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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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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什进来的时候,阮禾余光看见白姐的表情呆滞了一瞬,虽然马上恢复正常,但面颊仍然飘过去一抹红色。
但他注意到,裴什从踏进来到走近他身边,眼神一直牢牢钉在自己身上,片刻都没有看过其他地方。阮禾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当喜欢的人满眼都是你的时候,感觉连世界都是亮的。
幼年时父母常年因为生意在外奔波,阮禾一直都是跟着保姆或者亲戚长大的。等到了青春期,家里的分店开往大江南北,父母终于不再忙碌,可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阮华生开始强迫阮禾学习如何识别真玉假玉,学习如何把假的说成真的卖出去,学习如何揣摩别人的心理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掏钱。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只有利益才是人类之间永恒不变的唯一枢纽。”这是阮华生常年挂在嘴边的话。
也是阮禾从小感受到的冰冷,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有家有父母,再加上难以启齿的性/取向,导致长时间他都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
直至遇见了裴什,才终于有了一种“我还有人惦记还有机会被爱我不是一个人活着”的感觉。
学长是他捡到的一束光。
“你来啦!”阮禾笑着走近,声音雀跃。
“嗯。”裴什环顾四周,店面很亮堂,客人也多。柜台里琳琅满目,不少玉器摆件首饰被灯光照的流光璀璨。
阮禾把他拉到一边,有些窘迫,“我.....我那个答应了我爸,得在这个店完成一定量的销售额任务才行,所以最近只要没课不直播我应该都会在这里。”
刚谈上恋爱就遭此劫难,靠真是想哭。
看他的模样,裴什一边眉毛挑了起来,“很多么?”
阮禾尴尬一笑,“不多不多。”按照他爸的性子,也就几百万吧。
裴什听见后抬起手开始解衣服,阮禾愣了愣,“你干什么?”
“帮你。”裴什自顾自拎着外套走向白姐,他扫过工装上面别着的员工牌礼貌地问,“您好,请问店里还招人么?”
白姐在旁边观察他俩好久了,被冷不丁问到有些茫然,“招人?”
“欸欸欸欸!等等学长!”阮禾拽着他的袖口,压低声音,“我自己可以的!”
白姐是个标准的人精儿,一来二去便理清了两人的目的。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感慨道,小少爷居然还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肯放下身段来陪着一起打工?
她笑了笑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可以的,正巧店里最近人手不足。只是这位....小帅哥也是同少爷一样要做柜台销售吗?”
裴什点点头。
白姐心下了然,领着两人朝后面的更衣室走去。
“就不硬性规定你们的上班时间了,毕竟还都是学生。只是每周都必须保证21个小时以上的有效工作时长,再有就是销售业绩了。小少爷,您为什么来这儿我不用强调了吧。”
阮禾接过工作服顿了一下,“不用,我心里清楚。”
“那就好,”白姐朝门口退了退,“你们先换衣服,今天我会带你俩熟悉一下流程,剩下得就靠你们自己了。”说完她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阮禾脱下外套换上了工作服。男款工作服是普通的休闲西装款式,翻领显得很正式,胸口还挂着元玉斋的胸牌。
他面向衣柜站着,边低头系纽扣边向身后询问,“学长,你真的不用陪我的。学校不是还有课吗?而且裴爷爷那边还需要你.......唔——!”
话还没说完,头顶骤然压下一道阴影,紧接着一股大力掰着肩膀强行把他扭了过来。阮禾睁大双眼,猝不及防落进了一个带着燥热温度的怀里。
后背直直抵在衣柜上,传来的凉意与胸前的热度形成强烈反差,让他整个人瞬间烧了起来。
“学.....学长!”
裴什的头埋在他颈间,鼻尖细细密密地摩挲着耳垂,两只手慢慢在后背上下游走。阮禾被迫仰起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要来了吗?!
正在此时,门外忽地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惊得屋内两人迅速分开。
“你们俩换好衣服了吗?”白姐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我在门外等你们呢。”
“好好、好了!这就来!”
阮禾结巴着回复,满脸通红地冲过去开了门,压根不敢看身边人一眼。
裴什隐在阴影里,嘴角无声地弯了弯。舌尖似乎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触感,虽然有些恶心,但为了今天这一刻,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阮禾,真该谢谢你。
离开更衣室,白姐指定了另外一名销售员带裴什熟悉业务,自己则亲自上阵教阮禾。因为这是店长明确指示过的,让小少爷熟悉所有“行规”并且能灵活运用。
白姐当然明白“行规”指的是什么,他们这一行,不靠玉器本身有多出彩,完全只靠销售的一张嘴。
“外头放的东西只是用来给一般客人看的,”白姐瞄了一眼裴什的方向,确认他在柜台后面全神贯注学习后才领着阮禾走向另外一处仓库门前,解开密码锁后走了进去。
里面亮起刺眼的灯,一排排展示柜摆放着大小不一却无比精致的黑色丝绒礼盒。纯金色的锁扣上暗光流转,一丝灰尘都没有。
“这些才是真正的翡翠,少爷,”白姐站在中央,微笑着介绍,“这些大多数是高端客人预定的,也有一些赌石市场出的好料直接被运到这儿来,等待属于它们的有缘人。”
阮禾皱了皱眉,“什么意思?那外面柜台里都是什么?”
他记得刚刚进入店里的时候扫过价格标签,少的大几千,多数都是上万的。
白姐歪了一下头,像说什么笑话一样解释道,“只是些边角料或是高级玻璃罢了,用一些特殊手法为它们镀上一层膜,让它们有了光泽感和清透度,再做一张像模像样的证书。小少爷,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入行的年头不够都分辨不出来。”
阮禾垂下眼,“假货。”
“是,”白姐上前一步,她的任务就是教会这位公子哥儿行里的水有多深,让他明白并放弃心底那一点可笑的自尊心。毕竟店长特意嘱咐过,小少爷曾因为真假混卖欺骗顾客而跟老板闹的很凶。
该给天真的接班人洗洗脑了。
良心和利益,永远无法共存。
“这个世界哪儿有那么多好料子呢?玉石存在上千年,真假无非就靠一句话而已。你信任的专家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咱们元玉斋经营这么多年蒸蒸日上,靠的不就是.....”
“白姐,”阮禾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刚刚在更衣室那一点兴奋早已被磨灭的烟消云散。他也懂了为什么要特意把他和裴什分开教,这些东西只能内部人懂。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多越深对元玉斋来说就越不安定。
但是让他昧着良心......
阮禾咬紧了下嘴唇,只感觉无比恶心。
屋外,女营业员脸色红红的,眼瞧着自己带的这位大帅哥带上一只耳机,狭长幽暗的眸底笑意愈发深刻。
他斜靠在柜台边缘,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对话声浅浅一笑,问道,“美女,请问你在这里干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