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为敌为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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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老宅的历史，应该有两百多年了，原本只是一件小小的四合院，后来在夏氏历代掌门的扩建下成为了现在这样一座庞大又错综复杂的建筑群。院落依山而建，被山林环抱。很是幽静，仿佛脱离尘嚣。可是只要沿着盘山公路下去，就能进入主城区，繁闹的都市场景一览无遗。天气好的时候，晚上站在院落最顶端，还能看到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山上山下强烈对比使这里更像落入人间的仙境。夏氏老宅建造的历史如此久远，建筑如此庞杂，以至于很多以前建造的密道和机关之类的东西，就被人们遗忘了。夏至阳的书房建造的时间相当早，之后也只是被加固修缮，并没有修改过结构。由于一直作为管事的书房，房间中的密道情况一般都是由上历代房间的主人口口相传。如果夏琦峰小时候没有乱摸父亲书桌上的东西发现了密道，恐怕要等到他接管父亲的职位之后才会知道这里的秘密。
想不到它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走过黑暗潮湿的地下通道，夏琦峰挺了挺腰杆，后背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他用手电筒沿着墙壁照去，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突起物出现在光斑中。他凑到突起物边上，那儿有一个小小的窥视洞，通过这个洞望去，一片漆黑。夏琦峰小心翼翼地推动了突起物，只听一阵闷闷的轰隆声，墙壁转动九十度，露出了通往外面的门。夏琦峰迈进书房，关上密道门，然后在书架上飞快地寻找起那本《天方记》。如果真的如莱尔南德所说，是父亲得到了《天方记》，那他一定会把书放在自认为最保险的地方。而隐藏一本书最好的的地方，就是放着一大堆书的巨大书架。夏琦峰仔细查看每本书，手电筒微弱的光斑在书架上快速扫过，看到嫌疑大的书还会抽出来翻看。不过面对数量如此可观的书籍，他还是感觉时间太紧迫。“连那些家伙自己都没见过的书，究竟是什么样子？”夏琦峰自言自语起来。现在的他无比期望自己有林宁勋那样的速读速记能力，像他这样干下去，也许找一个下午都找不到。
他烦躁地翻阅着一本有一本书，每本都要抽出来，再放回去。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天方记》，夏琦峰越来越确信，一切都是那群魔物的污蔑。就在他作此想法的时候，他伸手抽出了一本很不起眼的旧书。真本书抱着书皮，内页已经变成了褐黄色，翻开的瞬间，一股子陈旧纸张的霉味儿扑面而来。总不会是这一本吧？夏琦峰剥开书皮，露出了里面褪了色的蓝色封面，虽然有些残破，上面的字迹还是依稀可见——天方记。
“不会吧……”夏琦峰心里陡然一紧。他慌忙翻看内容，都是些晦涩的文言文，不过上面的确记录了许多咒符阵和仪式，并且，那上面使用的咒文绝对不是用人类语言写成的。 “别开玩笑了。”一页一页翻看，夏琦峰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暗。魔物们说的都是真的，父亲的确有天方记。不，就算有了书也不能证明他使用过，没有证据，对，没有证据！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房间里的灯光也瞬间点亮。夏琦峰愣了一下，那人已经走进了房内，是夏至阳。父子俩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夏至阳瞥到儿子手中拿着的东西，立刻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你给我放下！”说着，要夺下那本书。
“这是什么书？”夏琦峰闪身一躲，把书举过头顶，质问父亲。
“你不是夏氏的人了，没必要告诉你！”
“这是天方记对不对？”夏琦峰推动桌上的机关，身后的密道缓缓开启。他看到父亲的脸色瞬间低沉下来，于是又一次问：“这个是天方记对不对？这是魔物的宝书，你得到了它，然后利用里面的知识，想要获得魔物之王的力量，那天在北星塔上，你根本不是被骗去的，而是你要在那里举行仪式，对不对，回答我！”
“谁跟你说的这些混话，难不成是魔物？就算你不是封魔师了，但怎么能相信嘴里没几句真话的魔物！”
“哎呀呀，虽然是高贵的封魔师，但嘴巴里一样吐不出真话。”从打开的密道里传出莱尔南德低沉沙哑的声音，然后他的身影从黑暗迈入光明中，身后跟着一脸冰霜的玛尔娜。
夏琦峰没料到他们回来，“你们怎么跟来的，我说过不许跟着我！”
“我们的嗅觉很好，找到你不难。”玛尔娜不耐烦地说。
