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七品御史

5、第 5 章

　　七月初七，我成了陈华岩的妻。我们采用了西式婚礼仪式，我唯一的娘家人只有小鳖，来的大都是陈华岩的客人。
　　小鳖趴在离我们最近的凳子上，宾客无不好奇地望它。小鳖对于我的意义，他们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的。对于我的坚持，陈华岩虽劝我，最后却也表示了理解。
　　礼堂的钟声响起，教父问我“连笑月小姐，你可愿意与陈华岩先生相濡以沫、执手天涯。”
　　我有些紧张，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回头却看见小鳖微微张开了嘴型。我读懂了，它跟我说：“恭喜。”
　　我回头看华岩，他的紧张不亚于我。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牵着我的手暗暗使了力，手心冷汗不断。
　　他是在意的，这个念头让我深感幸福：“我愿意。”人世间能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整个礼堂沸腾了起来：“Kiss！Kiss！”
　　我们抓着彼此的手，牢牢的。那一刻，我确信从他的眸中找到了共识：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他低头，正好吻着我。礼堂人声沸腾，口哨声连绵不绝。
　　我闭着眼睛，虔诚地探索着他的无名指，我的无名指轻轻一勾，手中的红线便顺势绕了上去。
　　却在此时，雷声大作，一道闷雷直劈下来。手中突然一轻，眼前一片烟雾袅绕。转眼间，我手中除了一个三寸小泥人和一朵蓝白色小花外，哪还有陈华岩。
　　“情冢花！”我听到小鳖一声惊叫，再看四周，除了小鳖，竟空无一人。我握着手里的泥人，一片茫然。
　　情冢花是三界中罕见的仙物，花语是“终此一生，唯有此爱”。对我那么好的陈华岩是泥人所化？与我有着天赐良缘的陈华岩是泥人所化？
　　不可能的。他对我这么好，视我如珍宝。怎么可能是那六亲不认的泥人！
　　可是我手里的情冢花却又似赤裸裸地告诉我一个不堪的真相。人有七情六欲，皆因情丝。而这情冢花，便是天庭特有的仙物，作用如情丝。
　　泥人加上情冢花，变成了有血有肉、至情至性的陈华岩。
　　只是情冢花属至情至性之物，唯有至情至性之物方能克之。我一绑上红线，对我的血咒便形成，同时却破了陈华岩情丝咒。而泥人所化的陈华岩则在两极相撞中被打回了原形。
　　陈华岩不在了，他只是一个泥人。这个事实，我清楚。可是我的红线仍在，那丝牵挂就不会散。
　　红线的一头早已成空，另一头则戴在我的的无名指上牵动我的心。我的心，连着虚无。
　　好狠的心，是谁在背后操纵？一根红线，本是铸人间姻缘，却被用来永绝我人世情爱。
　　我蹲在地上，慢慢理清目前的情形，唯有后怕。我的心空荡荡的，看着泥人三寸，穿着婚纱的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哭泣。
　　“月老，你没事吧？”感觉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抬起头，居然看到幻化成人形的小鳖。
　　眼前的人美如冠玉，鼻如悬胆，齿若编贝，这样的容貌，即使在仙界也是极为罕见。我总觉得自己似在哪里见过他，却偏偏忆不起来。照理这般人神共愤的容貌，如果见过，一定能牢牢记住的。
　　特别是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只望一眼，便似有了临湖的清爽。然而我仍沉浸在婚礼上的怪诞，既记不清，便不去想了。我木然地看着小泥人，抬头只望了小鳖一眼：“小鳖，我不难过。”
　　我真不难过。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形，然而我除了理智之外，竟找不到我活着的证明：“我是不是与泥人一样六亲不认了。”
　　“我先送你回去。”他腾空将我抱起，叫了辆出租车，将我送了回家。
　　“月老，你先好好休息。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是小鳖说的话，我莫名地安心。
　　我真的累了，乖乖闭上眼睛。梦里，似乎有人在我额角处亲吻了下，然而我却是太累，睁不开眼睛。我醒不来，却又睡得极不安稳。
　　后来，我梦到自己在一个山上，对着一堆石头练点石成金，却只能变出一堆堆的大便。
　　我哭得淅沥哗啦，哭声响彻在空旷的山谷，只留下满山的凄凉。满山仅有我一人。
　　醒来时，眼泪浸湿了枕头，小鳖还没有回来。绑红线的手指一阵微妙的灼热感传来，我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解了。小鳖果然没有骗我，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