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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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本，重楼也没想到自己会到这里来。
新仙界的较量势均力敌，景天挂了彩，重楼亦然。景天现在虽只是散仙，实力却渐渐与做神将时相去不远。这一次新仙界又被两个人搞了个天翻地覆，幸亏这处仙界会自动修复一般损害，否则以后连个尽兴比试的地方都难找了。
比试结束后，景天说要赶回去吃晚饭，于是离开了，留重楼一个人在新仙界为自己疗伤恢复。
疗伤之后，重楼坐在一处平台上，突然觉得有点冷清。
从前，神将飞蓬每次比试之后都回去神树找夕瑶仙子疗伤，留他自己给自己治疗。现在的景天每次比试过后也急着赶回人间，说家里人都等着他。虽说重楼看不惯他这一世爱财如命的毛病，但毕竟景天靠自己的本事置了新安当那么大的家业，有神树之实雪见、千年女鬼龙葵和五毒兽花楹陪着，倒也幸福。
好像，他总是有人陪伴，从不寂寞。
当年那一战之后，飞蓬已历经千年的轮回转世，而他却似乎还站在原地，不曾老去，也不会老去。
可是，还是有些东西变了吧。从前的他一直喜欢这样独来独往的日子，即使在神魔之井结识了飞蓬，时不时地比武切磋，也只是被当作漫长生活的一个消遣。作为长存世间的魔，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也会永远喜欢下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是在心系紫萱之后，也未曾有过其他的感觉。
然而今天，坐在冷冷清清的新仙界，他还是有了孤独的感受。
只有他一个人。
然后，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徐长卿，那个紫萱深爱着的男人。
十八年前，紫萱以自己二百年的修为助徐长卿成仙，之后舍命封印了锁妖塔，让晚到一步的他无力回天。
即使他可以往来过去现在的任何时空，但，奈何天命难违，紫萱体内流淌的血液注定了她的悲剧宿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原来有些事，真的强求不得。
不知那徐长卿这十八年又是如何度过的。说起来，是他为了一己执念负了紫萱，然而看尽沧桑的重楼却明白，或许徐长卿对于天下苍生的执念的确太重，对于人妖神鬼的喜憎也的确太过分明，但是错不完全在他，命运用无形的手将一切推到了今天，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人命，天命，是古往今来无解的一道谜题。
十八年，于他不过是眨眼瞬息，因为他的一生不知已经过多少个十八年。然而对于还未过半百的徐长卿，十八年却几乎占了他现有生命的二分之一。那人已不老不死，未来漫长的年月又该怎样度过？
其实，自紫萱离去后，重楼并没有想过还会遇到徐长卿，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类将军炮轰锁妖塔让他十八年后又出现在蜀山。站在塔顶云端向下俯视的那一瞬，他的目光望进了徐长卿的眼中，不意外的发现那原本清澈的目光后面多了一缕沧桑。
时间还是在那人身上留下了印记，皮相不会再老，心却还会。
对那人，似乎不像当初那么厌恶了。
所以才会答应景天那么荒谬的要求。想他堂堂魔尊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不入流的事！那皇帝的反应倒也有趣，战战兢兢像见了阎王。不过话又说回来，阎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平心而论，徐长卿的修为也不低了，历任蜀山掌门还没有人达到过这一高度，记忆中他的星辰剑和三刃封魔枪都使得不错，可自己好像还没真正仔仔细细地看过。
原本对徐长卿没什么好感的重楼，突然就生了去见他的心思。
和景天大战让他的体力早已消耗不少，重楼没有想找长卿比试，却是极其稀罕的想和他一起喝酒。
只是不知，那样一板一眼的人，家中会不会有酒？
不管那么多了，去了再说，无酒也无妨！
对于重楼来说，找到长卿的居所自是轻而易举，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姑且不提有没有酒，屋中并无一人。
长卿竟还没有回来。
天色已晚，远处的景色不甚清晰。不过就院中和屋内来看，这居所很是淡雅舒适，屋中物品并不繁杂，让人有干净清爽之感。
的确像是仙家品味。
主人不在，自己却不想离开，于是重楼点了一盏灯，静静地坐了下来。
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时，有那么一瞬，长卿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会是他呢？从哪方面来讲，重楼应该都不会主动登门的，思索半天，也不知这位魔尊大人心血来潮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长卿到底还是有蜀山掌门的风范，短暂的惊讶后，从容进屋，回身关门，然后走到桌边另一张椅子坐下。