莱尔南德对夏琦峰说：“别生气，只是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所以有些担心。”然后他转向夏至阳，“要不要我把你和林宁勋密谈的录音给大家播放一下？”说着，他插在口袋中的右手动了一下，这一下让夏至阳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王八蛋！”夏至阳好像被突然踩中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扑向莱尔南德，莱尔南德转身躲开，夏至阳向他射出五六发火球弹，但都被他面前的气壁挡住了。莱尔南德轻蔑地勾起嘴角，说：“难怪您要抢夺我们王的力量，凭您现在的水平，很难在夏氏内立足吧？”
就好像被生生扒光了衣服一样，夏至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遭受魔物的嘲笑和侮辱。他的怒气好像一头发狂的九头蛇，想着四面八方漫无目的地喷射。他瞪着夏琦峰，咆哮道：“你这个混蛋，畜生，我怎么会生了你这种东西，和魔物勾结在一起，你……”骂到气头上，夏至阳差点儿喘不上气。夏琦峰只是默默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气急败坏的父亲，看他紧张的样子，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莱尔南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对吧？”这时候他反倒平静了，也许他早就相信了，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夏琦峰长出一口气，一步跳进密道中。莱尔南德向夏至阳戏谑地摇摇头，也打算钻进密道中。
“怎么能让你们逃走！”夏至阳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伸手按下写字台下的一个按钮，只听密道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夏琦峰捂着嘴从里面跳了出来。夏至阳吼道：“你们以为你们可以来去自如？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莱尔南德摸了摸嘴唇，看来今天是不可能轻易走掉了，他想到。玛尔娜抬起手，一块巨石从她面前飞出，砸向夏至阳。夏至阳躲开了攻击，但也让出了一条出路，三个入侵者由此逃出了房间。
“不要纠缠，尽快离开这里。”一边奔跑，莱尔南德一边说。三个人在大宅的巷道里飞奔，但是逐渐地，他们听到后面传来喊声、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不久之后，前后左右都有了这声音。“看来要被包围了。”莱尔南德索性停下脚步，他问夏琦峰，“书还在你手上吧？”
夏琦峰点点头。“很好，”莱尔南德舔舔嘴唇，好像闻到血腥味而兴奋的野兽，“玛尔娜，带他先走，这里就交给我吧。”
玛尔娜一点头，拉住夏琦峰，一跃跳上屋顶，顺着屋脊向大门跑去。
看着围拢的大批封魔师，个顶个都是夏氏的高手，莱尔南德咧嘴笑了起来。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在夏氏老宅中响起，奔跑中的夏琦峰回头望去，只见莱尔南德留下的地方火光冲天。玛尔娜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脚下的速度没有丁点儿减慢。“你不去帮他吗？”夏琦峰问。
玛尔娜没有回头，不带起伏地回答：“他没有问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暂时不能告诉你。”
虽然两人脚下生风，并且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了莱尔南德那边，夏琦峰和玛尔娜还是被拦住了去路。
“爷爷……”夏琦峰从来没想到还会再见到爷爷夏伯源。
夏伯源站巷道中央，在昏暗照明灯光下，拄着拐杖，面无表情。玛尔娜感觉得到这位老人身上传来令人恐惧的巨大压迫感。虽然看不清被掩盖在眉毛下的眼睛，但她仿佛看到两道精光向她射来。但她仍然摆开架势，就算这次会被彻底杀死，她也要让《天方记》离开这群封魔师。
夏伯源缓缓向他们走来，玛尔娜都忍不住随着他的节奏后退，甚至有些踉跄。最后，他在夏琦峰身前两米停下，徐徐开口说：“小峰，你回来了，有东西落下了吗？”
“不，没有。”夏琦峰答道。
“你从至阳的书房里拿的东西，给我看看。”
“不行。”夏琦峰本能地捂住后腰。
夏伯源说，“那是《天方记》，我没猜错吧？那本书，我一直知道它的存在，不过我以为至阳只是为了学习一些知识而已，没想到他真的会用上。”
