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Sevente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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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teen
四年后。
某医科大学。
毕业季，学校里一水的黑红配色的博士服，远远的看起来非常和谐。
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实验楼前挤了不少人，欢声笑语间拍了不少的照片。
学生们手拿着毕业证，笑得很开心。
拍完最后一轮，三三两两关系好的就自己去拍照了，秦倾走在人群里，准备回宿舍拍两张照片。
有个女生拦住他的去路，手里抱着一捧棉花花束。
银白色的满天星围着雪蓬蓬的棉花，漂亮又可爱。
女生红着脸，不敢看秦倾的眼睛，“秦倾，我喜欢你。以后我们各奔东西，恐怕不会有交集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未来怎么样，不要忘记有人喜欢过你。”
女生的心意是初春的桃花，盛放得真挚热烈，心狠如秦倾也无法视而不见。
“谢谢你。很感谢。”，秦倾接过花，折下一支棉花，剩下的又还给女生，“毕业快乐，原谅我没有准备，只能借花献佛。”
女生接过花多余的话没再说，鼓起勇气表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并不想要别的。
回寝室的路上，舍友又过来八卦，其实在一众同学中，秦倾的年龄算是小的，本科毕业直接被保送读研，然后跳过研究生他直接读了博，和其他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的同学比，他还青涩很多。
“老六，刚才那姑娘表白你怎么又把花还回去了？”，他们都只是远远看着，并不知道秦倾和女生说了什么。
秦倾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不喜欢人家还收人家花干嘛？”
舍友乐呵道，“也是，这都毕业了，天南海北的见不见得到都两说呢。”
秦倾点点头，“再说了，我有女朋友了。”
舍友们像炸开锅了一样，其实有女朋友这事本不算稀奇，只是放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秦倾身上就有些稀奇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也不跟哥几个说一声，看看看看，什么样的姑娘把我们老六收走了？”
秦倾难得来了兴致，屏幕亮起，壁纸正是一张照片。
舍友们看完照片，本来雀跃着又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另一个舍友及时开口，“比你还好看，厉害啊老六。”
秦倾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有些得意，“是啊，本人更漂亮，可惜的是你们看不到。”
“怎么，毕业都不来接你？”
秦倾摇摇头，“我不和你们照相了啊，我得先回家了。”
秦倾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很少会在宿舍住，本身大家都很忙，宿舍好像只是个存放物品的仓库，很少会六个人都在。
舍友也没再拦，任由他走了。
为了方便，今天他特意开车来的，车子停在学校停车场，秦倾褪下博士服随手扔在了后座上。
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的路，熟悉的上午。
他只是在做多年以来都在重复的一件事。
伪装许久的冷静自持都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秦倾看着建筑上的墓园两个字，伏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墓园的伸缩门只开了一个小口，警卫室门口趴着两只小土狗，看见秦倾身子不动，尾巴却不住地摇晃。
秦倾从纸袋里拿出两只卤鸡腿，一狗一只。
摸摸小狗的头，秦倾径直朝墓园深处走去。
一排排相同的墓碑看起来没有差别，只有刻着的不同名字才能借以区别。
秦倾记得那个数字，0611，第六排左数第十一个。
这里有老人，有小孩，有事业有成的女士，也有碌碌无为的男士。
不同的人们任意地排列着，没有个体差异，只有先来后到。
生命如何脆弱，这里可能比医院更具说服性。
秦倾掏出湿毛巾擦拭着黑色的墓碑，墓园里到处都是柳树松树，环境很好，他又经常来，所以没什么落灰。
擦完，他将纸袋里的水果点心装在干净的碟子里一一摆好，他挨靠着墓碑坐下，就像和墓中的人肩并肩一样亲昵依偎，最后掏出学位证，展开照片的那一面，指着自己名字说，“我毕业了。”
没人回答他，只有空旷的风声。
秦倾继续说，“像你一样牛！我的大学同学还在读研，我已经以博士生的身份毕业了。你开心吗？”
