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可待》苏荏苒

12、都有回忆

　　大胤皇室的林州别院----蒹葭山庄，那是一座建于半山腰的别院，山色与园林应势风水而建。朗朗月色下，置身其中的高阁仿佛空中楼阁般飘渺不可方物。

　　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通往高庭深院，一盏盏碧玉珠迤逦浩荡，一路上白石灯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黑夜如昼与满空琼玉争辉，光华照彻整座别院。

　　道旁繁华似锦，香草遍地，亭台楼阁点缀其中。高阁之上，轻纱飘渺，香罗铺地，沿着石阶望上去，夜明珠的荧光点亮了阁楼小间，恍若仙境。

　　一架和田玉美人榻掩在绣纬后边，榻上铺着一层百貂皮毛毯，衬着那碧玉榻清丽中平添妖娆。有一身着鹅黄湖绸衫裙的女子坐于榻上，她的手肘支着头，仿佛陷入沉思，仅是朦胧的侧面，亦可以窥探她的绝色丽颜。

　　一丈远外的台阶下，有一黑衣男子低声禀报着什么，声音低沉而恭敬，用的是密语，徒然那男子许是说了什么，那女子朱唇轻启，只是抬眼扫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顿时觉得有一股冷意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一阵静默，山风顺着碧绡轻纱吹向她袅袅流泻的青丝。一身银白长袍从屏风后走到帐前，他轻抚上那女子的柔荑，接着轻叹一声：“湘儿，你又何必动怒。”他的声音不重，眼里分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课台阶下的男子却感到了沁入心脾的怒意。

　　“淇哥哥，莫要与这下人求情，他办事如此不力，留着他的命还做什么。”被唤作湘儿的女子，嘴上这么说着，对着他那淇哥哥早已换了一副吴侬软语。

　　“哦，那我命他将功折罪，去取了那碍眼的女子脸皮给湘儿玩耍可好？”银袍男子如流水般滑过湘毓身旁，他阴郁的神色沉淀在眼底并不显露出来。明明害人性命的事情，在他说来却是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不值得一提。

　　“连淇哥哥也觉得那女子美过湘儿吗？”湘毓虽是带着撒娇的口吻的说着，眼角却是闪过一丝狠厉。

　　他斜眼觑着，望向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怎会，在我眼里，湘儿总是最美丽的。”说罢，他横抱起那女子走向屏风之后的床榻，转身的时候不忘与那台阶下的黑衣男子递个颜色。那人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下，消失在夜色里。

　　帐后一床金玉衾褥妖娆地缠在湘毓身上，一头青丝散在被褥之上，轻罗小帐掩不住内中春意。细细熏风自山间袭来，更添上了无边暖意。

　　只是这时若大胤的皇帝见到他那心爱的那向来吝啬与展露笑容的绝色皇后，竟对着别的男子露出夺魄勾魂的盈盈笑意不知是作何感想。而那男子且是皇后向来敬爱有加的同胞哥哥，掌握现下大胤几乎整个政权的当朝国舅，或是该震惊或是无助也未可知了。

　　昆仑山大光明宫，比翼鸟沉静地划过夜空，像落在琉璃镜面上的一粒珍珠，溜溜地向目的地飞驰。连绵不绝的昆仑山脉蜿蜒着伟岸的身躯，不断把它送向更远更深处。

　　龙君玄皎靖站立在主殿的顶上晃着白玉的杯子，看着里面青色的酒液荡来荡去，那目光像是遥遥地望着远方。

　　突然他展开紧握住的右手手掌，顿时落入视线的是一枚泛着蓝光的透明珠子，是装着某个人一段记忆的回忆之珠。

　　在八荒九州的众神往往除却选择自我消亡或者陷入长眠的，多数的神仙是长生的，他们活的实在太长太长了，有些发生的事就需要用回忆之珠保存下来，待到想起的时候放入水中，便可透过水面一幕一幕的回放。

　　他手中便是这样的一颗珠子，却不是他自己的记忆。忽然，他扬起手奋力把珠子向着那绵延的山脉抛去。凄清的月色下，珠光一闪而没，就像一粒沙落进大海，仿佛一场梦，再也找不着痕迹。

　　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珠子去势太猛，远远向着天尽头的凡世下坠而去。

　　又会是怎样的风起云涌，怎样的过往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