“你，你知道？”夏琦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连爷爷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老了，小峰，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不能控制？这就样？小怜死了，被杀死了！而你们只要轻飘飘说一句不能控制就可以结束了吗？”夏琦峰激动地连声音都变得嘶哑。
玛尔娜试图阻止他的失控，“冷静，我们现在首先要想着怎么逃走。”
冷静，夏琦峰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这下子，他算是可以彻底断掉任何幻想了。
“不过，小峰，你今天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与封魔师为敌吗？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早就被除名了！”说着，他拉着玛尔娜冲了上来。
“你做什么？”玛尔娜罕见地喊叫起来，她可不想跟夏伯源正面交锋。
夏琦峰一言不发，但跑得更快了。夏伯源拄着拐杖静静站在原地，两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在这一瞬间，玛尔娜觉得自己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若不是夏琦峰拽着她，在那巨大的压迫感下，她也许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夏琦峰和玛尔娜还算顺利地冲出了大门，费茨正在不远处接应他们。他张开了瞬间移动的黑洞，三个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公寓后过了三天，莱尔南德终于出现在门口，虽然浑身是伤，又脏又臭，可玛尔娜一看到他，立刻冲上去抱住了他。
“啊啊，玛尔娜，我的伤口很痛，不要这么用力。”莱尔南德嚎叫道，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容，虽然有些扭曲。
夏琦峰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几天的相处让他发现在这些人也不是那样可恶，就像许怜一样，他们也是普通的、有感情的魔物，与人类没有差别。
休息过后，莱尔南德把夏琦峰叫进起居室，开门见山地问：“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今后……”夏琦峰苦笑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做。”
“呵，难道你已经有计划了？”莱尔南德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
“看过那本《天方记》之后，受益匪浅呢。”夏琦峰看着莱尔南德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和魔物之母盖斯提亚缔结契约。”
“噗——”一口咖啡从莱尔南德嘴里喷出，他连忙抽出几张纸巾擦拭，一边擦一边说：“你疯了吧，和盖斯提亚缔结契约？”
“我没疯，我要让夏氏付出代价，但只有得到这种程度的力量才能和夏氏对抗。而且，我还要你们的帮助，我一个普通人是无法进入盖斯提亚的巢穴的。”
“让我们帮忙是有代价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来做交易吧。”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和我们做交易。”
“我还没有忘记你们也是杀死小怜的凶手之一，这笔账我会记着。不过相比起来，我现在更加憎恨封魔师。”
“好吧，我会跟上面说的，请你静候消息吧。”
于是，夏琦峰成为这群魔物中唯一的人类成员，舍弃了原来的名字，改名夏子峰。
他出发去寻找盖斯提亚的时候，小莫也来送行。她对夏琦峰说她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也许我们会成为搭档。”
“最好不要，小怜会担心。”夏琦峰摸摸她的头，和莱尔南德一起走进候机大厅。
多年之后，他又回来了，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是老宅依然矗立在那座不算高的山坡上，被绿色环抱着，时间仿佛在那里凝固了。夏子峰端着空掉的牛奶杯子望着窗外被星星点点的光芒装扮得璀璨耀眼的夜景，眼神淡淡的。记忆可以被沉淀，可是无法被忘怀。已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今无论前面是深渊还是天堂，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为敌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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