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封魔师》马库拉

32、希望的前夜

　　夏琦峰把掉在许怜家里的领带夹拍在父亲的桌上，巨大的声音让夏至阳心里也不免颠了一下，不过这些声音完全不足以表达夏琦峰心中的怒火，但他还是拼命压抑下来，努力表现出基本的礼貌。“父亲，许怜在哪里？”

　　“许怜？”夏至阳看了一样儿子，“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他可不记得曾经把任务的情况跟他说过，而且小辉也不会向不相干的人透露。

　　“我……这个不重要，我就想知道她在哪里？”夏琦峰回避了父亲的质疑。

　　可是夏至阳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事关重大，他必须谨慎。“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低沉的声音重复道。

　　这下夏琦峰沉默了，他有些后悔如此冲动地来找父亲，明明是最难对付的，却自己送上门来。如果他知道了他和许怜的关系会怎样？他之前想过很多种解决方法，可是无论哪一种现在都用不上，因为很明显许怜对于父亲和家族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墙上的古董钟滴答作响，细微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扰人。夏琦峰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指针的走动越缩越紧。最后，他对父亲说：“我喜欢她，我要知道她在哪里。”

　　从儿子刚才的表现，夏至阳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对于这样逾越界限的所谓的“爱”，他唯一的看法就是不可接受。他并不是那种可以把情绪掩藏得很深的人，于是他的表情很快反映出了想法，连带着呵斥：“你说什么，你跟她，她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她叫许怜，不叫东西。”反正都摊牌了，夏琦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行，她对我们封魔师有很重要的意义，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了。”

　　保护？夏琦峰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就差不多明白了，一个人一旦接受了封魔师的保护，那么他以前的社会关系就会被完全切断，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大部分人会被安排到别的城市甚至国家的封魔师组织下软禁起来，直到保护结束为止，有些人甚至终身不得自由。夏琦峰自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的，让小怜失去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让他永远失去所爱，他不能接受！可他也明白，即便和父亲交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找出许怜的下落。

　　于是，夏琦峰拿起桌上的领带夹想离开，却又被夏至阳叫住。他警告儿子：“你不许去找许怜，如果你继续和她有牵扯，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夏琦峰没有回答，默默地出了门。夏至阳不知道自己的警告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也许连一点儿用也不会有。如果跟小峰讲清楚会不会更好呢？如果这个大儿子真的追根究底，也许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绊脚石。反正许怜的所在他很难找出来，就算找到了，也无法突破重重封锁。所以夏至阳决定继续将一切隐藏在心中。

　　夏琦峰也很明白凭火之一族封魔师的力量，找个人被藏起来的人并不容易，这种情况通常他们家族会交给专业灵媒去处理。不过他们都是拿薪水的，谁会为了帮助他而自毁前程呢？

　　夏琦峰回到公寓，拉上所有的窗帘，然后坐在客厅中央，屏息凝神地开始寻找许怜的灵波。虽然他的灵感在家族中也算上乘，但是和专业灵媒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无数的灵波从四面八方传来，夏琦峰要用自己的大脑来辨别其中的差别，要想从这万千灵波中找出那一个，真的比海底捞针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对于他来说，无论那根针有多么微乎其微，他也要从人海中找到她。

　　晚上，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一点点儿许怜的灵波的夏琦峰，一个人悻悻地坐在酒吧里喝闷酒。如果不是岳珊珊打电话来打断了他的搜索，他现在可能已经精神虚脱动弹不得了吧？就算是休息了几个小时，脑袋里的嗡嗡声已经小了很多，但心中的沮丧愈发驱之不散。

　　真想就此醉去，也许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成一场噩梦烟消云散，生活仍然会沿着被称为幸福的轨道继续下去。

　　夏琦峰摇晃着玻璃酒杯，闭上了眼。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睁开眼看去，只见一个人逆光而立，手中端着和他一样的酒杯。“林宁勋？”他认出了那人，“真少见，你怎么来了？”

　　“这个酒吧很有名，我偶尔也会来坐坐，真巧啊。”说着，林宁勋在夏琦峰身边坐下。“有烦心事？看上去你在喝闷酒。”其实是个明眼人都能从他的苦瓜脸上看出一二。

　　“灵媒的感觉都这么敏感，可惜你们谁也不会帮我。”夏琦峰喝下一口酒。

　　“有什么事吗？不妨跟我说说。”林宁勋说。他在夏氏内部的口碑中有一条就是善解人意，开解一下年轻人的烦恼应该还不在话下。

　　夏琦峰听了，突然对着桌上的酒瓶发呆，然后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的液体，好像豁出去了一样，对林宁勋说：“我要救个人，不，是魔物。”

　　魔物？林宁勋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自然，笑着问：“你是说魔物吗？”

　　“是的，是魔物，可她比普通的女人好一百倍，我要救她！”

　　真是有趣了——林宁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小峰打开了话匣子，把许怜和他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反正父亲那里基本已经挑明了，也不怕他会去告密。

　　林宁勋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全部叙述，很同情地拍拍夏琦峰的背。小峰用力握着杯子，头深深埋了下去，“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保护！”

　　“你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很了不起。”林宁勋说。然后他推了推眼镜，对小峰说：“我想我可以帮你。”

