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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段 曲小公子,还有凤以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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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飞结了帐,又转身回到桌旁,祁七隐还在啃她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包子。
尉迟鸿轩哭丧着脸没法阻止她。
齐飞问道:“吃完了吗?”
祁七隐不答反问:“师兄啊,刚才那人是谁啊,你认识?”
齐飞淡笑:“不认识。”
尉迟鸿轩道:“那他怎么会知道师兄的名字?”
祁七隐捅他:“自然是因为师兄声名显赫。”
尉迟鸿轩扑腾一声摔在桌子上。
齐飞选了个靠近他俩的位子坐下,很和善地笑着:“方才那位沈公子不是自报姓名了么?七隐若是对他有好感,日后尽可利用乔庄的情报网查去。我想,师父是绝不会不同意的。”
“啊?”祁七隐被炸毛似的跳了起来:“我才不喜欢他呢。”
尉迟鸿轩在一旁翻白眼:你这么激动干啥?
齐飞哈哈笑。
三人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出雨停,窗外挂起七色虹彩,方才起身离座。
齐飞大度地放尉迟鸿轩和祁七隐出门逛街。
但是,是有条件的。
齐飞两手搭住两个雀跃着恨不得立即飞出去的小屁头的肩膀,笑道:“添置衣物的任务就交给你俩了啊。”
简单来说就是:啊你们就跑腿去吧。
尉迟鸿轩很认真很听话地立即跑去布庄买了点备用的衣服,然后再绕到街上打包了十来个馒头当干粮。
祁七隐差点跟不上他。
要不是城镇里不好用轻功,她早就一招马踏飞燕把尉迟鸿轩的大脑袋踩烂了。
祁七隐恼怒地跺脚:“慢点啊你,赶着去投胎呢?”
真丢脸。要知道她最得意的就是脚力了。
尉迟鸿轩拉着两件衣服问她:“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嗯?”
祁七隐看了看,两种布料都挺好。
一种是灰色的,另一种是月白色的,都是翩翩贵公子的喜好。
祁七隐道:“我觉得都差不多。”
尉迟鸿轩道:“啊?可是我们的银子只够买一件。”
祁七隐郁闷:“别买这么贵的不就成了,非得买这两种不可么?”
尉迟鸿轩道:“可是,我觉得,白云镇上,也就只有这两种比较配得上齐师兄了。”
……原来是要给齐飞买的。
祁七隐想了想:“那就……买那件白色的吧。”
她还从来没见过齐飞穿纯白色的衣服呢。
尉迟鸿轩对于穿的东西没啥主见,于是就纳了祁七隐的建议,买了那件月白的短衫。
这种短衫现今在少年间很是流行。
布料上等,弹性十足,既能穿着骑马打猎,又能穿着切磋武艺,功用多多。
最重要的是,如果身材合适,穿起来就会显得很好看很俊气,光彩夺目,熠熠生辉,宛若天人。
曲亦阳是年轻俊秀又爱耍宝的少年。
所以,他也不由得看上了这件衣服。
尉迟鸿轩结了帐便要离开,祁七隐却傻愣愣地站在原处不动。
尉迟鸿轩咳了两声,门口的小店员正看着她呢。
他踱回去碰碰祁七隐的肩膀:“怎么了?”
祁七隐幽幽道:“那个,那个人,你不觉得很熟吗?”
尉迟鸿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黑带刺头,纤瘦而高挑。
是今天在茶馆里碰到的那个人。
祁七隐双眼放光,好像找到了绝世珍宝。
尉迟鸿轩可了解她了,知道她又想做些偷鸡摸狗的傻事。
平时他只是教训两句,绝不严管。
在她面前摆他的师兄架子根本一点用没有。
可是今天他非得插嘴不可了。
因为那位少年并非凡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尉迟鸿轩拍拍她的肩膀:“阿七,该回去了,齐师兄会担心的。”
祁七隐很委屈地看他:“再呆一会吧?”
尉迟鸿轩道:“你忘了师父的叮嘱了吗?我们是绝不能在白云镇耽搁太久的。”
祁七隐道:“可是……”
她偷偷地把手伸进衣后的小背包里。
那里藏着几枚桃花刺。
师兄,不要怪我,那东西看起来可好玩了,我非得得到不可。
她在心里默念。
曲亦阳是个偷儿。
按理说,他绝不会有想拿自己的钱去正正当当地买东西的欲望。
但今天,他偏生有了这种念头。
所以他很难得地掏出了长久以来一直埋在怀里的腰包。
正是这个动作,使得他最宝贝的机关鸟从他的衣内跳了出来,暴露在人前。
很不幸地,那只漆着奇异花纹的漂亮的木头鸟儿,被小鬼女祁七隐看到了。
祁七隐手里捏着桃花刺,正在寻找最好的下手时机,好将它准确无误地刺进尉迟鸿轩的穴道里。
尉迟鸿轩见她说话吞吞吐吐,支支唔唔,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又怎么了?”
他的左胸口处出现了破绽。
祁七隐眼角一跳,欢欣雀跃,眼看着便要朝那里暴露出的穴位射出几枚暗器。
就在这时,布庄大门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那声音如雷震,又如鸣钟,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曲亦阳在哪里?给我出来!”
曲亦阳?
