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少帅与军医》瑟*

15、第 15 章

　　兰姨在慕园门口等候，把慕帅和洛洛迎进了门。

　　8年前，浩瀚渊深的东海载着洛洛远渡重洋，那时，他还刚到自己的胸口；如今，这个温雅若兰、玉树临风的挺拔青年站在面前，自己需要掂起脚尖，才能再抚上他的俊脸。

　　洛洛伸伸手臂，就把并不算太娇小的姑姑揽进了怀里，他垂下头，在姑姑耳边轻轻开口：“我回来了，姑姑。”
　　兰姨太红了眼睛，落下泪来：“都是你惹我，明明是高兴的事，还让我哭。”

　　三人坐定了。
　　兰姨太端起茶，喝了一口，平缓了情绪，才又说：“怎么回中国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是不是嫌我这个老太婆没有吸引力啊？”
　　“怎么会呢。姑姑一直都没变化，还是那么倩丽漂亮。其实我早想来的，只是担心身份太尴尬，会给您和表哥惹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难不成被当成汉奸？让你表哥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冼良啊，你就是毙了他又能怎么样？”
　　慕大帅相当配合，比了个开枪的姿势。王小菜出声配了音效，还假装被枪击中，歪歪扭扭地倒向地下。

　　所有人都乐了。

　　又聊了一会儿。兰姨太问道：“既然又来了姑姑这儿，就不准再走了，把这儿当自己家。前不久，我才刚买了块地，就是你们以前上学的地方。现在正好，把它修整修整可以改成医院，你去做院长怎么样？”
　　洛洛回答：“姑姑，我才刚从日本人那里出来，实在让人怀疑。再说初来乍到的，人事不熟就开医院，我也不够资历。您放心，我在病床上没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往这附近的医院投了申请。有一家美国人开的医院条件不错，院长约我明天见个面，如果没问题就能正式上班了。”

　　兰姨太算了算：“哦，那个什么理德的美国佬？”
　　“是理查德院长，姑姑。他做过传教士，世界各地地走，见多识广。他的医术也很有声望，我想先跟他一段，再积累积累。”
　　兰姨太真的满意了，小侄儿果然长大了，晓事了，她点点头，说：“也好，那就先熟悉熟悉环境再说。可惜啊，这么优秀的医生，你爹和姐姐却无福消受啊。”

　　第二天，洛洛跟理查德见了面，下午就开始上班了。
　　晚上，再给洛表少爷庆祝的饭桌上，慕六姨太大发雷霆。

　　原来，庆功的主角刚给姑姑满上酒，还没来得及饮下，就被一通电话叫回医院给李太爷医治心脏去了。临走前，他说要清醒清醒，硬是灌下了整整两大碗冰水。

　　兰姨太气大了，一扔酒杯，道：“走走走，就知道走，电话叫他，他就去啊，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不长脾气。那个什么李太爷，什么毛病，心脏早不痛晚不痛，偏偏这个时候来凑热闹。真是气死了。”
　　慕大帅没劝，因为他，也是这么嘀咕的。

　　一直到钟鸣十一下，洛洛带着燕窝、雪蛤回来，又给姑姑按摩推拿，陪着逗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姑姑哄好了，上床休息。

　　慕园的仆人们都说，三位主人真忙，想要照个面真难。

　　洛洛几乎想把医院当家了，除了守夜的老菜头，很少有人能撞见他回来。

　　慕大帅则是被一大帮官僚士绅的小请大宴闹得焦头烂额。
　　平日里，隔着千军万马，这些人实在烦不到他；现在呢，慕园的围墙再厚也厚不过他们的深情厚谊。
　　更有一些是祖辈起就相识的遗老故旧，再加上八个姐夫的家门三请四请，慕大帅恨不得跟老牛似的长上四个胃，那时他肯定向它学习天天任劳任怨。

　　兰姨太人到中年，姿容依旧，锐力依旧。
　　园里的大事小情她一手包办；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她还是耐不住，恨不得每一笔都亲自跟进。
　　以前，曾经在帐目上吃过亏，如今，她抽问起来更加凌厉。
　　兰姨太通常早饭过后开始办公，中午两小时休息，下午三点结束喝下午茶。而当天被请到慕园的掌柜们，直到晚餐时分依然很难缓过劲来，闻（女）声色变。
　　之后就是兰姨太跟其他姨太太或者将军太太们打马吊的时间。不知道这些陪客是怎么想这牌局的，不过兰姨太的手风从来都是极顺的，所以她的兴致一直是很高的。

　　到了第十天上，慕大帅接到军报，前方即将开战。
　　他连忙召集手下，准备连夜启程。

　　兰姨太知道了，马上开始张罗“践行宴”。
　　她一声令下，仆从们都忙开了。
　　不到三个小时，宴会开始了。

　　慕家私养的戏班“慕家班”率先开锣，今天的剧目是《贵妃醉酒》。
　　“慕家班”还是在老帅在世时亲自招集、组建的。到了今天，青衣花旦都唱成老生了，要不是慕大帅身前交代，要养他们一辈子，这些人可能早就散了。
　　慕少帅不看他们的戏已经很多年了，但是今天却格外留意，感觉着会有什么事。

　　上台的贵妃让人眼前一亮，红色彩绣宫装，半金绣飘带裙，周身缀有五色绣花飘带，头戴凤冠，软顶有翠鸟羽毛扎成的三只凤，满缀珠翠，两鬓有大珠穗，额前有小珠穗，十分华丽贵气。
　　贵妃舞动起来，举重若轻，衔杯、卧鱼、醉步、扇舞，流畅自然，伴着动人的线条和韵律，更显得身段袅娜娉婷。

　　一曲演毕，慕帅已经沉醉。
　　微醺的双目中，一遍一遍映的皆是那魅惑的身影。
　　他已然无法自拔。

　　褪去戏装，洛洛重回桌旁，安然坐下。
　　兰姨太执起他的手：“你表哥眼光真好。老早就说你扮演贵妃最合适，我还不信。今天见了，那些个什么金啊，银啊的真跟泥巴似的，寒碜人的。冼良啊，看看，你最喜欢的‘贵妃醉酒’，这生日礼物够有心了吧。”
　　“啊，好，很好。”

　　洛洛有些惭愧，笑了：“表哥你生日还有半个月，本来还有些时间能再练练，你临时要走，姑姑打电话到医院非要我先演了。诶，第三段都忘词了，更不要说三次饮酒的不同动作和韵味了。真是丢人！金老板那是十几年硬功练出来的，我只是搭个花架子，我才是寒碜呢。”

　　表哥心说：即使是花架子，那也是长了倒刺，能勾人的，再也拔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