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周月

46、046

　　江安把事情一告诉金老二，金老二猛点头，“行行行，俺做就是了。”随后欢天喜地的走了，什么也没问。

　　陈涛琢磨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王庆生瞪了他一眼，“等人出去了再说，还好他没听见。”

　　陈涛，“老王，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王庆生没说话。

　　江安手里端了杯热水，热腾腾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脸，“既然他都答应了咱们也别想那么多，涛叔，这两天就组织大家割稻吧，再晚对水稻产量不好。”

　　“也是。”陈涛摸了摸后脑勺，“咱们村其他的不行，年轻的时候做工那都是一把好手。可惜现在大家普遍年纪大了，少有年轻人在村子里了。”

　　王庆生，“柱子算一个。”

　　“是，他是算一个，那也只有一个啊。”陈涛惆怅的说，“你看看咱们村里，除去学习的留下的不就那么两个吗？”

　　江安放下水杯，“所以咱们还得再继续努力，只有让外面的年轻人们觉得家长的发展前景比外面好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回来。”

　　“说起来，这次养鸡的成功倒是让不少人动了心思，改天我去问问大家伙儿，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王庆生说。

　　江安笑着摇摇头，“如果有办法留下，他们还会选择出去吗？”

　　两人静默。

　　＊

　　村子里刚刚平静了一段时间，村民们一大早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了。

　　“谁啊这是！”
　　“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让不让俺们休息了？”
　　“这什么声音啊，怎么那么吵啊？”
　　“反正不是地震，也不是洪水。”
　　“俺怎么听到有外人进村了呢？”
　　“！！！”

　　等到村民们睡醒朦胧的赶到声源处，一眼望去各个都惊呆了。

　　“俺的老天爷啊，这个什么东西啊？”
　　“好大，是金属的！”
　　“这是用来干嘛的？”
　　“谁买的啊？”
　　“俺怎么觉得有点像云梦村的那台脱壳机呢？”
　　……

　　一旁负责指挥的陈爱金骄傲的挺起了胸脯，掷地有声的回答，“没错！这就是云溪的第一台水稻脱壳机！有了这台机器，以后大家的水稻晒干以后都可以来我这里脱壳，绝对物美价廉、物超所值！”

　　“哇！这是真的吗？”
　　“太好了！有了这个俺就不用运那么远去云梦了。”
　　“对啊，俺也不用丢那个人了！”
　　……

　　江安是受邀负责给机器剪彩的那个人，也不知道陈爱金是从哪儿学来的，总之机器落地她就很开心了。

　　“咔——！”鲜红的红绸落地。

　　“鼓掌！！！”陈爱金兴奋的把两只手拍的通红。

　　看热闹的村民们中间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趁着时间天气尚好，村民们还没休息两天就又开始步入收割时代。

　　这次的水稻种植的比前面的多的多，而且村民们手里也有了点小钱，田地又已经分配到家户，不免就多种了点。

　　虽然已经解除合作社时代，但大家还是按照原来的步伐准备。一是村里劳动力都下田，后方无人，以前的一起工作一起吃饭才更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二是并不熟悉水稻收割，大家一起多个人多条路，更别提他们还想着让江安在一旁指导，分开的话江安得忙死。

　　村民们手握镰刀，一开始并不熟练，多收割了几次以后渐渐地来了感觉，开始埋头苦干，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空的烈日出现都不知道。

　　柱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把扶住田里没站稳的金花婶，“婶儿，你先歇着吧，等俺这里弄完了就去帮您弄。”

　　金花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大家都那么忙，怎么能麻烦你。”

　　她喝了口水歇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忙碌。

　　这是全村人的希望，江安也不例外，她家也有稻田，是之前分家的时候给的，后来又有分地的政策，所以这次也弄了一亩田的水稻。

　　不同于其他人的水稻，他们都是先集中育苗，然后再把苗子插在稻田里。江安由于太忙根本没时间做这些，而且家里都是小孩，更不可能让他们去做。

　　这次她大胆的选择了撒播的方式，按照她的理论——育苗＝集中撒播后移栽，既然都是撒播，为什么不能直接洒在稻田里，还省去了中间的移栽环节。

　　这是属于从来没出现过的方式，她当然也不会那么傻到告诉其他人，反正等撒下去了再说，能不能活就看天了。

　　对于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村里人也是后知后觉的觉得荒唐。他们虽然没种过，但是也不是没机会接触种过的人，无数前人实践都告诉他们必须按照老一辈的顺序来才会万无一失。