他扭头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想我的话，来梦里见见我吧。”，他低下头，将所有在肺腑里暗涌的情绪尽数咽下，“我想你了。”
时间倒回到四年前，秦倾无法想象代桥就这样离开了他，就像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男人一样。
可是代桥就是离开了，永远沉睡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没跟你说。”，秦倾轻声说，“当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追你去美国了，吵架的那天晚上我先回了趟家，我跟我爸说我要出国念书。”
秦倾爸爸本就有意送儿子出国，所以不需要秦倾多说什么也就同意了，秦倾脑瓜一热，干脆交了实底。
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出国就是为了他。
秦倾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跟着爸爸过，十二岁那年，爸爸给他找了个后妈，第二年，他又有了一个新弟弟。
没有妈妈的生活其实不怎么幸福，尤其是后妈还不喜欢他的情况下。
后妈不喜欢他，连带着爸爸都有点讨厌他，久而久之，他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挤进了他们的三口之家。
所以出柜很顺利，因为爸爸根本就不在乎他。
挺好的。
回到学校，秦倾想给代桥打个电话，但是被忽略的感觉令他心烦，他不明白为什么被忽略的一直是自己呢？为什么连出国这种事代桥都不愿意和自己说，他一定不会拦他，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为什么不能再在乎他一点呢？
后来想想，真是后悔。
“没早点告诉你，是怕你走得不踏实。”，秦倾合上学位证，又摸了摸代桥的脸，“不过现在也很好啊，国外哪里有土生土长的故乡好啊？你说是不是？”
“今天有个姑娘和我表白了，我从她那里折了一只花送你，借花献佛。不过你得保佑她将来遇上个好男人，一辈子幸幸福福的。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收人家的花了。”
秦倾抬头看着漂浮的云层，“你在哪颗星星里啊？是不是每天晚上对我眨眼睛那只？”
代桥的离开，就像一场宿醉，后劲很大，秦倾最近总是很想代桥，不论在做什么，只要分神想一想，泪水就会决堤。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许多年，可喜欢好像埋藏在了骨血里，像梦里说的一样至死不渝。
五天换四年。
或许还会更久。
秦倾爬不出这个叫代桥的漩涡了。
他经常会来墓园里陪着代桥坐一坐，就当作忙里偷闲的一个消遣。
更好的学校他没选，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就是为了能离代桥近一点，因为代桥在他的梦里说过，他不喜欢异地恋。
作为一个满分男友，他只能答应任性女友的无理要求。
反正留下也没什么不好，只有靠近代桥，与代桥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知道是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还是最近疏于锻炼，反正做什么都有点力不从心。”，秦倾说，“坐久了腰疼肩膀疼，站久了小腿疼腰疼。不过我还挺开心的，还差六年，我们就一样大了。”
“六年以后我就比你大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嫌我幼稚了啊。”
秦倾掏出那支花放在墓碑前的台子上，最后看了代桥一眼，“中午约了爸爸妈妈还有姚然一起吃饭，我先走了，下次来见你给你带小蛋糕。”
代桥父母老年丧子，秦倾没有家人，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照顾着代桥的父母。
他重新有了家，弥补了他童年的遗憾。
这是四年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秦倾走后，墓园起了风，风声阵阵，时高时低，好像在抑扬顿挫地读着一首诗。
假若，我有一棵香樟树，
最漂亮的树叶一定摘下来邮寄给你，
你用它做书签，回我一封信。
假若，我有一丛红玫瑰，
今夏的第一株花一定留给你，
你用它做领结，装点你的衬衣。
假若，我拥有你——
世界上的美好与欢欣全都赠予你，
你不必回赠我什么，
一个吻而已，也会令我神魂颠倒。
假若，你是孤身一人，我会热烈的追求你
什么同性相斥，什么师生禁忌，全都抛诸脑后
浩瀚宇宙，我只能看见你。
黑白照片上的代桥笑着，好像在说，我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Chapter Sevente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