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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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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街上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不甚宽敞的街道被各色豪车占据,依稀能听见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
这是一片老街,却处在顶顶金贵的市中心,加上有一幢民国时期的别墅恰好是某个名人的故居,在附近被圈成了景点,一来二去的长青街就变成了一处地标。原本两边街上种满了柳树,一到春天就柳絮漫天,这两年全部移植成了高大的法桐。
原本就不甚起眼的招牌被树枝一挡变得更加难找。
宋晏承把车停在路边,扯下领带扔到副驾驶上,取下袖扣,把袖子折到手腕以上,又解开领口的三颗扣子,动作间,胸口若隐若现。
他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地点,皱着眉头下了车。
昏暗的灯光下遮掩了数不清的痴缠男女,搂腰搭肩的,仿佛给个火星当即就能燃了,连空气都被数不清的香水味搅和的浓稠了许多。
宋晏承根据手机上的地址,推开了一家名叫“边缘”的酒吧大门。
一进门就被巨大的音乐声震的头脑发懵,他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躲过一个又一个贴过来的香软身躯。
“晏承——这儿!”
靠近舞台的卡座里,有人扯着嗓子叫他,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里根本听不见,好在宋晏承看见了。
他蹙着的眉头就没展平过,凑近对方耳边大声喊:“你就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没事,这歌唱完就安静了。”对方同样凑在他耳边喊道。
宋晏承懒得扯着嗓子喊,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等着这首摇滚乐结束。
“你找我什么事?还非要当面说?”宋晏承向后靠着,手臂搭在一边的扶手上。
前两天他接到林青屿的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说,让他提前空出时间。他好不容易加紧把手头的事忙完,定好时间,看见对方约在了这么个地方,愈发觉得自己被坑了,表现在脸上就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林青屿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凑近他:“郎明磊的公司正在申请破产保护你知道吗?”
宋晏承看他一眼,不知道林青屿打的什么算盘:“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青屿见他这副模样却没灰心,仍是一副热切的表情:“当然有关系了,你知不知道郎明磊有个儿子?”
郎明磊有个儿子,谁不知道。
五年前,郎明磊一掷千金包下长青别墅,请了数不清的社会名流参加他儿子的毕业party,既是为了炫耀宝贝儿子学成归来也是为宝贝儿子将来铺路。
郎明磊做实业发家,他儿子郎苏安却对经商不感兴趣,随了母亲,成了一名舞蹈演员。毕业后借着母亲的人脉和父亲的资本,创办了一家芭蕾舞团。经过几年发展,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
连宋晏承这种从来不看舞剧的人也略知一二,可见这个舞团知名度并不低。
宋晏承长眉一挑,示意林青屿不要废话。
林青屿无视宋晏承不耐烦的眼神,神神秘秘地说:“这个郎苏安,改过名字。”
这倒是让宋晏承有些惊讶,不过他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那又怎样,难道他是郎明磊的私生子不成?”
林青屿眼神里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在他看来这对别人可能稀松平常,但对宋晏承来说,绝对是个爆炸性新闻:“你就不想知道他以前叫什么?”
“什么?”宋晏承眼神游离在酒吧之内,看起来对林青屿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你不觉得这个姓很稀有?很耳熟?”
“确实耳熟,”宋晏承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冰块碰撞发出脆响,“我知道有个钢琴家姓郎。”
宋晏承故意不配合,林青屿倒也不生气,他故作神秘地说:“郎苏安,原名,郎柯。”
“郎柯......”
宋晏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打了个旋儿又吐出口。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如今听起来倒只剩下陌生。
十几年前,宋晏承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和郎柯,也就是现在的郎苏安,有过一段同窗情谊,后来宋晏承随父母举家南迁,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原来对方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宋晏承心里除了意外就只剩下感慨。
“怎么样?没想到吧?”林青屿兴奋地勾着他的肩直晃,“我就说这俩人一个姓,没准真的有点什么关系,还真叫我猜着了!竟然就是同一个人!”
林青屿还在热烈的回忆着他们那段短暂青涩的过往,宋晏承却兀自想起郎柯那张汗涔涔的脸颊。
校门口人来人往,没有树木的遮挡,朝阳肆意地铺洒下来,落在郎柯脸上,连汗水都被映的亮晶晶,他捧着一个保温饭盒,递给宋晏承,怕他不吃还特意补充:“是奶黄包。”
满是期待的眼神,起伏的胸膛,微张的嘴唇,半挂在臂弯里的书包......
