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周月

33、033

　　“李财，你最后回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乐乐？”

　　三狗儿被宠的起床气很大，就是不肯搭理江安。

　　一家子都被江安强行叫了起来，谁的脸色都不好看，李松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她百八十万，“我说江安，这大晚上的你跑来我家闹到底是想干什么？非要把我们家闹的鸡犬不宁你才开心吗？”

　　江安盯着三狗儿，“你回来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到乐乐？他现在不见了，如果你再不说就怪我不客气了！”

　　三狗儿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有有有，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后山呢，谁知道他有没有回家啊。”

　　“后山……”江安一拍大腿，“遭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叫起王庆生和陈涛几人，“快去河边找！”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吓蒙了，成群结队的赶往河边。

　　“乐乐！乐乐——”

　　“乐乐你在哪儿？你说句话啊！”

　　“乐乐，外婆来了，你出来啊！”

　　夜里能见度太低，陈涛摇头，“这么找下去不行，根本看不到，而且现在在下雨，岸边湿滑，如果再有人出意外就是大事了。”

　　江安看了看系统里的时间，再对比天色，“还有两个小时就亮了，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村民们找了大半个晚上，又没休息好，基本都累了，大部分先回去休息，等天亮了再来帮忙。

　　王大娘趴在湿漉漉的岸边，哭的撕心裂肺，“啊——乐乐，你到底在哪，你回答俺一声啊——”

　　几人都站在树下躲雨，好在雨并不大，树下也没有被怎么打湿。在哭声中，他们迎来了灰蒙蒙的天空。

　　刘彩和突然尖叫了一声，抖着手指着平静的水面，“你们看！那好像是乐乐的手链！”

　　这个手链他们都认识，是刘颖特意从大城市里买回来的，说是戴上能给孩子保平安，而且还能带来好运。这串手链全村只有乐乐有，其他小孩子眼馋对着大人们都说了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她立刻就认出来了。

　　江安蹲下身，用手扒拉冰凉的水，利用水的波纹将不远处漂浮的银色手链拉了过来，“是乐乐的。”

　　手链是断开的，应该是剧烈挣扎才会这样这样。手链在水里，那乐乐——

　　“乐乐！”王大娘一激动，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王庆生愁的眉头紧锁，中间都可以夹苍蝇，“现在怎么办？我去水里看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一句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找了这么久叫了这么久，要是还有意识绝对不会没动静。

　　“涛叔，快去拿条麻绳过来，系在庆生叔身上，别到时候又出事。”

　　陈涛跑的很快，不一会儿王庆生就下了水。水里倒是没有表面那么凉，随着时间过去，天色已经大亮。

　　陈涛和江安在岸上拉着麻绳，如果一有问题就要赶紧把人拉回来，好在这个时候村民们陆陆续续的也赶了过来。

　　“乐乐真掉水里去了？”
　　“可不是吗？那个手链就是在水里找到的。”
　　“天啊，这也太惨了，乐乐才多大年纪。”
　　“今年刚满八岁，平时也是个很乖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是不是水里有水鬼啊？专门拉人去投胎的那种。”
　　“你就扯吧，咱们又不是没下过水捞过鱼，小孩子可能就是没注意掉下去，这周围又没个人。”
　　“之前小支书不是提醒过好几次了吗？这个俺都有印象，她上次说的什么一氧化碳就很对，所以俺都不让娃来这边。”
　　“……”

　　村民们议论纷纷，王庆生已经快到了河流的正中央，那里水很深，还有很厚的淤泥，一个一米七的成年男人下水都快没过头，更何况一个小孩。

　　他眯着眼睛屏气凝神在水底摸索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团黑影。

　　河流的中央处突然冒出一个脑袋，王庆生费力的把乐乐抱着往岸边游去，毕竟年纪大了，又来回奔波了这么久，游了一段路就有些走不动。

　　陈涛随手卷了卷袖子，“我来！”

　　两人接力，终于是把乐乐搬了上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乐乐已经全身冰冷僵硬，脸上两个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上方，嘴唇发青，喉咙、鼻腔以及手指甲里全部都是淤泥。

　　大部分妇女都有孩子，她们不忍心的转过头，有人甚至还低声哭泣起来。

　　江安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她当初能够在岸边加上围网和警示牌就好了，乐乐也不会擅自跑到这里掉下水。

