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可待》苏荏苒

19、花灯彩会

　　入夜了，选了主街边上的一家酒楼吃饭。

　　苏湮挑了楼上一张挨着窗户的桌子，风笙点了一壶桂花酿，一道珍珠丸子，一个凉拌三丝，一盘红烧豆腐，炒一个嫩笋肉片，加一盅小蘑菇汤。都是简单的家常风味，却满是人间烟火的平实与充足。

　　酒家的生意很好，等到华灯初上时楼上的座位已是坐满了客人，于是菜便上的迟了些，好在那一壶桂花酿烫的甚是及时。

　　风笙自是极有风度替苏湮斟满，与自己也满上一杯杯自酌起来。他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袍子，只是将长发简单束起，但那通身的潇洒和气度，不知不觉已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二楼是女客居多，大抵像风笙这样长的好看又不冷若冰霜的男子多是少见，有些大胆的女子看的眼睛眨也不舍的眨下。风笙被盯得久了，回望过去朝着那女子淡淡一笑，便可隐约听到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果然是祸害啊，苏湮心中如是想着。却也忍住没有去调侃他，只是转头望向窗外，远处是一片碧色的湖水，有一条条彩灯船沿河游弋过来，远远便看见水中一座门形鳌山，彩灯拱照，灿烂辉煌。

　　她看得入神，恰时菜上来了，捎带的酒楼的伙计领了两个人上楼来，一位是穿着月白衣衫的公子，另一位女子紫色长裙曳地，由腰及踝，开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苏湮想起这二人不就是白日里街上遇到的花车上的人儿么。

　　她两人正愁楼上的位子已满，那苏姑娘望见苏湮那桌还余两个空位，欢喜地跑过去：“这位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呀。”这样纯粹的笑容显得俏丽灵动，饶是苏湮生为女子也顿时看的怔住了。

　　酒楼的小伙计打千作揖地陪不是，说是看四位客人能不能拼个桌。

　　本来左右不过一顿饭罢了，况且那紫衣的姑娘确实讨人喜欢，苏湮便起身挪了挪，留出并排的两个位子给他们。那白衣公子很是客气地道谢，望着那名唤瑾儿的姑娘眼里满满都是宠溺。

　　如此过了不多时菜也都上来了，配上一笼清香松软的米饭，看上去甚是开胃。

　　“姐姐你们是第一次来平遥吧？”瑾儿莞尔一笑，满是好奇之意。

　　苏湮发觉面对这位苏姑娘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觉得亲切，当下大方的介绍自己：“我叫苏湮，瑾儿姑娘若是愿意可以叫我阿湮，或是苏苏都好。”转身看向一旁言笑晏晏的风笙说道，“这位是我的的同伴风笙公子，我们的确是初到平遥。”

　　这样说来，风笙便轻轻地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相比于瑾儿的活泼开朗，那白衫公子倒是显得有些寡言，只是时不时地往瑾儿的碗里夹菜，看样神色便是欢喜到骨子里了。

　　“苏苏，我叫苏瑾儿，这是淇风哥哥，是瑾儿喜欢的人哦。”她调皮的吐吐舌头似乎也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一定不知道这第一楼的招牌菜是什么了，你瞧桌上这盘红烧豆腐好虽好，但与那“冷翡翠”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

　　“冷翡翠，那是什么？”风笙出声问道。

　　“说到冷翡翠呢，是一道最适合夏天吃的汤品了，碧色的青叶子或着嫩白的豆腐

　　“豆腐？”

　　“苏姑娘有所不知，其实冷翡翠就是平常家常的青菜豆腐汤。”

　　“淇哥哥，你看，花灯会要开始了呢！”

　　似乎是应和着瑾儿的欢呼声，苏湮再次望向窗外的时候，那岸边早已红了半边天，火树银花，犹如群星闪烁。

　　“苏姑娘和风公子初到平遥，便遇上我们这的花灯会，不知道谢某是否有幸邀请二位共赏？”谢淇风彬彬有礼地说道。

　　“去啦去啦，苏苏，四个人一起去逛多热闹，”苏瑾儿拽着苏湮的衣角撒娇道，还不忘朝着风笙眨眨眼，“风大哥，你也很想去的，是吧？”

　　“风某，向来喜欢热闹，何况瑾儿姑娘盛情邀请，”说完笑意盈盈地转向谢淇风，“谢兄，今日两度相遇总是缘分，以后称呼我风笙就好，如不介意，小弟便以淇风称呼。”

　　苏湮此时早已被性子急的瑾儿拉着走到了楼梯口，听到他们的对话回头微笑着说道“是了，谢大哥，也称呼我苏苏就好，苏姑娘显得有些见外了。”

　　“你们好麻烦呀，再不下去就猜不到漂亮的花灯了。瑾儿的小嘴明显已经撅了起来。

　　“小二，付账。”

　　“好类，客官，慢走。”

　　这时的街上，早已是万人空巷，男女老幼，人流如潮，纷纷向湖边涌去。所谓花灯节，也有年轻男女寻找有缘人的意思在里面。

　　这一天，无论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或者平民人家的小家碧玉，都在这花灯会上猜灯谜，逛灯市，若是遇到两情相悦的便可以择日上门提亲了。

　　岸边的船上两条五彩龙灯在船上翻腾起来，它们忽而高耸，飞冲云霄；忽而低下，入海翻江，双龙在金水银波中翻滚腾挪，更加生动逼真。舞龙的师傅卖力的演出，赢得了围观人群的阵阵叫好声。

　　瑾儿是个好动的性子，哪人儿多她就往哪儿挤，一边还不忘回头喊着“苏苏，风大哥跟上呀。”

　　淇风紧紧护着人群中如水中小鱼一样滑溜的瑾儿，一边小心地避过周围靠上来的姑娘小姐。一身月白衣袍，长身而立的他，无论身份还是人品样貌都是女子心中良人的上上之选。

　　苏湮看在眼里，见他不动声色地拂开边上一位鹅黄衣衫的小姐的伸过去手绢，还不忘递上一个歉意的笑容，那女子的丫鬟气的红了脸，那小姐却是一脸陶醉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苏湮觉得实在是有些好笑，却不料碰上风笙促狭的脸，“苏苏看到什么有趣的，也不告诉我。”

　　“我看你不是也瞧见了吗？谢大哥那样子拒绝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呢。。。”

　　“谢兄是个有担当的男子，”风笙敛了笑意正色道，“瑾儿姑娘真是好福气。”

　　“咦，莫不是苏苏羡慕了？”话锋一转，笑意盎然。

　　苏湮缓缓地收回视线，动作有瞬间僵硬，而后垂下眼，良久，对着眼前醉人的夜景仿佛自言自语半说道：“风笙，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些重要人和事，也同时似乎失去了去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风笙全身一震，只是一瞬便恢复平静“若是遇到真正的有心人，不需你一步步走向他，只需你等在那，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你便好了。”

　　风笙的话明明白白的入了走在一步之前苏湮的耳里，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几乎听不见了声音叹了声：“原来人群中一个人真的很寂寞。”话未落，一阵骤风拂过，原地便已失去了声音的踪迹。

　　这低低的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但依然固执的传入风笙耳中。

　　檐廊下苏湮影子给月光拖得老长，原来不只桂花酿可以醉人。风笙突然淡淡地笑了，缓缓地、深深地呵出一口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