摇曳的烛光中，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长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因为紫萱的缘故，两个人的关系有着说不清的尴尬，何况重楼又是那样特别的一个人，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重楼本就少言寡语，长卿未开口，他也就安静地坐着。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不讨厌这个人了，即使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心里也会很平静。
最终，还是长卿打破了这份沉默：“阁下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重楼沉默了一下，出乎意料地问：“有酒吗？”
长卿再次惊讶，愣了片刻，起身转到后面去，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坛酒和两个青花瓷碗。他将手里的器具放下，顺手拍开了酒封。
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酒特有的醇厚。
重楼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长卿。这个人喝酒都要清香的，倒是真像他这个人。
忽然觉得，紫萱的眼光其实也是不错的。
思绪流转间长卿已倒好了酒，重楼端起碗尝了一口，赞道：“好酒！”
长卿浅浅一笑：“这还是司徒钟那酒鬼送我的，今天你说喝酒，我才想起来。”他也端碗喝了一口，问：“不知阁下今天光临寒舍，到底有什么事情。”
“叫我重楼。”
长卿今天再度惊讶，问号的苗头被他在心里一掌拍了下去，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重楼，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重楼沉默片刻：“没事。”
好吧，长卿觉得他今天已经不会再惊讶了。既然没事，平白无故来找他这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做什么？虽是心中疑惑，长卿却没有问出口。
都不是多话的人，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尤其无话可说，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喝酒，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
渐渐的，一坛酒见了底。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抱歉。”很久的静默后重楼这样说。
“……我知道。”长卿望向重楼。
重楼轻轻点头，起身：“告辞。”
长卿亦起身：“慢走。”
话音刚落，重楼便消失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长卿还是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相当莫名其妙，若不是桌上还留着那个空酒坛子，他简直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竟然和看他横竖不顺眼的魔尊重楼坐在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虽然那气氛安静到近乎诡异，但事实就是事实，长卿怎么也想不通，重楼到底是哪根神经错乱了。
长卿并不是常喝酒的人，独居山中后这还是头一次，家中也仅这一坛酒而已。但连长卿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坛酒空后他又特意到渝州去买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存着。
难不成他以为重楼还会来么？
这天早上，南宫煌四人在景天的陪伴下在渝州城内游览。上次来渝州时，因为杂务缠身，都没有好好逛逛。而星璇和王蓬絮还没有来过渝州，尤其是王蓬絮，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看，还不停地发出赞叹声。
来到渝州西南的竹林时，南宫煌忍不住问：“景兄，那边是哪里啊？山洪暴发堵了路再打通就好，为什么就不让过了呢？”
“那边是壁山，原是通向唐家堡的。十八年前锁妖塔出事后，哪里就总是有些小妖盘踞着，与你我这样的人自是无碍，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很危险了。不瞒你说，那场洪水还是雪见和小葵合力制造的，让她俩费了不少劲儿，因为我们之中并没有谁擅长水系仙术。现在虽说去唐家堡不太方便，但毕竟是安全了。”景天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想办法除妖呢？”
“壁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草丛树洞中小妖不少，想要除尽也不容易。万一漏掉一两个，于百姓还是莫大的危害。”
“这样啊……那就是去不了了……”
