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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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出现一丝鱼肚白时，湖上传来悠扬高亢的歌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刘缈。他环顾四周，却见身边空空如也。
“燕子？你在哪？”刘缈试探着叫了两声，无人回应，他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披衣下床，推开前舱的舱门，却见云儿和阿斯翰也不见踪影。刘缈这一惊非同小可，几步冲上甲板，惊慌失措的大喊：“燕子？”
依然没有人回答，刘缈极目四望，周围只有一片水天相接的茫茫碧色，几艘渔船停在湖上，渔夫们撒网捕鱼，一派江南水乡的悠然风光。刘缈此时忧心如焚，也无心思欣赏，他转过船舱，只见船尾处有一个人背对自己，凝立远望。刘缈刚松了口气，就见他身体向下一沉，悄无声息的滑入水中。刘缈大惊，想也不想的跟着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身体，沿着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向内挤压，刘缈屏住呼吸，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猛地僵住。
在他的下方，有人正轻盈的浮在水中。湖水温柔的翻卷着他的身体，白色的长衫和墨色的长发如云烟般轻柔的晕染开。。
而那张苍白的脸，分明是刘缈极其熟悉而钟爱的……
“哇！”刘缈惊叫一声，翻身坐起，茫然瞪着前方。
“怎么了？”
刘缈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后舱的床榻上，安然无恙。他定了定神，循声看去，见燕然坐在临窗的梳妆台前，扭头看着自己，朦胧的晨光中，他一头墨黑的长发散在身后，沿着肩颈线条，画出流畅的曲线，连带那半边侧脸也显得异常柔和妩媚。
“没什么，”刘缈惊魂未定，又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呆呆的回答，“做了个噩梦。”
燕然听他这么说，便不在意，又转头面向窗外。刘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惊愕不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担心追兵吗？”
燕然沉默片刻，才淡淡的道：“这时候，担心也迟了。”他说着，取过梳子梳理一头长发。柔婉的青丝在雪白的手掌中流动，若潺潺流动的清溪流水，虽然只见背影，刘缈已被这副活色生香的美人晨妆图震得目眩神迷。他正想多看一眼，燕然的动作极快，早已挽好发髻，丢开梳子。
可惜！可惜！
刘缈咋舌，正在盘算以后要怎么见缝插针拆他的发髻，忽然听见湖面上传来一阵细细的箫声，声音虽然轻微，入耳却清楚明白，且无一丝断绝，他微微一愣：“这是……”
燕然不答，起身向前舱走去，刘缈忙跟了上去。阿斯翰和云儿都已经醒了，见到两人，云儿喜上眉梢，乌溜溜的眼睛粘在刘缈身上打转，阿斯翰却盯着燕然，惊疑不定，显然也听见了笛声。燕然冲他轻轻摇头，低声道：“没事。”阿斯翰虽然满心疑惑，但他深信燕然是约纳斯图的朋友，不会害他，当下重重点了点头。
燕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闪身出了船舱，刘缈正要跟上，忽然停下脚步，牢牢盯住阿斯翰。
“干什么？”阿斯翰被刘缈专注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虚张声势的质问。
刘缈不答，他沉思了一会，忽然道：“衣服脱了。”
“啊？”
“脱了！”刘缈见阿斯翰呆立着，一脸惊讶的瞪着自己，干脆扑到他身上，毛手毛脚的撕扯着他的外衣。
“喂！你——”
燕然虽然听见舱内传来的纠缠声，却无心去管。万顷碧波上，一艘大船正迎面驶来，那箫声也随之愈发清晰起来。大船摇到在离画舫三四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舱顶上跃下一个人来，正是方惟义。他身边站着一人，燕然都认得那是吴王宫的侍卫统领何畅卿。
方惟义将洞箫插在腰后，顺手一拂长衫下摆，极为潇洒自如，对燕然笑道：“久等了。”
