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低语 云山千叠》我不知道哎

4、成见

　　“小落儿，人心里的成见一旦落了跟，就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拔除。”桑循说道，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思落闻言，心里却不由想到自身，当初狐族公主一事，狐族大长老因为冒犯天君被打入天牢，削去万万年修为投入轮回道历九九八十一世，世世遍尝人间万苦。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向高高在上的狐族一下便跌落泥潭，没了主心骨的狐族便如一盘散沙，平日里被欺凌的，被瞧不起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统统涌了上来，天君的桌子上堆满了控诉狐族以往的暴行，甚至是百年前被狐族大长老“疑似”翻了一个白眼的陈年旧事也被摆了上去，天君很是忧烦，于是便让狐族固步青丘自我反省，没有天君之命，不得出青丘半步。

　　“狐族这些年嚣张跋扈惯了，以为有大长老的庇护便可以无法无天，连天君的权威也敢挑衅。”桑循站在思落后面轻声说道。

　　思落依旧沉默着，远远地站在玉清殿外，看着那抹终于低头的身影。

　　“那是狐族的公主，已经在玉清殿外跪了很久了。”桑循注意到思落的目光，补充说道：“狐族大长老不久之后便要被投入轮回道了，九九八十一世的苦难，没有哪个神仙能坚持的下来。”

　　“坚持不下来会怎样？”

　　“一点一点沦落为真正的凡人，再上不得天界。”

　　思落闻言又沉默了很久，第二日一大早思落第一次开口将狐族公主要了过来。

　　“之前我在她那里吃了许多苦楚，如今要一点点讨回来。”这是思落对君悦的说辞，君悦盯着思落盯了很久，久到思落手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君悦才微微点头。

　　那公主确实变了番模样，以往骄傲的总是像只花孔雀似的头颅，现下恨不得贴到胸上，偶尔抬起头也总是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眼神木然，然后突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桑循嫌她晦气，总是不愿看见她，其他的小仙使见了她也是讥笑嘲弄居多，思落每次远远看着却从未开口阻拦过，直到三天后，思落将她叫了过来。

　　“今日我要去司命府中学习命理，你同我一起吧。”
　　“是。”她低着头，仿佛一只枯萎的蝴蝶........

　　现任的司命星君是个嗜酒如命的神仙，不论何时何地见她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听桑循说，她变成这样是因为一个凡人，思落皱了皱眉头，不愿再听下去，但是除却这个，司命却是一个很好的神仙，思落也很喜欢她，常常来她府中听习这世间命理。

　　“小思落......嗝......你怎么又来了？”司命一手举着酒盏，趴在桌子上，面色绯红，衣衫微敞，艳而不俗，惹得站在她身边的小仙侍满面羞色，整个人红的像只熟透的虾子，仿佛能冒出热汽来。

　　“学习。”思落郑重答道。

　　司命盯着思落看了许久喃喃道：“明明是个孩子，怎么做派却这么呆板？难道真的是和天君呆久了？”

　　“什么？”思落见她在那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
　　司命连忙摆摆手转移话题道“那小思落今日想学些什么啊？”
　　“九九八十一世的苦难轮回。”
　　司命闻言一下立直了身子，眼睛扫到身旁的仙使，那仙使立刻心领神会退出了大殿。

　　“小思落，你想干什么？”

　　思落拢在衣袖里的手已微微湿润。

　　“我想见一见狐族大长老。”

　　“小落儿，天君天命已下，九九八十一世苦难轮回的惩罚很重，即便你心中再有什么怨恨也该为此消散了，我很喜欢你，但也不希望你变得和天界其他人一样，被仇恨吞噬赶尽杀绝。”

　　思落闻言一怔，完全不知她此话何意，可下一秒司命眼底闪过的一丝看热闹的情绪，思落知道，这人的恶趣味又来了，果然话音刚落，身后一直沉默的狐族公主猛地扑上思落，双手紧紧掐住思落脖子，死气的眼此刻满是愤恨。

　　“我就知道你的歹毒心思，我就知道！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就非要让你赶尽杀绝！”平日里看着一副柔弱的身板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思落被死死的禁锢住，不能呼吸，思落拼命推搡着，窒息中往日里被欺辱的记忆一下子又涌了回来，心中一颤本能的恐惧使手中幻化出来的杀招变成了防护屏障，一掌将狐族公主打了出去摔趴在地上，思落捂着喉咙翻个身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身子不停地发抖，却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

　　倒是那个公主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她瞪着思落咆哮着，一双眼通红，思落见状捂着喉咙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好了，小狐狸。”司命瞧过了热闹，捏个诀将狐族公主绑了起来。

　　“真是没出息，怎么把杀招给收了？往日里她是怎么欺负你的你全忘了？如今狐族落败了，正是你报仇的好机会，只要不打死她，就往死里打，出了我这司命府，就说是她意欲偷袭，你是自保，有我为你作证，狐族这个烫手山芋，看有谁不要命想为她出头。”司命将思落扶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思落喘了几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司命星君就莫要闹了。”

　　“哼！好心多得是，路边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给，你偏偏浪费在她身上，你可别怨我没提醒你啊——狐狸可是养不熟的。”

　　“此事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狐族根本不会遭受这些，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他们见一面，就见一面！”思落捏住司命的腕子，言辞恳切。

　　司命看着思落，一双眸子幽深，是悲悯也是无力。

　　身后的狐族公主依旧在恶毒的大声咒骂着，突然司命像是极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反身一个静音咒狠狠打在她身上。

　　“聒噪！！！迟早把你的舌头拔了！”突然暴怒的司命眼神里带了几分杀气，思落从未见过她这样，那狐族公主先是被一个静音咒打的嘴角出血，现更是被平日里看起来最没正行的司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司命转个身拿起酒杯，一杯酒下肚，平日里那个最慵懒散漫的司命又回来了。

　　“好吧好吧，我向来最疼小落儿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