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周月

14、014

　　羊肠小路，尘土飞扬。

　　“他爹，你倒是快点走啊，再不快点就错过家里的早饭了！”

　　身穿红色外套的妇女正在催促自家男人，时不时地还要抚摸自己头上新买的红色蝴蝶结发夹，走路一摇一晃，心里高兴着呢。

　　陈爱金一手提麦子，一手提红薯苗，背上还背着自家婆娘在城里给岳父岳母大人买的东西，天没亮就出门，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了，他觉得自己快累死了。

　　“他妈，我就说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你倒是轻松了，我都快累死了。”

　　“他爹，俺好不容易从城里回来一趟，还不兴给俺爸妈带点好东西回来吗？”

　　“知道了知道了。”

　　陈爱金媳妇的娘家在云河村，爬山要爬好一段时间，从山腰上恰好可以看到部分云溪村的情况。

　　“咦，那不是李松吗？她这是要出去？”杜兰花惊讶的说道。

　　陈爱金腰都快压塌了，实在受不住停下来休息一下，把手里东西暂时放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哈——她肯定是去她哥家里。”

　　兰花看他实在受不了了，帮忙提了一袋东西，“俺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你不是说她闺女做了村支书吗？怎么她还是喜欢往她哥那边跑。”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她婆婆都是重男轻女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陈爱金深吸一口气，提着东西边走边把前两天发生的时候告诉了自己媳妇。

　　“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兰花瘪嘴，“要是俺的娃这么有出息，肯定要敲锣打鼓办酒席，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有用不就行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娃。”

　　“他妈，你在城里没白呆啊，说起话来说一套一套的，比我这个知识分子说的还好，觉悟高！”

　　“嘁，什么知识分子，你不就是看了一个月的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爱金摇头晃脑的反驳，“你懂什么，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里的学问大着哩！”

　　“要这么说，你还得感谢小支书。”

　　“那当然！”

　　“对了，你说的那个颜如玉是谁，为什么她要在书里待着？”

　　陈爱金，“……算了算了，跟你说不通。”

　　两人说话间，云河村到了。

　　到岳父岳母家的时候，早饭刚刚做好。

　　岳母热情的出来迎接他们，“哎哟，来就来，怎么还带那么多东西啊？快进来快进来。”

　　陈爱金一向不怎么喜欢来岳父岳母家里，有些坐立难安。现在岳母跟媳妇在说话，他跟看他一直不顺眼的岳父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好在杜兰花也没说多久，“妈，俺才刚回来，家里还有一堆事呢，现在要赶着回去，再说婆婆在家一个人也不安全。”

　　岳母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这次回来了还去城里吗？”

　　兰花和陈爱金对视一眼，“不去了，以后就在家了。”

　　“这就好，这就好。”

　　岳母出来送他们，暗中给了自家闺女一点棉花，生怕屋里的男人看到。

　　一小袋棉花，跟他们之前拿过去的东西差太多了。

　　陈爱金一路上都脸色不好看。

　　良久，他说，“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爸妈够好了吧，他们怎么还这么不待见我。”

　　“哪有不待见你？”

　　“呵，你自己看看，我们拿过去的东西值多少，这点棉花算什么？马上就要入冬了，你爸妈明知道我们生活不好，连件棉衣都不愿意给，这点棉花是打发叫花子呢？！”

　　陈爱金越说越激动，杜兰花不干了，“你别这么说爸妈，他们年纪大了，你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哪里说他们了，他们当年在亲戚面前没少下我的面子，我都忍了，结果还不是捂不热他们的心！”

　　杜兰花好不容易回来，以后也不会出去了，深吸两口气把脾气压了下去，“好了好了，俺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可俺夹在中间也挺为难。”

　　吵架时有一方服软，那这个架就吵不太起来，更何况现在陈爱金已经自诩为知识分子。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杜兰花刻意引开话题，“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

　　陈爱金看过去，“是李春他媳妇，王燕，你出去的时间长，她变化大，没认出来正常。后面那个男的叫柱子，是村尾那家的娃，长大了。”

　　“咦。”杜兰花疑惑，“李春他媳妇怎么和柱子走的这么近？”