燕然凝视着他，半晌，才摇了摇头：“已经比我预料的要快了。”
方惟义笑道：“不是卓扬，是不是很失望？”
燕然苍白冷漠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笑容：“我早知道不是，乐为心声，卓扬的吹奏技巧未必比你高明，但他曲中那股目中无人的直白霸气，却是你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刘缈此时已经搞定了阿斯翰，正透过微启的舱门注视外面的情况。听见燕然说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他爱妃的嘴巴也够不肯饶人的。就在此时，燕然忽然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刘缈被他幽深的目光激的心里一紧，竟油然而起生离死别在即的不祥预感。他想说些什么，心头却又空空的。茫然若失之际，燕然已经回过头，踏前一步，悄无声息的滑下船舷。
刹那间，刘缈只觉又回到了夜间那场梦境中，脑中迷迷茫茫，茫然失措。接着，他打了个寒噤，猛的清醒过来，双足一蹬，纵身跃出舱门。阿斯翰猛伸手想去拉他，却还是迟了一步。
“燕子！”刘缈扑到船舷，探头向下看去，只见碧波荡漾，清澈却又深邃，宛如一块上好的翡翠，丝毫看不清水下的动静。他惊慌起来，翻身想跳下去，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别那么着急，他死不了！”
刘缈抬头瞪着方惟义：“你说什么？”
方惟义不理他，转头对身边的何畅卿说：“何兄，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分晓。”
何畅卿冷笑道：“方公子，你也未免太……”他剩下的话尚未说完，忽然愣住，直直盯住水面上某处。刘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缕鲜红的血色从水下泛上，在水中丝丝晕开。刘缈顿时惊得手足冰凉，但他随即想到，有血就是有人在下面打斗，燕然恐怕也是发现水下有人。他想到此处，眼中精光大盛，冷冷盯住方惟义：“你们派人凿船？”
方惟义摇头一笑，看着何畅卿。何畅卿向前一步，对刘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齐王恕罪，属下是迫不得已！殿下被歹人掳走后，吴王殿下日夜悬心。此次属下奉命营救，吴王曾有口谕，要不惜……”
刘缈根本不耐烦听他废话。他起身踱了几步，环顾四周，只见青天高远，一碧如洗，湖面上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几只渔船，不时有歌声传出，心情豁然开朗。他拍了拍腰间悬着的秋水剑，打断何畅卿：“本王现在来去自由，又有兵刃在身，你看像是被人劫持的样子么？”
刘缈两次被掳，何畅卿都是亲眼所见，但齐王既然说自己没事，他也不能反驳，只得笑道：“殿下洪福齐天，可喜可贺。既然如此，请殿下立刻随属下回姑苏，免得吴王殿下悬心。”
刘缈摇头笑道：“本王现在好得很，十二哥那里，就请你代为转告一声，让他费心了。”
何畅卿一愣，还未说话，方惟义纵身跃上画舫甲板上，反手劈开前舱舱门，向后一带，舱内顿时飞出一个人来，正是阿斯翰。
“方惟义，你——”刘缈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却被方惟义打断：“齐王的确是好本事，不仅安然脱险，连对方的重要人物也手到擒来。只是不知——”
“不知什么？本王面前，有你质问的份吗？”刘缈也收起暴怒的神情，眼中闪着高高在上的不屑光芒，“放开他！”
方惟嘴柔声回道：“在我面前，也有你发号施令的份？”
刘缈大怒，回手就要拔剑。方惟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等着小老鼠往猫爪子底下撞。就在这时，方惟义身后忽然跃出一道人影，轻飘飘一掌向他后脑拍去。何畅卿惊呼：“小心。”方惟义心里一动，合身前扑，同时将阿斯翰用力向后甩出。果然，身后那人接住了阿斯翰，轻轻放在地上，并未追击。方惟义不等他出招，手在甲板上一撑，腾身跃起，掌缘切向燕然颈侧。燕然左手格挡，右手折扇疾点他小腹，方惟义右臂一弯，手掌在燕然面门一晃，燕然侧头闪避，折扇的力道也随之一缓，方惟义趁机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隔开折扇。
