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封魔师》马库拉

52、知识之源

　　一大早，老宅外便喧闹起来。

　　“没有通行证不能进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门房牛哄哄地说。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夏管事！”中年的男人夹着一个公文包，急得满头冒汗。

　　“我不是说了吗，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去告诉管事。”

　　“我必须直接跟管事说！”

　　毫无创意的对话一直持续着，两人在门口始终僵持不下，终于惊动了在附近的人们，一众人围拢了过来。门房被围观地浑身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提高嗓门吼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不行就是不行！”说罢，他用力推了一把那个中年男人。中年人一个趔趄，从台阶上跌落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公文包里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周围的人只是看热闹一样围观两人，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过来扶起中年人，还蹲下身帮他捡起地上的物品。其中有一个散开的纸包引起了他的注意，纸包中露出了一本书。年轻人从包装的报纸中抽出那本小书，封面上写着“天方记”三个字。

　　“天方记？”年轻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一圈的人都能听清楚。

　　“天方记？”围观群众听了，不由得重复了一遍。他们大部分都是中高级的封魔师和灵媒，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东西的。

　　“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那可是魔物的至宝啊。”

　　“这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仿冒品吧……”

　　大家议论纷纷，身处中心的中年人一把抢过那本小册子，然后瞪了一眼那个乱翻人家东西的年轻人。不过这一瞪，倒是看清了年轻人的长相，中年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张了张嘴，年轻人皱着眉盯住他的双眼，说：“有什么问题吗，大叔？”

　　中年人被他这样一看，失神了几秒钟，回过神后，他把小册子塞进包里。

　　年轻人勾起嘴角，然后扭过头看着门房，说：“大哥，能让这位大叔进去吗？”

　　门房只觉得年轻人的眼睛好像传递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思绪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和不受控制。“请进。”他有些木讷地说，还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谢谢你。”中年人冲年轻人道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韩瑞。”年轻人微笑着说，那笑容好像三月的阳光，灿烂，但没有温度。

　　人群散去之后，中年人站在门里等门房向上层通报。过了一会儿被人带着走进了大院里。

　　夏至阳把中年人交上来的天方记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然后对他说：“这个东西，我会处理的，你能把这种重要的资料上交，做得很好。不过，”他顿了一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到处宣扬，我不希望引来某些人的觊觎。”

　　中年人连连称是，随后退出了房间。夏至阳微微拉开了抽屉，盯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那本小册子。熟悉的大小、熟悉的封面、熟悉的字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时，他仿佛再次看到了获得至高之力的希望。只要他能获得这本书里记载的力量，这个夏氏就彻底掌握在他的手里了。至于这力量是魔物的还是人类的，都无所谓。

　　不过还有个很大的问题，这本书的内容十分晦涩，他们封魔师因为不太能直接接触魔物的知识，所以理解起来比较困难。因此必须找限制不严的灵媒或者专业研究人员才行。可是研究人员都在协会的控制之下，那就只能去找灵媒，不过……夏至阳想起了六年前的林宁勋，这个间谍几乎毁了他。普通的灵媒会冒这样巨大的危险吗？

　　这就好像被隔离在玻璃墙外的美食，看得到，吃不到。

　　韩瑞在大院里办完了事，并没有直接离开，在岔路口拐了个弯，走上通往夏至阳的书房的小路。看门人通报之后，他被允许进入书房。夏至阳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头也没抬地问道：“有事吗？”

　　“有点儿事。”韩瑞勾起一个笑容，但在夏至阳抬头之前便迅速隐去了。他带着认真的口气说：“关于辉少爷的下落，我已经有线索了，不过还不是特别明确。”

　　“哦，这么久，你才给我这么个结论？”夏至阳的不满从心底溢到脸上。

　　韩瑞耸了耸肩，说：“没有办法啊，只有我和珊珊两个人在做，人手不足啊。而且珊珊最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夏至阳挑了挑眉毛，看上去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有继续为难韩瑞的意思，现在他有了第二条获得家族地位的方法，夏琦辉已经变得不是那么至关重要了。他盯着韩瑞看了一会儿，也同样盯着他的眼睛，这让夏至阳很不舒服，想把视线收回来，却屡屡失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韩瑞的眼睛控制了思想，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从远处飘来一个声音，问他：“你不是想获得力量吗？向我求助吧，向我求助吧……”

　　“那个……”夏至阳突然拉开抽屉，拿出天方记摆在桌上，对韩瑞说：“我想让你帮个忙。”

　　“好啊，荣幸之至。”韩瑞挑起嘴角。

　　夏氏分家，当家人夏仲谅正在位几天后的听证会准备资料。弟弟去世对他不仅仅是精神打击，也是事业上的打击。夏孟天精明能干，才思敏捷，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些答辩听证之类的事情，他都交给弟弟去做。现在没有了他，这些事都推到夏仲谅面前，令他焦头烂额。

　　夏岚敲门进来，夏仲谅让她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说：“最近身体怎么样？”

　　“一切正常。”夏岚淡淡地回答道，就像回答上司的问题。

　　“不知道夏琦辉什么时候会苏醒，夏至阳肯定没有死心。为了安全，你最近就不要参加任务了，你的助手我会分配给别人。”

　　“我反对，”夏岚噌的一下站起来，坚决地大声说道，“做任务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我担心夏至阳他们对你下手。”夏仲谅抬头望着女儿，夏岚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父亲的担忧，不过更多的是对家族前途的忧虑。

　　“您还是怀疑是本家下手吗？”说起孟天叔叔的死，夏岚激动的情绪一下子沉入谷底。

　　夏仲谅一言不发，夏岚认为这是默认。想起夏至阳平时高高在上实际又虚弱不堪的样子，气急败坏之下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总有些不对劲。尽管本家是凶手已经成为分家上下默认的真相，夏岚却始终无法完全接受。

