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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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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四节课结束。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辛苦了——”
悠长的下课铃响起。罗非余听到楼上响如密鼓的脚步声。
“完了完了,家被偷了。”盛川扬哀嚎道。这是罗非余现在的同桌。篮球队队长,三分王。人缘也很好,属于easy to get along well with的那种类型。
话音刚落,班级里一瞬间空了。
抢饭吃。
你跑得慢就可能吃不到饭。
楼梯上都是人。
食堂已经排上长长的四条队伍。
……
吃完饭,午休前。
楼顶的草坪上。
微风轻轻地抚过。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罗非余和舒温躺在草坪上。
晒太阳。
太阳暖洋洋地洒在脸上,罗非余轻轻眯了眯眼睛。
两人面朝天空,背向大地。
大约是没有什么人来这里,两旁的青草轻轻抬起罗非余的短发。罗非余看着空旷的天空,忽而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不由头晕目眩。叹了口气。
舒温转头看向她:“想什么呢?”
“没有。只是,突然怅惘一下。”罗非余笑了笑,掩去一抹尴尬。
“小鱼,给你讲个故事。”舒温拍了拍罗非余的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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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他。
那还是高中时,他们还是见面最多点头问好的同学。莫名的喜欢。她是个理智木讷的人,懵懵懂懂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那时,她把她对他的喜欢归结为“青春”。
高中的课本上,每隔几页都有他的名字。
后来,她考去了S城,那个她最想去的城市。她考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本科、硕士,博士……她竟是一步步成为行业中的精英。
十多年来,她竟是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却也是一直单身。
公司解散了。那年,她33岁。
为表歉意,公司解散前安排她去S市的K公司。那是S市最大的公司,年薪丰厚。她拒绝了。毅然决然孤身一人,她来到A市。在这里,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过去的一切都不在身边。
36岁,她在A市的国际公司从小职员打入上层。一次公司会议,推开门,却是意外地再次遇见了他。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他笑得灿烂——找到你了。
合作、相互欣赏、暗生情愫……
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晚,鲜红的花瓣铺了满床。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幸福、快乐。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爱笑了。眼神透着悲凉和对世界的绝望。
她试着寻找原因。
他却一次次地掩盖一切。
蛛丝马迹。
分毫不留。
她时时头疼,钻心刺骨。
他也试探着。
她却也是守口如瓶。
直到一天。
两人在一次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
被人发现时,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各自的床头柜上锁的抽屉里,是对方的病危通知单。
邻居们在他们身上铺满鲜花。
没有人哭。
他们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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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非余恍然睁开双眼。
刺眼的一片白色。
她又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呜……”
哨声响起。被迫起床。穿衣洗漱。
要从五楼冲向操场,一百多米的路被她跑成了五十米冲刺。
左右左右左右……两只脚不停地交换着。
眼前窜过去一只猫。
罗非余略略惊疑,却是不甚在意。她竟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学校的猫会在楼梯上出现。猛然之间,背后一阵力量猛地冲击。罗非余从楼梯上滚下。却是没有感觉到疼痛。
罗非余再次睁开眼。
是做梦啊。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淡粉色的蚊帐微微怔愣。许久,她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套上校服坐在床沿,仍然没有清醒。
太真实了。
她很少有这样清晰的梦境以至于起床后仍然记得每一个细节。
渐渐回想起来,那个女孩的故事竟是触动着自己。等一下。舒温?苏打叫什么来着?似乎是……温舒?有关联吗?还是只是巧合?
罗非余突然有些好奇温舒究竟是谁。这个和自己写信的人,她竟是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就好像自以为和他的熟识不过是一厢情愿,又好像自己以为的了解不过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甚至好像这个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是吗?
不是吗?
她不知道。罗非余现在有些迈不动腿。她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发现温舒不过是一个幻想,害怕周围的人是自己的脑子在“作祟”。
还是要上学的。
“飞鱼,记得倒一下垃圾!我先走了。”江冉冉喊道,拿起早读的课本冲出宿舍。快迟到了,罗非余终于还是逼着自己站起来,提起垃圾袋冲出宿舍。女生宿舍已经基本空了,奔跑在瓷砖的地面上,脚步声清晰可闻。那声音有些空灵,穿透着罗非余的耳膜。
孤独的奔跑。
我该向谁去诉说我的悲伤。
直到路开始迷失方向。
我却还在迷茫。
谁给我一个信仰。
让我遇见梦的星光。
谁给我一个航向。
让我看到前途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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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
绕着学校的小路跑三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因为学校禁止跑步时的闲聊,倒是给了罗非余很多千思万绪的时间。随着富有节奏的步伐,思路总是格外的清晰。
跑步刚开始,罗非余恍恍惚惚地跟着队伍,像个丢了灵魂的布娃娃。没有任何征兆地在转角处,竟是窜走一只黑白的猫。
!
罗非余被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那是她梦到的那一只猫。那只可能是推她下楼让她醒过来的那只猫。“我现在在梦里吗?”罗非余在心里问自己。眼睛黯淡无光。
人活在这世界上,又怎么知道不是在梦里呢?我是蝴蝶,蝴蝶又何尝不是我?梦里那只猫,又为什么不能是现在我看到的这一只?
待罗非余努力停止了自己的无限思考,一晃竟是已经跑完了三圈。回到班级的站位上,弯腰拾起地上的早读材料。天微微有些冷了,罗非余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隐隐的疼。弯腰时几乎是垂直旋转下去,样子不免有些僵硬。
大约还要再等一会儿吧。
这周好像是高二先去排队。
翻开早读材料。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罗非余开始复习背诵。啊。又在这里卡住了。罗非余捂脸。为什么每次都是这里。“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
“高三走吧。”有老师喊道。
“今天谁先?”舍成和顾言对视一眼,由转向三班体委。
“你们吧?”顾言问舍成。
舍成带着三列合成一列的队伍先走,顾言跟上。
走进食堂。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