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宋晏承蓦地忆起这些碎片。
他抬手打断林青屿的滔滔不绝,再次重复:“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青屿被他问得一愣,随即道:“怎么了,这多好的机会啊,他爸公司面临破产,你随便拿点钱买了他们家,一来二去的,这前缘不就续上了嘛!”
“哪来的前缘,小说看多了吧你。”宋晏承沉着眉眼,灌下一口冰水,起身要走。
林青屿拉住他匆忙说道:“他当年暗恋你,你可别装不知道。”
宋晏承把他的手扒开,“知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过了十三年你让我跑到他跟前儿问他‘哎你以前是不是喜欢我?’有病吧我。”
说完,宋晏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林青屿原地跳脚。
中心医院里,郎苏安坐在医院走廊里发呆,眼底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安安,回去休息会儿吧,”覃瑛从病房里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同样疲惫,“再晚点佳乐和小妤就到了,到时候去机场接一下。”
“嗯,”郎苏安应了一声,环住母亲的肩膀,“妈,一会护工会过来,你也别太累了。”
覃瑛抬手摸摸儿子的脸,说:“叫司机送你去吧。”
郎苏安点点头,起身出了医院。
自从郎明磊查出肝癌住进医院,他们一家就乱了套。虽说覃瑛和郎苏安在各自事业上也算有声有色,但说到底,这个家里的主心骨还是郎明磊。
郎明磊一倒,不仅家里受到影响,对公司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偏偏郎苏安和覃瑛对公司事务一窍不通,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夏末的暖风抚在身上,瞬间驱散了医院里带出来的冷气,郎苏安搓了搓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等他走到医院门口,司机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唐佳乐是郎苏安的表哥,是肿瘤治疗面的专家。郎明磊因为病情无法长途跋涉,唐佳乐特意带着妻子从美国回来为郎明磊做诊疗。
将近凌晨两点,唐佳乐带着妻子出现在了人群中。
简单寒暄过后,郎苏安将他们安顿到了提前定好的酒店。
到家时已经快三点,郎苏安简单洗漱过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次日清晨,郎苏安收拾停当出了门,接上唐佳乐夫妻俩,一行人一起到了医院。
了解过病情后,唐佳乐夫妻去跟主治医生探讨治疗方案,郎苏安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心里一阵阵发凉。
没多久,有人敲开了病房的门。
郎苏安看到潘岐舟,脸上没什么波动心里却是一跳,“怎么了潘叔,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潘岐舟名义上是郎明磊的助理,实际上是公司的创始合伙人,也是第二大股东,郎明磊住院以来,公司的事情大都是他在主持。
同样的,每次他到医院来,总是会带来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导致每次郎苏安看见他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公司又出事了。
潘岐舟礼貌地笑了笑,“有个活动,可能需要您出席一下。”
“您太客气了,”郎苏安连忙摆手,“公司有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就好。”
“明天是远航地产千金的婚礼,请柬早就送到郎总办公室了,现在......”潘岐舟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的郎明磊,将请柬递给郎苏安,“现在只能请您出面了。”
郎苏安接过淡紫色的请柬,轻声叹了口气。郎明磊在董事会上突然晕倒送医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各大集团都盯着L&Q,像一只只伺机而动的饿狼。
郎苏安这次代表郎明磊公开露面,无疑坐实了外界有关郎明磊病入膏肓的猜测。
只是,郎苏安别无选择也无路可走。
“好,我会按时到的。”
几公里之外承逸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宋晏承正翻着有关L&Q的资料。
从L&Q创立至今,每个季度的公开财报、人事调整、产品线、运营模式等等,宋晏承一字不落地看过,再抬头时,窗外已经日暮西斜。
助理适时推门,“老板,董事长叫您今晚回家吃饭。”
“有说什么事吗?”宋晏承起身拎过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往门外走去。
“个人猜测,不是相亲就是婚礼。”佟童跟在身后,说得胸有成竹。
“什么婚礼?”宋晏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佟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是远航地产董事长女儿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