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欧气都给你》鹤千重

13、第 13 章

　　颜朝上班险些迟到。

　　昨晚一直折腾到三点多才上床睡觉，今天7点半又要起床，满打满算只睡了不到四小时。即使早上喝了一杯六倍特浓美式，颜朝也依然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

　　一直浑浑噩噩到下午，颜朝看到周子羽和他说下午要来等他下班，才从迷糊中惊醒。

　　想到周子羽头上一圈绷带的样子，估计连洗漱换衣服都不太方便，这模样能出门吗？于是颜朝给周子羽回道：【你别乱跑，在家好好静养。】

　　可是周子羽很执着，非要出门不可。颜朝见拗不过他，又想到周子羽不是断胳膊短腿，就不再阻挠了。

　　虽然很担心周子羽的状态，可颜朝更想早一点见到他

　　终于熬到下班，颜朝刚走出公司大楼，就像是相互吸引的南北磁极一般，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固定在路边长椅上一个穿着黑色冲锋外套、深色牛仔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正在低头玩手机的青年身上。

　　“呦，大明星？”颜朝走过去和青年搭讪，与此同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周子羽错愕地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然后又转过手机给颜朝看：他刚刚给颜朝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走吧，我们去超市买菜。”颜朝隔着帽子揉了把周子羽的脑袋，喊他起身跟自己走。

　　随即仿佛又觉得这动作太过暧昧，便把周子羽脑袋往旁边一推，观察他被口罩和鸭舌帽掩藏得很好的绷带，“你还蛮机智的，这样别人就留意不到你头上的绷带了。”

　　嘶——

　　也许是颜朝推的力道有点大，稍微扯到了周子羽的伤口，他听到从口罩里传来吸气的声音。

　　“啊抱歉抱歉！”颜朝触电般飞快收手，放回自己口袋，脸上愧疚的神色与小孩做错事时如出一辙。

　　“没事……”周子羽扶正自己的帽子和口罩，闷声道。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周子羽的耳朵尖红红的。刚才颜朝的手放在他头上时，即使隔着一层帽子，周子羽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灼热的手心，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心率也险些失常。

　　这个时间段的超市人很多，颜朝担心全副武装的周子羽会吸引好事大爷大妈们打量的目光，便想在门口找家清净的奶茶店，让周子羽在外边等他，却没想到周子羽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

　　“噢对了，你中午吃的什么？”颜朝这才想起来关心一下周子羽的饮食问题。

　　周子羽是一觉睡到下午才醒的，他吃东西不方便，也懒得点外卖，便从柜子里翻出几包没过期的芝麻糊，打算将就一下，可没想到即使用了最小的咖啡搅拌勺，张嘴的时候还是会不及避免地挤压到伤口。

　　于是他只好买了几块巧克力，饿了就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充饥。

　　巧克力甜兮兮的，周子羽并不喜欢，因此他这一下午可以说是过得苦不堪言。

　　“唔……家里有芝麻糊。”

　　“张嘴的时候伤口不疼吗？”

　　——当然疼啊！疼死了！

　　可周子羽不想让颜朝知道，不想让更他担心，也有意给自己树立一个高大英勇的男子汉形象，于是撒谎道：“也还好，不疼。”

　　所幸现在喜欢戴口罩出门的人多，居民素质也提高了，对奇装异服也包容了很多，大爷大妈们对这种喜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出门的年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子羽推着购物车跟在颜朝后边，时不时低头发条微信。

　　【周子羽：我在跟我舍友逛超市！】

　　【丁睿：呦！不社恐了？】

　　超市的生鲜区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不舒服当然是有的，但他抬头看着正在认真挑食材的颜朝挺拔的背影，忽然发觉，如果是和颜朝一起的话，出门就不再是一件非常令人排斥的事情了……

　　于是周子羽告诉丁睿：【和他一起的话，就还好】

　　果不其然，丁睿又开始打趣他了：【yoooooo~那加油！快把你舍友追到手！】

　　周子羽喜欢颜朝，丁睿是知道的，也一直在鼓励他下手。可他认为两性之间的交往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周子羽很怂，他从小到大都没和人亲密接触过，更别说谈恋爱。

　　他知道颜朝对他很好，却不始终没办法破解这份好意的出发点是什么，因此不敢贸然表露自己的心意，只宁可像一只蜗牛般，在极小范围内试探着伸出自己的触角，偷偷地捕捉颜朝散发出来的温柔。

　　在去结账时，他们路过一个放着粗细不一各种吸管的货架，颜朝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一包最粗的吸管扔到购物车里。

　　周子羽顶着一脑袋问号，便开口问：“要吸管做什么？”心说颜朝难道要在家自制奶茶？

　　“一会你就知道了。”

　　做砂锅粥需要先用冷水将大米浸泡30分钟以上，因此颜朝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先到厨房里洗米、下水浸泡。

　　“小羽！我们刚刚忘记买消炎药了！你外卖叫一份！”