景天看着南宫煌微微失望的脸色，嘴角上扬：“南宫，想要过去御剑不就行了！其实壁山的风景很不错。我们当初只堵了两边的出口，你要想去就飞去，顺便帮渝州百姓除除妖。”
南宫煌无言：看看风景还得顺便做点儿贡献。
“这个……景兄，今天先算了吧，我们还是去城隍庙看看吧。”
景天笑得一脸揶揄：“好啊，妖改天再除！”
一行人乘竹筏来到渝州北部，逛过城隍庙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永安当的废墟前。
王蓬絮悄悄拽了一下南宫煌的袖子，道：“煌哥哥，刚才我听说这里面闹鬼哎！”
“呃……这个……是吗。”南宫煌笑的很是勉强。
景天听到了他俩的对话，插言道：“对啊，这里面有女鬼呢！南宫，怕了吗，敢不敢跟我进去看看？”
南宫煌的表情却是苦不堪言：“敢是敢，只是当初在后门那里遇上了茅如松那个臭道士，后来就被推进去捉鬼，滚石撞木的机关用了一大堆，我怕我这样两手空空地再进去……就没命出来了！”
景天本想跟南宫煌开个玩笑，不曾想还有这一段故事，联想两个月前红葵讲到被人暗算时的脸色，不由得替南宫煌担心起来：他记得红葵说，要是再给她遇上那个人，就直接上“雷动九天”和“幻鬼三叠杀”一起招呼他！
正当景天无言地看着南宫煌时，南宫煌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女鬼一身红衣，可是跟龙葵姐好像哦！就是性格一点儿都不一样，总是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大家却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一脸“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看得南宫煌心里直发毛，脖颈后面似有阴风刮过，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猛然一个动听的女声在耳后不紧不慢地向起：“你的意思是我很凶就对了，是吧。”
南宫煌心里一惊，大白天竟然真见鬼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勉强僵硬地转过身，堆起讨好的笑容：“姐姐怎么会凶呢，姐姐最温柔善良了！肯定不会和我这种无名小卒一般见识的对吧！嘿嘿……”
来人正是红葵，和蓝葵一模一样的脸庞带着三分妖冶七分妩媚，正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南宫煌：
“真是不巧，我和她不一样，最爱斤斤计较了！你说，上次的账该怎么算呢？”
景天看到南宫煌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不由上前解围：“算了小葵，别和他计较了，好歹他也是我的朋友。”
红葵不满地噘嘴：“天哥，你又不帮我！”
“好啦好啦，你都两天没回家了，大家都想你了。”
“我回去就是啦！”红葵突然一指温慧，“不过，要我饶他也可以，只要那个女孩子陪我去永安当玩儿一会儿就行！”
被点到名的温慧皱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欺负你他会心疼啊！”红葵冲南宫煌不怀好意地笑笑，拉起温慧就跑，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景天拦住正要拔腿追上去的南宫煌，笑了笑说：“不用追啦，她不会欺负温姑娘的，倒是你，以后自求多福吧！”
南宫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问：“为什么她可以拉住温慧？”
景天笑：“因为只要她想，她就能有身体。”
“为什么？鬼怎么会有身体呢？”王蓬絮一脸好奇。
“你没注意蓝衣的小葵也有身体吗？她俩本是一体，千年修练才得人身的。”景天趁着红葵和温慧去永安当“交流”，大致讲述了龙葵的身世。
“一千多年啊，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王蓬絮眼睛有些红了。星璇见状安慰道：“别伤心了，总算有个好结局，她们都很幸福不是吗！”
南宫煌无奈的笑了：“原来是这样啊，刚刚害我吓得半死，以为她真要吃了我。”
“她其实也很善良的，就是脾气有点不大好而已。”景天留了一句没说：她当初是打算吃了你的！
南宫煌这时才想起刚才景天的话：“那为什么她把温慧叫进去，我要自求多福啊？”
“你真想知道？”
“对……啊……”看到景天的笑容，南宫煌突然预感到答案大概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我猜，是教温姑娘以后怎么管教你吧。”
景天话音刚落，红葵和温慧就挽着手出来了。两人一边走近一边用同样阴险的笑容望着南宫煌，看得他心里发毛，暗道不妙：他怎么刚才没注意到这两人都是野蛮女呢？根本就是臭味相投嘛！
剩下的时间红葵都陪着景天一行逛渝州，时不时地还欺负南宫煌一下。话说煌大仙从戏班子学成后还没这么灰头土脸过，再说就算他真的修成了煌真人、煌大仙，也赛不过红葵的千年鬼力，自然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了。
路上景天向红葵提起雷元戈之事，红葵答应晚间去鬼界，让众人都很高兴。王蓬絮则在路上向温慧大致讲了龙葵的身世，温慧也一时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