　　“谁知道呢。”陈爱金耸肩，“话说，这个李春媳妇其实长得应该还不错，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李春那个莽夫就知道朝媳妇动手。”

　　两人默契的越过之前的话题，快速走路回家。

　　谁知道第二天，柱子和王燕暧昧的事情竟然在村子里开始小范围的传开了。

　　李春长年不着家，经常拿着自家的祖产在外面吃、喝、嫖、赌，本来以李家的财力，就算是破产了也足够做个小康家庭，可惜都被李春糟蹋完了。

　　要不是家里还有个死心塌地的王燕在努力的劳作，给家里整点吃的喝的，有的时候还能赚点钱，说不定李春这时候都要睡大马路喝西北风了。

　　不过就算李春是过错方，王燕作为媳妇也不能跟其他男人走的太近，村子里的长舌妇会说她不守妇道。

　　柱子神经大条，完全没发现村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兴冲冲的走到王燕家门前敲门，里面传开孩子的几声啼哭。

　　“柱子哥，你稍等一下。”

　　没过一会儿，王燕收拾了一下走出来，一直被刘海遮住的脸庞抬起来，露出她端正的面容，看的柱子有一瞬间心神晃动，“柱子哥，柱子哥？”

　　“啊，你都弄好了吧？那快走吧。”

　　王燕手脚麻利的扛起锄头，“真是太感谢你了，现在地里杂草太多了，红薯马上就可以收获了，俺一个人真的有些顾不过来。”

　　“这有什么，反正俺家的早就弄好了，俺们是朋友嘛。”

　　两人走到田边，再没有说话，都埋头开始锄草。

　　被村里风言风语吸引而来“抓奸”的李春，“……”

　　这两人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期间头都没抬，一直在锄草，到底是谁告诉他他被戴绿帽子了？

　　李春冷哼一声，准备去找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算账。

　　柱子这个憨货，原来给他家干活最好，这样免费请了一个劳动力，以后可以更多的压榨王燕那个贱·人。

　　有了李春这个当事人的反驳，村子里的风言风语算是止住了一段时间。

　　可是柱子和王燕似乎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他们两个每天同进同出、一起干活。时间长了，有人心里又不禁开始嘀咕了。

　　王燕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和柱子清清白白，行的正坐的直，根本不怕其他人说什么。

　　“柱子哥，真是太麻烦你了，你真的不用来了，俺自己可以的。”

　　柱子羞涩的笑了笑，“没什么，俺有的是力气，反正帮朋友嘛。”

　　红薯马上就可以收获了，他们两个把地里打理的很干净整齐，一眼望过去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看的人心旷神怡。

　　王燕看着前面即将收获的粮食，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太好了。”

　　孩子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怎么吃好，等到收获以后就能吃顿好饭了。

　　田地里一闪而过的黑影，王燕心里一着急想去看看情况，结果脚给踩空了，差点掉在水沟里。

　　“啊——！”

　　柱子连忙拉住王燕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两人都没把这短暂的接触当回事，可是却被路过的李春撞了个正着。

　　“贱·人！”

　　王燕确定田里没东西以后才发现是自己眼花了，想到马上就要吃上红薯了心情愉悦的告别柱子往家走去。

　　距离家不远的时候就听到了两个孩子高亢的哭泣声。王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往常孩子这段时间都在睡觉啊，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容不得她多想，扔下锄头就奔着家里冲去，刚进门，就看到满脸阴鸷的李春直勾勾的盯着她。

　　床上的两个孩子黄扑扑的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被指甲狠狠掐过的印子。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回来了，两个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李、你怎么回来了？”

　　“俺怎么回来了？”李春凶狠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瘦弱的王燕撕成碎片，“俺不回来，正好可以让你和那个奸夫好好偷情，是吧？”

　　“什么奸夫，什么偷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春站起身来，一把揪住瑟瑟发抖的王燕，“老子打死你这个贱货！”

　　拳头如疾风，一拳拳的落下，王燕躲闪不了，她已经对李春产生了极度的心理恐惧，只要李春站在她面前，她就会做噩梦。

　　头上温热的液体流下，王燕知道，自己被打出血了。

　　她的眼睛已经一片模糊，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她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