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下了山后,两人却遇到了麻烦。
镇上唯一一间客栈已经客满,连半间房都挪不出来。两人这时才开始后悔为何不早些下山。
一旁的许悠还在和掌柜的说情,梁潮生看着客栈里人满为患的模样,心想着多半是不成了。那掌柜说着:「不如两为客官先坐一会儿,我去看能不能安排出个床位。」梁许两人点头应了,便先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没错,就是长满火勺花的那个清梦潭。」忽然他听见了「火勺花」这三个字,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不远处的一桌商旅打扮的人,正提到了火勺花。
其中一个青布衣衫的男子说着:「我上次来这梦潭镇,在山里迷了路,夜里只好就露宿在清梦潭,就是那长满火勺花的湖。」男子整个身子倾向前,和对面的人说着话,这时许悠也注意到了那一桌的动静,别过头望了一眼。
「半夜里我忽然醒过来,这一醒来看见湖畔都开满了红色的花,我还以为自己给带到黄泉地府,可把我给吓住了,鲜红色的花,整座湖像是烧起了火一样。」
「可是这一带山里本来就长着火勺花,这种花只在半夜开花,也没甚么稀奇的。」对面另一名较年轻的商旅说道。
「我还没说完哪,后来的事才叫我吃惊哪。」
「我那时候给吓着了,以为自己到了甚么十八层地狱,愣了半天才赶紧起身想离开湖畔,只是我才刚起身,湖里便有了动静。那湖面上本来甚么也没有,后来慢慢慢慢有了点水花,有甚么东西从水底浮出来啦。」那商旅说着,瞪大了眼。
「我那时候给惊得呆了,想动也不能动,我想着:完了完了,要是这水底有甚么鬼怪的话我是甭想活了,今日便要一命呜呼。
「没想到,从湖底爬出来的东西却叫我吓了一跳,」商旅说着吞了吞口水,「那爬出来的东西,是个人,是个少年,一个极美貌的少年。」
梁潮生这时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听见湖底爬出的鬼怪竟是个美少年,不禁愣了一愣,脑海中冒出一个人来。
「那少年就这么从湖底冒了出来,身上披着红色的外衫,像是水底冒出了一团火来,简直就像……对,简直就像那火勺花一般。我那时给惊得呆啦,动也不能动,他生得十分好看,我想他定是是山里的妖精鬼怪,才会生的那张脸,……」
「后来呢,后来呢?」其他商旅饶富兴趣地说着。
「后来我整个人忽然动弹不得,吓得躺在地上,那少年走近我,就这么蹲了下来,这个人压在我身上,再后来……」「再后来呢?」商旅越说越小声,到后来连声音都听不见了。一旁同桌的人已经叫道:「老弟艳福不浅哪!」「就是就是,竟给鬼怪缠上了,好个艳鬼哪。」
那商旅摇了摇头,「再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得啦,好像人就这么昏了过去,后来发生甚么我却是半点也不记得了,再醒来已经是大白天了,……」「好个艳鬼,没把你吸干算你幸运啦!」同桌的商旅大笑着。
梁潮生听到这里,这时客栈里的掌柜已经走上前来向他两人道歉,说还是没法儿挪出个空房来,十分抱歉云云。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只得看看有无人家愿意让他们两投宿了。
他们离开时街道上已经没甚么人,正想着该往哪个方向走。梁潮生兀自记挂着方才那商旅说的事,许悠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时不远处一个人提着水桶迎面走来。
一看见那人,梁潮生心中一喜,许悠则是呆在了原处。
夏永清此刻吃力地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着,一抬眼却看见有人笑着迎面向他走来。
一见到梁潮生立时放下了水桶,只是一转眼看到许悠面色又是一变。