　　“我已经决定了，不要争辩了。好了，回去吧。”

　　夏仲谅冲女儿挥挥手。夏岚向父亲行了礼，退出了书房。父亲的秘书田武文见她出来了，便立刻敲门进去。夏岚很少看到田秘书有些急切的样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留在门口偷听里面的谈话。不过两人的声音都不大，好像说的是关于本家的事，尽管夏岚竖起耳朵能勉强听到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却无法拼出完整的信息。

　　突然，房间里传来父亲惊讶而清晰的声音：“天方记？本家他们……”

　　夏岚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跳开。这时又有人走了过来，刚想叫她的名字，却被夏岚阻止了。“我爸和秘书有事，你等一会儿吧。”夏岚压低声音对来人说。然后迅速离开了。

　　天方记，那是什么东西？能让父亲如此失态，而且还和本家有联系……“啊，对了，是那个……”夏岚在宽敞的走廊中间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下午的市立图书馆，人来人往。夏岚下了车直接走向后面的配楼，乘电梯上到最顶层。电梯口的年轻保安看到她，赶忙上前阻拦，“这里是机密区，请到前面的图书馆去借书。”

　　夏岚掏出封魔师执照，保安看到上面鲜红的“高级”二字，立刻后退了一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对不起，那个，我不知道……”看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居然已经是高级封魔师了，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夏岚啊！

　　夏岚没有回应保安的惶恐，把证件交给他登记之后，转身走进了图书室。这里被称为机密区，其实是存放封魔师和魔物相关资料的地方，这一层只有高级封魔师才能进入。夏岚在一排排书架前寻找着有关天方记的书籍，不过书里并没有关于天方记的详细记载，仅有的内容也不过是一些早已为人熟知的简单介绍。越看，夏岚越觉得关于这本书的事情似乎被刻意隐藏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儿记载啊，这可是魔物的至宝啊——夏岚想着，啪得一下合上了书——看来只有直接去问魔物了。

　　“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大牌子挂在酒吧门口，和灯红酒绿充满着堕落气氛的“梦幻回声”的招牌形成鲜明对比。夏岚对这块无力的告示视而不见，大步走了进去。虽然在法律意义上她还未成年，但是在封魔师的世界，她在七岁第一次封魔之后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酒吧里灯光昏暗，还没有开门迎客，只有吧台那里亮着灯。红头发的女老板一看到夏岚，便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冲她打招呼：“哟，夏小姐，真是稀客。”

　　“莫丽安娜，用正常的声音跟我说话。”夏岚走到吧台前坐下，接过老板递来的果汁。

　　原来还是一副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雌性荷尔蒙的莫丽安娜，立刻收敛起无边的妖媚，问道：“好啦，有什么事？”

　　“关于天方记，你知道多少？”夏岚单刀直入。

　　莫丽安娜好像被天方记三个字电到了一样，浑身明显震了一下。她草草收起明显的慌乱，力图恢复到原来的镇定。“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她问道。

　　夏岚看得出她的迫切，看来魔物真的非常看重这本书。“我没见过，不过听人提起，有些好奇。”

　　“我听说你们封魔师不能随便接触我们魔物的知识，你这可是违反规定。”

　　“我又不是让你复述天方记的内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像她这种级别的封魔师，谁还会严格遵守那些七七八八的规定？只要不违反原则就行，否则仅凭人类那点儿知识能对付得了魔物？

　　“收费的哦。”

　　“看你给的质量。”

　　莫丽安娜是个称职的情报贩子，对夏岚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于天方记在魔物中流传的各种传说，她都详细跟夏岚说了一遍。夏岚听完了全部内容，满意地点点头，说：“看来天方记还真是命运多舛啊，不过这本书真的只是记载了魔物的各种知识吗？”夏岚看了莫丽安娜一眼。
　　“是啊。”莫丽安娜被她这样一看，心里有些发毛。

　　“那得是多大的一本书啊？”这句话好像是夏岚的自言自语。

　　“我也没见过，不太清楚了。我所知道的也都是魔物之间口耳相传的传说，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这样吧，价钱可以打个八折。”

　　“我会付全款。”说完，夏岚从高脚凳上站起身，扭头走出了酒吧。

　　天方记……真是不得了的东西。虽然以前就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是详细了解之后，还是令夏岚感叹不已，魔物的智慧其实远超人类，如果不是自然没有选择他们，现在称霸世界的应该是他们。不过既然人类胜利了，就要全力保住这个地位，必须剿灭魔物复兴的希望。

　　韩瑞揣着天方记走在街上，心中那种莫名的反抗愈加强烈，他究竟在干什么？这个问题让他心底的答案越来越不堪一击，他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着恼人的烦躁。他在做的都是自己的意志，只有这样做了，珊珊才能回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志，那种模糊的反抗只不过是错觉！没错，错觉！

　　回到家中，他立刻拉上所有窗帘，钻进书房，锁上房门，用结界仪张开一个完全隔离的结界。然后，他掏出天方记，翻到中间一页，上面只画了一个不起眼的原型咒符阵，旁边用晦涩的魔物文字写了几行配合的咒语。

　　韩瑞没有多想便把力量注入了其中，这本小册子好像被他的手吸住了一样，漂浮在半空中，不一会儿，这本书化为一个小球。小球散发出七彩的光芒，令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天方记》的真面目啊。”韩瑞不由得发出惊叹。他伸出双手抱住了小球，进入一片无边的海洋中寻找自己需要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