　　王大娘被沉重肃穆的气氛压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乐乐找到了没，没有人敢直视她的双眼。

　　“你、你们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找到了，他现在在哪，俺这就去接他回家！”

　　江安扶着王大娘的手，声音有些沙哑，“乐乐、乐乐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江安别过头，“对不起，节哀。”

　　乐乐才八岁，平时乖巧的不行，见到每个人都会软软的叫一声“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遇到小动物也会蹲下身摸摸头，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全部分给小动物们。

　　他的父亲村民们看不到，母亲倒是每年把乐乐往王大娘家里一扔就不管了，是王大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所以王大娘对他是宠到了骨子里。

　　大家觉得王大娘在溺爱孩子，王大娘却根本不管这些，除了让孩子好好学习以外什么都听他的。这次是因为乐乐想出去玩，王大娘认为他作业没写完不许出去，两人发生争执，王大娘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却忘了锁门，这才让乐乐偷偷溜出去。

　　按照几个孩子的说法，乐乐先是跟他们一起玩，后来他们要回家吃饭了就先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三狗儿和乐乐在那块空地上玩。

　　三狗儿饿了也回家了，乐乐闹别扭不想回家，于是一个人想着去城里找他妈妈，但是他不熟村里的地形，也忽视了水面清澈的河流的威力。

　　河边这里人烟稀少，基本不会有人过来，再加上刘颖一意孤行的隐瞒才引发了这场悲剧，但凡一发现就阻止村民们来找，乐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大娘看到尸体起先是呆滞，后续是不信，再后来趴在乐乐的身上哭的几乎昏厥。

　　这么大的动静，刘颖不可能没有察觉，等她寻着声音找到水坝岸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凄惨的场景。

　　“乐乐！”她连忙跑过去，使劲的拍打乐乐的脸颊，“乐乐，你怎么了？乐乐，你说话啊！”

　　王大娘哭红了眼睛，“都怪你！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我上报村委会，乐乐也不会死！”

　　“你还怪我？我出去的时候叮嘱过你要你好好照顾乐乐，人是你放出去的，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你是他妈！”
　　“你还是她外婆呢！”

　　两人竟然就在乐乐的身上这么堂而皇之的争吵起来，互相推诿是对方的责任。

　　王庆生受不了了，“好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乐乐还在这儿呢，你们不想着处理他的后事竟然还在这吵是谁的责任，你们两个的责任都一样！”

　　王大娘又哭了起来，“俺可怜的乐乐啊，是俺对不起你啊，俺这就去陪你——”

　　话还没说完，她一起身就跳进了河里，有懂水性的村民连忙把人给扛了上来，最后大家还一起把乐乐给送回家。

　　这么一条小生命的失去给了大家沉重一击，生命无常，孩子又没有什么辨别能力，他们只能更加的做好防范工作。

　　当天上午，江安就在小卖部买了一大摞围网，号召全体村民一起把岸边围了起来。

　　打的打桩，钉的钉，加固的加固，套上围网后又每隔一小段距离加上了很大的警告牌——【禁止下水，远离水坝】。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王大娘村里人缘一般，但乐乐是个可怜孩子，大家怕乐乐走的冤后事又处理不好，自发的凑了一些钱送过去。

　　谁知道第二天，刘颖就一身披麻戴孝的抱着给乐乐做的简陋牌位跑到了村委会门前跪着。

　　“乐乐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这件事是村委会的责任，他们为什么要在出了事才加上围网，要是他们早点加，乐乐就不会死！”

　　这番言论一出来，顿时惊掉了全体村民的下巴。

　　有人反对，有人赞同。

　　“其实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村委会早点做事不就没这个事了吗？”

　　“放屁！小支书一再强调过小孩不能近水，还说了那么多次，就是聋子都听到了！”

　　“最近村里忙的要死，一开始要忙着捕鱼，后来还要赔钱毁约，再后来还要和别的村借犁、种水稻，哪一样不头疼？”

　　“其实这个事村委会又不是没有提前说过，她们两个自己不注意凭什么怪村委会。”

　　“就是，她们自己不重视，要不是村委会半夜敲门找人，说不定乐乐到时候腐烂了才找得到。”

　　“按照她的逻辑，如果她早点找村委会，乐乐不会死那才是真的。”

　　王庆生被刘颖喊的头疼，“这怎么还讹上我们了？”

　　这分明就是家长的问题，哪怕她们中途走对一步也不会是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