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一曲筝音道吾声》薇诺

5、柳生音绯

　　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半月，音绯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柳生夫妇却坚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柳生比吕士和柳生美咲隔一两天就会来看音绯，就连那群少年也来过好几次。柳生美和是每天都要来的，有时候陪她说说话，但几乎都是她说音绯听，音绯最多偶尔回应两声，从不多说也不多问。有好几次柳生美和都欲言又止，转而又装作没事的样子，说话小心翼翼地，好像怕说错什么，连带柳生比吕士和柳生美咲也是如此。
　　最近，柳生家的爷爷终于知道了孙女住院的事，却因儿子儿媳居然一直瞒着不告诉他而大发雷霆。因此，这几天柳生爷爷也成了音绯的常客。

　　“音绯丫头，把衣服披上吧！”老人把外套披在女孩的身上，叹了口气，在树旁的藤椅上坐下。
　　“谢谢您。”音绯裹紧米色的棉外套，已经进入十一月份，天真的有些冷了。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她却还是什么也没记起。
　　已经习惯女孩客气而疏离的口吻，柳生太一无奈地开口，“音绯很喜欢桂花啊，从前是现在也是。”
　　音绯怔了一下，微微点头，“桂花很香呢，可惜都已经谢了。”她不是喜欢，只不过是这个味道总让她觉得熟悉，像在梦里闻过一般，可既然是梦又怎么会有感觉？
　　“花开花谢是自然常理。”老人的语气颇不以为然。
　　音绯一时没明白过来，不解地看着老人等待下文。
　　“与其悲悯败花落红，还不如好生照料，期待明年花开之时。”老人从树下掬起一捧已经泛黄干蔫的花粒放入女孩的手中，“你怎么知道它明年不会比今年开得更好呢？我说它一定会比今年开得更好！”
　　“您真的这么认为？”女孩的眼眶慢慢浮上泪水，哀切地望着老人。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很迷茫，她不是这里的人，附身到一个不知为何受伤的初中生身上，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从前是谁！没人能给她答疑解惑，也没人能理解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就像是吞噬万物的黑洞，她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好像全世界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的灵魂和这里真的毫无联系，他们只是柳生音绯的亲人，却不是她的，不是她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像站在一片只有白色的地域，没有指示牌，没有前进的方向，也没有可以缓和的退路，她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柳生太一的孙女，柳生泽明和柳生美和的宝贝女儿就可以了！”老人坚定鼓励的眼神直视泪流满面的女孩。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吗？”她没有那个信心……
　　柳生太一伸手将女孩的泪抹掉，和蔼地说：“忘了也许是好的，何必纠缠于过去呢？没了从前的烦恼重新开始不好吗？就当做是新生，你现在就是新生！不记得家人，重新认识不就好了，忘记的朋友，再交往不就行了？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也许这是上天安排给你的一次福运，也不一定呢？”
　　新生？
　　好像没错，她是已经死了的，能够重新活过来真的是上天给她的好运！
　　失忆是不是就是她再活一次的交换条件？还是占了人家小姑娘身体的代价？
　　不论怎么说，好像都是她占了便宜……
　　能再活一次已经很难得了，虽然是恶俗的穿越，但她怎么能一直悲悯于过去，放不开呢？
　　怎么能不好好地享受再一次的生命？

　　“你现在就叫柳生音绯，是我柳生太一的宝贝孙女，谁敢说个‘不’字？”老人苍老却温暖十足的手掌握着女孩的手，浑厚的声音带着力量直达人心。
　　“谢谢您，爷爷~”要不是他，她也许还会一直迷失自我，还会一直悲天悯人……这不是她！
　　一声“爷爷”和女孩清明自信的眼神将柳生太一惊喜住，连连叫好，“好孩子！你有什么疑问就一次性问了吧，我都告诉你，反正瞒着也不算会事，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想什么！”
　　“我和，嗯，柳生妈妈应该都是中国人，而你们应该不是。或许可以这么说，我是中国人，为什么姓柳生？”他们在和她交流的时候，大多是用中文，除了柳生美和以外，其他人的中文都不算流利，语气也生硬，而幸村美咲几乎不会说，当然她自己的日语也不算太好，他们好像也不感到奇怪。
　　“丫头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敏感！”柳生太一赞赏地看了眼此时镇静提问的人，“你说的没错，你和你母亲都是中国人，我们是日本人，你母亲来日本发展事业，后来认识了泽明，两个人结了婚，就把你从中国接了过来。”
　　和她猜的差不多，重新组合的家庭，“我什么时候来的日本？”
　　“今年7月，等你结束在中国的学业放暑假的时候，泽明美和一起去中国把你接回来的。”想起几个月前还惹人喜爱的小姑娘居然遭到这么大的挫折，老人的眼神不禁又是一软。
　　“那我的日语，语言问题是如何解决的？我以前就会说吗？”
　　“这几个月，美和与比吕士一直都在教你日语，现在说的很不错了呢！”老人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听说你失忆了，还担心了一阵怕你忘了，想不到好像比以前说得还要好了，知识学问好像也在，所以说，音绯也许你是幸运的。有些患失忆症的病人连所学的东西都忘了，几乎成了个小孩子，没有生活能力，那样才叫绝望啊！”
　　音绯听得心里一抖，“……嗯，是呢！”
　　“我的中国名字叫什么？也叫音绯吗？”
　　“嗯，姓柳，叫柳音绯。”老人脸色一变，闷声说道：“你还不愿改姓，说生要做中国人，死要做中国鬼！”
　　“哇，‘我’好厉害呢！”音绯惊讶着说，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真是个好样的姑娘啊~
　　见女孩有些耍宝的样子，柳生太一也笑起来，“是啊，气得我好几天都不愿看到你！”不过正是这样倔强坚定的姿态才赢得了他的赞赏。
　　“您还真小心眼，怎么能跟小姑娘较劲呢？”音绯渐渐随意起来，做出取笑老人的表情。
　　“哼，那你现在要不要改？”老人不以为意。
　　音绯含着笑意的眼神，慢慢变得明朗豁然，“……改吧，就如您说的，我现在是新生……从前的我、从前的音绯都已经死了。”
　　“丫头，懂得放下才能过得快乐啊！好了，我们回去吧，你赶紧好吧，爷爷我还等着跟你学中文呢！”
　　“其实我都可以出院了，要不您跟，嗯，柳生爸爸说说？”虽然要学着放开，但是要她叫三十几岁的人做爸爸妈妈还是觉得别扭，从前的她应该年纪挺大的吧？
　　“真的？嗯，回家休养也行，我去跟你爸爸说说。”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