祁七隐和尉迟鸿轩皆是一愣。
站在大门处的是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
面如涂炭,筋肉结实,全身上下包裹着数不尽的气力,只等着那张虎口震出怒吼,便尽数勃发。
祁七隐平生最恨肌肉男。
此刻见了这家伙,方才咽下肚里的包子差点全吐出来。
手里的桃花刺叮呤当啷地落地。
离她很近的尉迟鸿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低头看见那些粉色暗器,才知道她方才竟想耍鬼把戏暗算他。
欢欢喜喜买好了衣服的曲亦阳,一看到门口大汉,喜悦的微笑立即僵在脸上。
慢慢地,那微笑便融入冰雕般的表情中。
曲亦阳将月白短衫搁在柜台上,自腰间取出一把被长布裹着的四方器具。
大汉瞧见他的举动,愣了一愣。
祁七隐无视尉迟鸿轩黑得要死的脸蛋,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原来那俊秀少年名唤曲亦阳。”
曲亦阳冷笑道:“摆出那张呆得要命的脸给我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要找我的茬,和我抬杠?我今天若是不把你收拾干净,我就不叫曲亦阳。”
言罢,长布掀起,飞上半天,悠悠落下时,只见曲亦阳手中的那四方器具显出异常夺目的金光,待那金光暗去,祁七隐双眼一亮,没想到那四方器具竟是盗界秘宝,传说中和唐门掌门的暴雨梨花钉齐名的“火树银花”!
尉迟鸿轩哪见过这架势,早就瞠目结舌了。
曲亦阳亮出了武器,那大汉却在一旁面露难色,无动于衷。
曲亦阳见状,不由气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的朴刀拿出来!”
怎么搞的,刚才在门前盛气凌人地大喊他的名字,叫他出来的,不就是他么。
那大汉傻傻地嗫懦道:“亦阳,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答应过她,不伤你的。”
没想到这白痴竟还敢提“她”!
曲亦阳听罢,怒极反笑:“哦,你倒是对她言听计从!从前我还在谷里的时候,怎不见你对她这么好?”
大汉支支唔唔,无言以对。
曲亦阳轻喝一声,火树银花应声而起,也不知这是什么门路什么招式,大汉竟然防不胜防。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身高八尺的大汉已然摔倒在店前的门柱上,几乎把它撞得粉碎。
大汉两眼发黑,吐出一大口鲜血。
店门的小儿终是忍不住,抖颤着尖叫一声。
尉迟鸿轩的脸色变得更黑。
曲亦阳居高临下傲然直立,手中握着火树银花,目光冰冷。
他的动作之快,下手之狠,令人咋舌。
待那大汉缓过神来,曲亦阳已经把刚买好的衣服塞进背包里,将要离开。
看到那大汉悲伤而沉痛的黝黑双眼,曲亦阳挑了挑唇角。
曲亦阳一脚跨过店门前的台阶。
大汉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小阳。”
刹那间,原本表现极为恶劣傲慢的曲亦阳竟如遭雷劈般忽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身。
曲亦阳颤声道:“你……你叫我什么。”
他跑过去揪起大汉的领子。
大汉笑道:“咳,小阳,我……我唯一的……”
曲亦阳没等他说完,便恨声道:“混蛋,白痴,去死吧!”
骂得极狠,然而嗓音却带了些啜泣。
大汉不住地咳血。
曲亦阳知道,刚才那招,伤了他的肺腑。
他黯然。
他的功夫,本该比他好上几千、几万倍的。
曲亦阳站了起来,看向表情复杂的尉迟鸿轩。
曲亦阳道:“你是大夫吧?治好他。”
言罢,他转身离去。
毫不留恋。
大汉慌乱地不住地叫他的名字,叫他小阳。
可他再没有如遭雷劈般的停下。
橘色的夕阳,洒在曲亦阳毅然决然的纤瘦的背上。
尉迟鸿轩检查大汉的伤势,忍不住掐了把汗。
……太恐怖,真是太恐怖,那曲亦阳的内力,简直深不可测。
竟然几乎把这汉子的肺腑刺穿。
对于刚才这两人天人般的对话,尉迟鸿轩是有听没懂。
但,此刻,大汉脸上的表情,却深深感染了他。
尉迟鸿轩一边给他传输真气,一边忍不住道:“你弟弟?”
大汉终于说话:“……不,他是,我儿子。”
尉迟鸿轩惊得差点把真气断掉。
布庄老板和守门小儿早已溜的不见人影。
可以理解。方才的杀气,不是凡人能受得住的。
祁七隐干脆利索地占了那老板的位子,蹲在柜台下,喜滋滋地玩弄着刚刚到手的小东西。
一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机关鸟。
刚才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把这东西偷到手。
开玩笑,若不是遇上刚才的好时机,钻曲亦阳空子这种事,恐怕是想都别想。
祁七隐一边开心的抚着那只鸟,一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这曲亦阳和那汉子,定是闹过一些不愉快。
蓦地,她想起曲亦阳气愤之下说出的话。
“谷里……?”
祁七隐想了想。
啊,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盗贼圣地……空谷吧?
嘿,若是有时间、有机会,她也去瞧瞧好了,顺便学点罕见的招数,向爷爷献宝。
此时此刻,覆月楼。
一只白鸽从二楼客房的窗子里飞向天空。
齐飞刚刚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挑战信。
寄送这封挑战信的人,是他的老对手,凤以寒。
齐飞轻笑着,默念那封信上唯一的内容。
“后日凌晨,昆山之巅,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