　　夏琦峰扭头看着他，“你肯帮我？”太难以置信了吧，灵媒的分组长居然答应帮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忙？“你知道你帮了我可能会被赶出夏氏？”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帮你，如果你们就这样分离了，太可惜了。”

　　“就这样？”夏琦峰仍然怀疑。

　　“是的，人类做事有时候不需要太高深的动机，小峰，我是真的被感动了。”林宁勋坚定地看着他。

　　虽然仍有疑问，可是夏琦峰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和林宁勋出了酒吧，去夏琦峰的家里。小峰把许怜被抓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林宁勋答应帮他找到许怜的所在。

　　离开了夏琦峰的公寓，林宁勋步行走向地铁站。路上，他找到一个很久没人用的电话亭，于是钻进去拨通了一个号码。几声呼叫声后，那头传来他不想再听到的声音，“喂。”

　　林宁勋忍着心中的不快，说：“吴立阳，你们要找的人有线索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的效率果然不错。”对方的声音很高兴。

　　“她被夏氏软禁了，具体位置还不清楚，不过我会尽快找出来，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林宁勋快速地说着，“我告诉你，吴立阳，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们卖命，这件事完了以后，你们不许再来骚扰我！”

　　“火气不要这么大，这件事情完了之后会怎样我们谁也不知道，不是吗？”吴立阳吃吃笑起来，“林宁勋，你对自己的立场也要有个清醒的认识才好啊。”

　　林宁勋不想再跟他废话，啪的一下挂上了话筒。推开电话亭的门，一阵寒风吹来。他没有缩起脖子躲避，也许这冰冷的风能将自己冻得麻痹，那样的话，心里也就不会如此烦躁如此悲哀了。

　　夜是一层无形的遮蔽，世界在夜晚才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库尔拉奥看到小辉一个人坐在房间外面看月亮，于是从房顶上跳下来，问：“干吗呢？想写诗啊？”

　　“谁要写那种东西。”小辉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嘛？女仆的房间都已经加装保险措施了，你偷不到内裤了。”

　　“哈，凭我现在这副皮囊还需要偷内裤吗？”库尔拉奥嬉笑着说。

　　“那倒是为我们老宅带来了安宁，多谢这个身体的提供者，你会安息的。”

　　“喂喂，这个人还没死呢，只不过灵魂暂时被我保管而已。”

　　库尔拉奥发现小辉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于是他说：“小辉，有心事要说出来。”

　　“我没有心事。”

　　“没心事会在这种天气出来看天空发呆？”

　　“老色狼，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孩子要坦白。”

　　也许夏琦辉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望着天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对库尔拉奥说话，“我这样做是对的吗？让一个人接受家里的保护，剥夺一个人的自由，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们家又保护什么人了？真是同情他。”

　　“算了，不跟你说了！”小辉站起来，转身回屋，留下库尔拉奥一个人在门外。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库尔拉奥跳上房顶，向着女仆宿舍跑去。

　　和父亲吵架之后，夏琦峰好多天没有回家。再次回来，也是为了参加库尔拉奥的训练。这个老师说不上严格，不过随便缺课是会被他狠狠教训的。夏琦峰早早来到了训练场地，可迟迟等不来弟弟，于是库尔拉奥打发他去找小辉。

　　夏琦峰走进老宅，这里的空气从来没有这样让他气闷，让他不自在。他穿过前院，走到西边小辉住的院子，那里以前也是他的家，不过上大学之后他就搬了出去。夏琦峰拍拍门，喊小辉的名字，可是无人答应。

　　奇怪，小辉从来不会一声不吭就走掉。夏琦峰更用力地拍门，仍然没有反应。小辉去哪里了？夏琦峰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四壁雪白，除了占了半壁江山的书柜，就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写字台，偌大的房间显得空空荡荡，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夏氏二少爷的房间。床铺整理得很整齐，床单没有一丝皱纹，桌上摆放着几个文件夹，都是红色和黑色的，都是他手头的任务。

　　夏琦峰走到写字台边，随手拿起一个标记着“普通”——也就是非保密的任务书翻看，对付三个A级魔物逃犯，即便是小辉也会觉得棘手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却要像大人一样完成任务，甚至比大人做的还要多。连他这个当哥哥的都无法涉入的险境，他也要闯。夏琦峰合上了文件夹，走出房间，合上房门，去向库尔拉奥报告情况。

　　与此同时，夏琦辉却出现在了一座普通公寓前。不过如果是个封魔师或者灵媒师，很快就能感觉到这附近的空气被严重扭曲着。夏琦辉伸出手，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不远处有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跑上前来，见到夏琦辉连忙恭敬地鞠了一躬，说：“少爷，对不起，这里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没有可疑人物吗？”夏琦辉问道，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公寓楼。

　　“没有。”西装男回答道。

　　“哦，那就好……”小辉还在踌躇着什么，但是西装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实在令人不舒服。夏琦辉叹了口气，只能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楼上亮着灯的房间，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个人影。是她吗？小辉向她挥挥手。

　　许怜望着下面离开的少年，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把胸中的空气全部吐了出来。连他也不能进来，难道她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吗？

　　真的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