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周月

41、041

　　【各位村民大家好，今天是云溪村小学正式建成的大喜日子！各位家中有小孩的村民有意向入学的可前来村委会咨询上学补助事宜……重复一遍，各位村民请注意、请注意……】

　　“太好了太好了……”

　　方义山老泪纵横，他盼着这一天已经太久，学校终于建好了，以后学生们再也不用挤在他那个小屋子里学习了，以后也会有正式的课本，而不是由他拿着县城里淘汰了不知道多少版的教材教书。

　　三全在旁边安慰的拍着父亲的背，他这才发现父亲的背不知道什么已经不再挺直，头发里也有了些许白丝。

　　江安递给老师一块纸巾，“老师，今天这是大喜的日子，你别哭了。”

　　“我这是喜极而泣。”或许是今天太过高兴，方义山倒是主动说起了曾经守口如瓶的秘密。

　　“以前我跟着知青大队下乡的时候分配到了这里，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喜欢的女孩，一个是喜欢女孩的男孩。他们受不了这里的苦天天吵着要回去，而那时候我正好生病了，是村子里的人每天照顾我，我想留下来报答村里，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他们两个回城了。”

　　“其实我以为我和那个女孩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最后还是抵不过回城的诱惑。不过我也知道留下来不是什么好决定，这里太苦了。”方义山擦了擦眼泪，“他们嫌弃这里是穷乡僻壤，说这里的村民是刁民。我那时候就发誓，我一定会让他们看不起的农民也能上大学、也能学习知识！”

　　他不是圣人，无法改变贫穷落后的局面，但是他可以用知识改变孩子们未来的命运。

　　江安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让这个男人在这里一留就是几十年，一生未娶只收留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方义山虽然只让她一个上了大学，但村子里的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在他那里免费学习知识，风雨无阻的这么一教就是几十年。

　　“小学建立了中学还会远吗？”方义山喃喃自语，“小学就是打基础的地方，只要好好教，基础打好了学什么都快。”

　　江安听到这话有些为难，“老师，您现在还高兴的太早。这学校是我磨镇长磨了好久才批下来的，学校建成是容易，钱是镇上出的，可是咱们哪里去找老师，而且老师也是要工资的。”

　　其实最好的就是找村子里曾经念过中学的年轻人回来，可年轻人哪里愿意回这个破烂地方，村子里的养殖业发展才有一个苗头。

　　方义山抹了把脸，“没事，实在不行我就一个人顶着。”

　　话是这么说，江安肯定不会让方义山一个人上，“我有空的话也会去帮忙的。”

　　方义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的研究生考试已经放弃了吗？”

　　“是。”江安实诚的点头，“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家里家外的，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再过两年王庆生该退休了，到时候找个年轻点的搭档帮帮你，你也就有时间了。只不过到了那时候你会不会把学习的知识全部忘光了还不知道呢。”

　　两人说话间，村子的群众带着各自大大小小的孩子奔赴村委会，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学校的事情。

　　“小支书，这学校什么时候可以上学啊？”
　　“学费怎么处理？”
　　“您看我这孩子都是十多岁了还能上吗？”
　　“小支书，这……”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大堆问题，江安朗声说，“学校的规则问我，入学的问题问方校长！”

　　“方校长？”
　　“谁是校长？”
　　“那还用说，肯定是方义山。”
　　“对啊，咱们村就他一个老师，还是下乡的知青，不是他是谁？”
　　“除了他谁也担不起这个重任啊。”
　　“反正俺相信他，以前俺家娃就是他教的，现在可会说话啦。”
　　“俺也是俺也是……”

　　村子里留守儿童还挺多的，大多都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帮忙带着，还有些是亲人扶持一下。

　　江安还遇到了一个特殊的学生，“江安，这是你弟弟，他入学你怎么样都得给个优惠吧？不说多少，至少学费不能要。”

　　李松说的相当理直气壮，完全忘了两家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像是江安还没有分家一样。

　　“同志，请不要插队。”江安说道，“下一个。”

　　“就是嘛，什么人啊，一来就插队。”妇女走上前，嘴里嘟囔着，“还优惠，你家闺女又不是校长，凭什么优惠……”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就算是脸皮厚的李松都有些受不了，不情不愿的退到一边，等到人都走光了才上来问。