方惟义正要顺势抢攻，一道凉风忽然自下而上袭来，他心知不好，足尖一点，上身急仰，硬生生向后退出一尺。眼前冷光如月，轻薄的利刃几乎贴着肌肤划过。燕然右手倒转扇柄，势若骤雨，疾点他胸前大穴，左手缓缓抹向他小腹，举重若轻，正是柔风飘云掌中的杀招。方惟义先机已失去，只得连连后退，他离船舷本来就近，退了三步，已踩上船沿。燕然抢上一步，右腕兜转，扇柄点向他的太阳穴，左手直扫他的膝盖。
方惟义知道他要逼自己下水，他也清楚，一旦落水，那就只有任燕然宰割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心念电转，右掌挥出，和燕然对了一掌，“砰”的一声闷响，燕然向后退出两步，方惟义也直飞出甲板。但他在对掌时早已踩碎了脚下的船沿，几块木板散落在水面上。他在其中一块上轻轻一点，向大船上退去。燕然趁他身形刚起，冲他上中下三路打出三枚燕子镖，方惟义正要挥剑格挡，铮铮几声轻响，三枚燕子镖中机簧弹动，六只尖锐的翅膀从燕身上弹开，分射他全身各处。方惟义心里咯噔一下，短剑疾挥，拨落打向要害的三枚燕子镖和两枚翅膀，左手弹落两枚翅膀，剩下两枚却说什么也拦不住了，波波两声，都射中他的左膝。方惟义轻呼一声，提住的一口气顿时松了，“扑通”落入水中，众人眼前人影一闪，燕然跟着跃入水中。
经历刚刚那一幕，刘缈已经知道了燕然的水性极好，他既然处心积虑逼方惟义下水，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仍忍不住担心，扶住船沿，紧张的注视着水面。湖水依旧和刚刚一样，清澈却深邃，什么也看不清楚。刘缈看着那轻轻荡漾的碧波，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似乎很重要，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感到画舫微微一沉，有人跳了上来。
“谁？”刘缈一惊跃起，只见四名吴宫卫士已经上了画舫。
“臣等奉吴王之命，捉拿凶犯！”何畅卿在大船上遥遥回话。
“凶犯？”刘缈看了阿斯翰一眼，冷笑，“你说是就是？”
何畅卿笑道：“是不是，吴王殿下一审便知——”他正要接着说下去，阿斯翰已经沉不住气了，唰唰唰三刀，向着左边一名卫士疾攻过去。刘缈摇了摇头，低声道：“尽添乱！”忽然放声大叫：“救命啊！”
两船上的人相顾愕然，远处一艘渔船中窜出一条白色的人影，两个起落已经跃上画舫。白衣翻飞，碧光闪动，那四名吴宫卫士还没看清他的模样，已经被点了穴道。阿斯翰的弯刀向其中一人的喉咙抹去，却被白衣人扯住拉开。
“捡这样的便宜，你也不怕约纳斯图打你屁股！”卓扬斜睨阿斯翰，冷笑着。
阿斯翰脸上一红，却找不出话反驳。
何畅卿见卓扬突然现身，脸色微微一变，笑道：“原来是栖霞装卓庄主，久仰久仰！”
卓扬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哗啦一声，有人跃出水面，落在大船甲板上，竟是方惟义。他脸色苍白，短剑插在左肩上，深至没柄，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怀里还抱着一人，脸埋在他怀里，但看服饰，正是燕然。
“燕子！”刘缈大惊失色，拔脚就要冲上去，却被卓扬拦住。
燕然缓缓回过头，见到卓扬和刘缈，猛的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刘缈惊得脸色刷白，卓扬却倏地沉下脸。
“你——”他盯着方惟义，目光阴沉，杀气满溢。方惟义勉强调匀气息，在甲板上轻轻拍了三下：“出来吧。”
船板翻开，下面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服侍打扮都很怪，刘缈看了两眼，喃喃自语：“苗疆？”
卓扬冷哼一声：“五毒教什么时候也和方家扯上关系了？”
那名男子不答，他张开双手，露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方惟义笑问卓扬：“庄主，要不要猜一猜，这里面装着什么？”
卓扬的目光愈加阴冷，并不回答。刘缈见了那只盒子，心头忽然猛跳几下，有些不受控制的慌乱，连忙深深吸气，将这股感觉压了下去。他看着燕然几近惨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强压着愤怒的卓扬和洋洋自得方惟义，脑中猛然一闪，失声惊呼：
“情蛊？”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