听了梁潮生说明两人的处境后,夏永清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自家里有空房,让他们两人跟他一块儿回去。
他正要去拿水桶时,另一个人却伸过来一手将水桶提起,抬头一看,是许悠。
夏永清脸色又变了变,对方却默不吭声地提着水桶。
这一切看在梁潮生眼里,他只是装没看见。
不到两刻钟后,便见到了几户人家,继续向前便看见一栋在里头算是颇大的屋子,夏永清在屋子前停下了。
※
「小贱蹄子死哪去啦!叫你去提个水也这般拖拖拉拉,锅都快焦了还不见你人影,叫你今儿晚把锅底舔个干净……」
出来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打开了门便是劈头一阵痛骂,梁许两人愣的呆在原处,夏永清像是司空见惯似的,低着头默不吭声。
「死贱骨头,你……」妇人一回神才发现其他两人,霎时间没了声,一回头死死瞪着夏永清。
「他们是行经此处的旅人,方才我和华妹遇到山匪,这位公子救了我俩,现下客栈满了,他们找不到地方投宿,想请婶婶……」夏永清低声说着。
妇人看了两人一眼,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虽然在这乡下地方,但她毕竟活了好些年,看人眼力还是有的,她见梁潮生衣饰虽不甚华贵但那剪裁样式却是大城市里头才有的,再看那许悠也是气宇不凡,知道这样的人物在这小地方是找不出来的,霎时间便转了笑脸。
她笑道:「原来是出来旅行的,这么着,两位远来是客,快快跟我进来。」又转头向夏永清道:「愣在那儿干啥?快去将空出来的房间收拾了。」夏永清这时已接过许悠手上的那桶水,快步离去。
许悠的目光从头到尾停留在夏永清身上,对方却一眼不看他,梁潮生从旁看得一清二楚。耳边妇人低声碎念着:「看这样子,还以为小贱蹄子又招了甚么人……」声量极低,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饭桌上主人招待得十分殷勤,言谈间梁潮生也弄清楚了这一家人的关系。
方才的妇人是这一家的主母,这附近的人都叫她夏大娘,一旁坐着的则是她的丈夫,夏平忠,夏之华则是两人的独生女。饭桌上多半是夏大娘在出声招呼客人,她的丈夫沉默许多,只缩在一角默默吃饭。至于另一个不出声的则是夏永清,他是夏平忠的侄子,没了父母所以寄住在叔叔家。
夏家在这一带也算是好人家了,还请得起两三个仆役做杂事,在农忙时也顾几个壮丁帮忙。
饭桌上夏大娘不时地为两人布菜,一会儿许悠搁下碗,正要说些甚么,夏大娘立时吼道:「愣在那做甚么?还不快给许公子添饭去。」她叫的却是夏之华。
她给这吼吓了一跳,筷子一抖连同碗一起落了地。
「怎地这般笨手笨脚的,这孩子。还不快收拾去。」夏大娘又是一阵叫骂,刚说完夏永清连忙蹲下身来清理。
一会儿地上干净了,两位客人对今日的招待客气了几句,一会儿便回房了,留下夏永清来收拾碗筷。
许悠见夏永清一个人收拾桌面,本想上去帮忙,梁潮生却拉了他一把,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事。许悠明白他的意思,仍是一阵踌躇才回了房。
※
半夜里梁潮生忽然惊醒,一醒来浑身打了个激泠,起身一看窗子不知怎地开了,风吹了进来。
虽然是夏季,夜里的风仍是带着凉意,他起身关上窗子,又打了个喷嚏,这么一来却是没了睡意。
风吹打在窗上,发出飕飕的声响,拂过树叶窸窸窣窣的,梁潮生躺在床上睁着眼,听着风声。
想起甚么,又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他穿上了外衣,套上鞋袜,朝门外张望了一会儿,一提剑便出了门。
※
「这一带山里本来就长着火勺花,这种花只在半夜开花,」
「鲜红色的花,整座湖像是烧起了火一样。」
「火勺花,火红色的灼花。」
今夜的月色明朗洒落在林间,梁潮生在夜半的山里走着,凭着印象朝清梦潭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