　　江安看着鼻孔朝天的小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继承了李松的性格，“上学当然是可以上学的，就算是李松同志您想上也能上，但是学费优惠？抱歉，恐怕您家不能办理。”

　　李松家里什么情况她不是不知道，要说村子里算的上富裕的李松绝对算其中一家，光她和她哥合作的商社就赚了不少钱。

　　李松一听不干了，觉得江安是在故意针对她，“你说什么，怎么就不能干了。凭什么他方三全都有优惠，他一个孤儿哪来的优惠，还不是你和他那个便宜爹帮他走的后门。小心我告你们，你们以权谋私！”

　　江安神色不愉的把桌子上的报名表都收集起来，“就凭方老师为村子里做了那么多贡献；就凭他一个人撑起整座学校；就凭他这么多年没有要一分工资，并且以后也不会要！”

　　“还有，我提醒你。三全他现在姓方，他就是方老师的儿子，我希望你不要再说出孤儿这两个字，别给你的孩子做一个反面教材。”

　　方义山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这么多年维持生活还都是村民们自发帮他凑的东西，后面又有江安那点微薄的工资帮衬，方三全是真正意义上的吃百家饭长大。

　　做了校长并不代表他就有钱就有权就不能寻求补助，任何事情都要根据实际情况出发再考虑能否做，而不是空口白牙就在这里说什么以权谋私。

　　如果真是以权谋私，江安家的三个孩子也就都有补助了，然而他们都没有。

　　被江安冷冽的目光怔住，李松回过神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看什么看，别以为分家出去了你就不是我生的了！一个没人要的小畜生，我告诉你，他是你弟弟，你自己看着办！”

　　江安不怒反笑，“我是畜生，您又是个什么东西，老畜生吗？”

　　“诶，你身为村支书竟然骂人？！”李松像是逮住了什么惊天新闻一样尖叫起来，逐渐吸引了还没有彻底散去的村民们。

　　谁知道村民们并不理会她，还各个都跑去安慰江安？！

　　“小支书你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就是就是，她就是一个泼妇，别理她就是了。”
　　“真是不要脸，也不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害不害臊。”
　　“脸皮厚的比砖还厚，她家那个娃迟早也要被她养废。”
　　“……”

　　“你、你们！”李松气急败坏的红了脸，抖着手指指着众人，“你们这是欺负人！你们就是看着我一个女人好欺负，是不是？！”

　　“切——”众人懒得理会她，兀自散开回家。

　　江安也收拾东西走了，现场只留下一个发疯的李松和一个懵逼的三狗儿李财。

　　李松阴沉着脸一路拽着儿子的手回去大闹了一场。

　　“都怪你！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我！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那个早就该死的女儿，我和三狗儿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吗！”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
　　“……”

　　＊

　　小卖部。

　　杜兰花绘声绘色的表演着歇斯底里的李松，围观的众人笑的前仰后附。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呢。”
　　“这也太搞笑了，李松是不是疯了？”
　　“谁知道呢？以前挺好一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不是你他们家那个老婆娘逼得。”
　　“你怎么知道？”
　　“听说听说……”
　　“别听了！俺将军了！”
　　“什么什么？俺还没看到啊，这盘不算！”
　　“什么没看到，我看你就是想耍赖！”

　　刚刚的八卦氛围一转变成两个下棋的开始争吵，双方都不愿意退步，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杜兰花连忙制止，“诶，你们打到旁边去打，这盘谁赢了，给钱！”

　　到了晚饭时间，众人觉得无聊干脆也就都各回各家，杜兰花磕着瓜子，“他爹，今天的鸡回来了没？”

　　打发走了两个还在争执的老头，陈爱金还没动静。进去一看，原来是他拿着一本不知道从那个路边摊涛回来的不知名武侠小说看的正入迷呢。

　　“别吵别吵，没看到我在看书了嘛？”

　　“啪！”杜兰花一巴掌扣住他手里的书，“小说什么时候不可以看，咱们的鸡就不是大事了吗？”

　　“哎呀你真是！”陈爱金嘟囔着出门，“我刚看到最兴起的地方呢，鸡……”

　　入眼所见，鸡群全部病恹恹的瘫在地上，旁边是它们拉的稀，往常精神抖擞的冠羽以及翅膀全部都耷拉下来。

　　杜兰花也跟着进来，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啊！咱们的鸡怎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