　　颜朝捏着一个迷你绞肉机，正在绞碎肉，突然想起昨晚医生嘱咐的事情，便冲卧室喊了一嗓子。

　　周子羽不方便大声说话，因此他三两下就换好衣服走出来，坐在餐桌边上看美团。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闻了就让人饥肠辘辘的大米的清香，不用问也知道今晚要喝粥。

　　厨房里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周子羽走近一看，发现是颜朝在剁芥菜叶子，好奇地问道：“菜叶子为什么要剁这么碎哇？”

　　“剁碎点你就不用嚼了。”颜朝放下菜刀，掀开砂锅盖子，见里边的粥已经煮得很粘稠了，便将碎肉一股脑地倒进去，再用大勺子搅散。

　　周子羽看颜朝一个人既要切菜，又要不时地搅一下粥，防止糊锅，便主动抢过勺子，表示自己要帮忙。

　　周子羽嘴里咬着颜朝给的吸管，猛吸了一口碗里的粥，温热的粥从食道流过，将周子羽饿了一天的肠胃熨烫得妥妥贴贴的。心里默默感慨，中午的时候也太傻了，居然都没想到用吸管吃东西。

　　砂锅煮出来的大米口感绵密、软糯得仿佛入口即化，瘦肉和芥菜都剁得很碎，让他能够很轻松地吸上来，并且不怎么需要咀嚼就能咽下去。

　　即使只是一碗最普通的芥菜瘦肉粥，周子羽也感觉比以往吃过的电饭锅或者铁锅煮出来的好吃。

　　恰好填补了他不能吃辣而倍感空虚的心。

　　“可惜了，你不能吃辣，腌肉的时候如果加点胡椒口味会更好。”

　　周子羽刚荡漾起来的情绪又被颜朝这番话啪的一声打击到谷底。

　　周末，气温大幅度下降，天空阴沉沉的，偶有几丝闪电在乌云中穿梭，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本该是在家赖床睡懒觉的好时候。

　　而周子羽拆线的日子定在今天，所以他们必须出门一趟。

　　早在第一次换药时，纱布和绑带就被拿掉了，换上一块医用胶布。又因为伤口附近的皮肤出油且不好清洗，胶布没两天就掉了。于是周子羽就先在药箱里找了块小白熊图案的创可贴用着，看起来滑稽极了。

　　“颜哥你带现金了吗！”颜朝正在大厅等候区玩手机，见排队挂号缴费的周子羽折返回来。

　　“怎么了？不能电子支付吗？”

　　“不能……我前几天都刷的卡，今天忘带了。”小白熊创可贴的质量一般，本来就贴得不是很牢，周子羽话一多，创可贴的一端倏然脱落，露出了他被几截细线缝合的、有点可怖的伤口。

　　颜朝一直很想知道他到底缝了几针，可没想到周子羽的社恐本能实在过于根深蒂固，来医院换了3次药都因为和医生的距离过近，紧张得忘了问伤口的情况。

　　“我也没带啊……”颜朝转动脑袋左右观察了一会，看到队伍中段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和蔼的大叔，正从钱夹子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便上前去，礼貌地问道：“大叔您好？请问您有多余的现金吗？”

　　“医院这边不让用微信支付宝，我们又忘了带。”

　　大叔为难地说：“我也就带了这一张100。”

　　又看了眼颜朝和他身后的周子羽，“你们也是来拆线吗？要不一会我一起付了吧，然后转账给我就行……”

　　“这个小熊创可贴是你自己贴的吗？很可爱。”

　　“谢谢医生……”突然被人夸奖，周子羽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不要再用了哦，这种创可贴不透气，贴了对伤口不好。”

　　周子羽：“……”

　　小剪刀贴近皮肤时很冰凉，因为没有麻醉，周子羽能清晰地感受到医生把线抽出来时，蛋白线从皮下组织穿过的触感。

　　很疼。因此他又一次忘了问自己到底缝了几针。

　　“小伙子，你这伤口还是会留一些疤的哈！”

　　“介意的话可以以后来做祛疤手术，或者试试我们院在卖的祛疤膏？”

　　换药室很小，有两张病床，除了周子羽之外还有1名患者和两名医生。陌生人的气息在逼仄的空间里飘荡，让他非常紧张。

　　听到医生说可以了之后，周子羽立即从病床上起来，小声地拒绝医生的推销，拿上外套和各种单子就赶紧出了门。

　　颜朝正在等候大厅里等待，人刚一走近，立马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周子羽下巴上通红的伤口。

　　“医生也不给块胶布贴一贴吗？”

　　“她说愈合得很好，不用贴了，让伤口透透气。”周子羽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下伤口，还是有点疼的。

　　“噢对了，我看他们这有卖祛疤膏，”颜朝向周子羽示意手里的宣传册子，“要买来试试吗？”

　　虽然是个内向的人，从小到大周子羽没少被夸长得好看。他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颜朝会不会其实对他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觉得他脸长得好，才对他格外照顾。

　　于是周子羽觑着颜朝的微表情，小心地问道：“颜哥你介意我脸上有疤吗？”

　　现在他的脸已经不完美了，虽然这道疤所处的位置不明显，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可它仍然是真实存在着的。

　　出乎周子羽意料地，颜朝答道：

　　“当然不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