着李解风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恭敬地站在李正松身前行礼。李正松也不言语只拿眼冷冷地瞧着他们姐弟。
为什么单留我们兄妹?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五七这段日子也不短这位当家的从未有出现过,难不成他和三娘关系差到连葬礼也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