　　那时候江安已经撒下去了，村里人或多或少抱着一点看好戏的心态，毕竟一个知识分子和农民打赌最后吃瘪的故事他们是喜闻乐见的。

　　播种后不久，大家移栽的都陆陆续续开始生长，只有江安田里的苗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后来江安买了袋化肥撒了下去，没想到本来看起来不太能活的水稻竟然还挺了过来，惊掉全村人的眼镜。

　　又一镰刀下去，一把明黄色的水稻就落在地上。江安用镰刀衬着在原地喘了口气，她的身体还是太文弱，不过就割了这么一会儿就腰酸背疼手抽筋，其他人的进度那是刷刷刷的，跟她好像是两个世界。

　　“姐！吃午饭啦！！！”远处，江欣正在向她招手。

　　陆陆续续的，后方负责做饭的妇女们也抬着大锅小锅的过来了，招呼着田地的劳动力上来吃午饭。

　　每家都带了自己的碗筷，男人们脱下衣服累的汗流浃背，像金花婶江安的女性只能卷起袖子让旁边的人帮忙扇扇风。

　　江欣给江安盛了一碗饭，眼看着自家姐姐的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立刻把停留在半空的碗收了回来，“姐，我来喂你。”

　　“……”江安拒绝，“你姐我都多大人了还要人喂？”

　　旁边的陈涛听了笑出声，“小安啊，我早说过让你不要来的，你偏要来。这是男人们的活，你一个女孩子掺和什么啊？”

　　江安严肃着脸，“干活大家都可以干，哪分有什么男人女人？我只是之前没接触过农活所以才这样。”

　　金花婶也点头，“就是，以前要工分的时候俺不也是天天起早贪黑的，干的活挣得工分比你们现场的男人们都多的多，怎么现在反倒是一副看不起咱们女人的样子了？”

　　“咱们女人哪一点不如你们男人？”

　　大部分男人们都选择性的无视了她的话，这在农村其实挺常见的。江安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吃完饭大家休息一下吧，下午再来。”

　　陈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不行啊，这得抢时间，咱们今天最好一鼓作气的把稻子割完，后面还等着太阳晒晒田呢。”

　　江安拿突然强势的江欣没办法，就着吃了两口以后换成自己吃，饿了就是不一样，吃的都比以前吃的多两倍还不止。

　　江欣说，“姐，要不你下午休息，我上。”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江安看了她单薄的身体一眼。

　　江欣气鼓鼓的说，“多个人多份力嘛，何况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为家里分担一点。还有，谁说只有我一个人？”

　　江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竟然在稻田里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其中，“胡闹！他们才多大？”

　　把两个小的叫回来，江欣吐了吐舌头，“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上的。这是他们自己要求来的，可不是我带来的。”

　　下午，江家两姐妹一起出现在稻田里。

　　天空炽热而寂静，下面稻田中只有镰刀快速收割的声音。

　　大家卯足了劲儿往一处使，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收割完成。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不看好的文文弱弱的江家姐妹也收割完了，只是比他们慢一步而已。

　　接下来大家还得把割下来的水稻抬到家里大坪上摊开晒，晒到足够干后用工具敲打使谷子脱落。

　　累了一天，江安两姐妹可以说是腿重如千斤，双手已麻木，身体精神都被累瘫。

　　草草的吃了两口饭赶紧去冲了凉然后瘫床上不想动了。

　　夜里，江安酸痛难忍的想翻身，但疲惫的精神和沉重的身体让她的心愿不能实现。

　　“姐，我今天可算是领会到了什么叫劳苦功高。”旁边，江欣幽幽的拖长了音调。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不劳作更不会理解农民辛勤劳作背后的心酸。

　　水稻种植周期时间不是很长，但也不是很短。除去前面的育苗移栽，中间还有洒肥料防虫害，后面的纯手工收割那真是能让人去掉半条命。

　　实际上，他们这么劳作也不过是只能得到大概半年的粮食，有的家庭估计只有短暂的两三个月。

　　江安终于成功翻了个身，“是啊，所以我要求你们都必须上学，上好学。这样才能走出山村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用你们所学到的知识回来回馈家乡。”

　　江欣突然好奇的问，“姐，你后悔回到这里了吗？”

　　一室静默，就在江欣以为江安已经睡着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坚毅的声音——“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