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考第一了吗》原野青草

15、运动会

　　转眼到了九月底，大概是为了迎接秋季运动会的到来，今天的天空分外晴朗。

　　金灿灿的骄阳旁住着洁白的云朵，桂花已尽数飘落，火红的枫叶成为校园里独特的风景，清风传达运动会开幕的喜讯。

　　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班级，扛着红色的旗子缓缓走入会场，着身材苗条的少女在广场中央跳啦啦操，悠扬的鼓声，敲响秋季运动会的序幕。

　　铅球、跳远、八百米田径运动三个项目同时举行。

　　余泊舟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下着一条颜色配套的五分裤，喝了两口水润嗓子，在一旁默默的进行热身运动，目光冷冷的瞟一眼旁边同样热身的盛旭。

　　“你们的好成绩将是学校的荣誉，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体育老师林驰穿着修身的灰白运动套装，脖子上挂着一个黄色口哨，看到两人正在塑胶跑道热身，从远远的主席台下跑来，目光专注地看着两人一字一句地叮嘱着。

　　“刚开始的时候慢点跑，等身体的机能都跟上来之后，再逐渐加快速度，准备最后的冲刺，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用嘴呼吸，不然嗓子会痛，只要稳定发挥，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夺得第一！”

　　林驰停顿片刻后，拎起随身携带的水壶拧开瓶盖，抿了口白开水，缓解干涩的嗓子，明明叮嘱过许多次，可真正到了这一天，仍然忍不住想再说一遍的心情。

　　中年裁判的哨声吹响，身后用别针贴着号码牌的运动员，依次站在属于自己的赛道上，广播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环视眼前的红色跑道，迎着秋日的风和日丽，向阳奔跑，拥抱累累的硕果……”

　　广播里是陌生的女音，加油稿念得字正腔圆，却不失少女的甜美。

　　余泊舟听了之后直接拉下了脸，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声音！

　　在开幕式进场之后他才知道，高三因为学业紧张，秋季运动会不参加。

　　目光阴恻恻的看着盛旭，总觉得这小子早就知道了，自己想跑故意拉他下水。莫名有种陪跑的感觉，不爽的啧了一声，听裁判的口令，弯下腰杆，做出准备起跑的标准动作。

　　“呯！”沉闷的枪声响起，身子比大脑反应更加迅速的冲在起跑线上。

　　“完了完了！冲得太快了，这俩小子被旁边的人带节奏了，压根没了自己的规律，铁定要输！”

　　林驰站在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两人如脱缰的骏马直冲冲的奔出起跑线，足足领先了大半圈，看着拉拉队满足了劲加油，心中的担忧蹭蹭蹭的往上涨。

　　这种情况见多了，刚开始跑得很快，超过人家大半圈，到了后头体力不支慢慢下滑，成绩能保住前三就不错了，去年运动会就是因为选手冲的太快，后头被人反超才丢了名次的。

　　摇头叹气，看来这次又拿不到奖金了。

　　余泊舟余光看着要追上来的盛旭，极力调整呼吸，速度下意识的提快，绝对不能让这小子追上来，不然就真成陪跑的了。

　　真正的运动赛场上，比赛第一，至于友谊连夜买站票出国了。

　　不想赢的运动员还比啥赛！楼下遛弯和大爷下象棋不就得了。

　　在拉拉队高昂的加油声中，余泊舟盛旭一同冲线，完全不给等待他们体力不支速度慢下来，准备反超运动员的机会。

　　“不是吧，这也行？”林驰唉声叹气中听到欢呼声，看到两小子冲线，眼睛蓦然睁大，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到两人身前一把搂过，兴奋道：“你俩可以呀，成绩绝对破记录了，辛苦了辛苦了，我请你们喝奶茶！”

　　脸上挂着的欣喜比中了一百万还要高兴。

　　余泊舟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晶莹的汗珠，额前的刘海湿哒哒的贴成一块，后背衣服的布料牢牢的粘在背上，浑身热乎乎的，嫌弃的从林驰怀中挣扎出来。

　　这么热的天气，和一个大叔有什么好值得抱在一起激动的，尤其旁边还有一个盛旭，胳膊要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想起来就觉得烦人。

　　太阳逐渐移动到正空中，暖暖的骄阳逐渐变得炙热，接下来的比赛是五千米长跑，一圈四百米的塑胶跑道，足足要跑十二圈半。

　　报这个项目的人本来就少，再筛选掉一些特别差的、完全拿不出手的，蒋武意外的入围，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还没有开始跑，额头就已经冒汗，纯粹是因为热的。

　　忐忑的小心脏写满了紧张。

　　“大武啊，身体要紧不要中暑了，实在坚持不了咱就弃权，量力而为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林驰拍了拍蒋武的肩膀，五千米长跑一向是学校的短板，别说夺得第一了，坚持跑完的都没几个，本来想让余泊舟、盛旭其中一个报的，只是他们报了许多项目，体力有限，只好作罢。

　　让一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比赛，真是为难他了!

　　“老师，你怎么和嘱咐舟哥、旭哥的台词不一样？”蒋武停下热身的动作，撇了撇嘴巴，交代舟哥旭哥的时候，说的可是：加油、勇争第一的词！

　　“别勉强，实事求是估摸着来就行！”林驰低头淡淡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加油！”余泊舟与蒋武四目相对，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回盛英中学是要崛起了吗，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拿了十多块金牌了。”

　　“真想问一句，他们学校是不是只有余泊舟和盛旭两名学生，金牌都是他俩拿下的，高一时可没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号，不会是从别的学校请来的外援吧。”

　　“你说接下来五千米不会还是他两跑吧。”

　　“谁知道呢，五千米比的是体力，盛英中学的FW,上回他们就弃权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坚持跑完，别让我赢得孤单，回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追上来。”

　　余泊舟敏锐的捕捉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回头寻找时，那抹声音却逐渐远去，消失不见，再看蒋武暗下来没有笑容的脸色。

　　“做自己就好。”余泊舟手无声地搭上蒋武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将他唤回神来

　　“舟哥，我绝对不会给我们学校丢脸的！你们就等着看我待会怎么赛出风采，把这些兔崽子们一个一个甩在后头，从今往后我就是蒋超越！请叫我蒋超越！”

　　蒋武重新扬起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听着裁判的哨声，走入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如同赶赴战场，弯腰扭手腕，认认真真的热身，随着枪声一响，脱缰的野马，飞快奔出起跑线。

　　余泊舟看着蒋武凌乱完全没有规律的步伐，目光中闪过一抹担忧，人群中的对话，蒋武铁定听入耳朵里了，五千米可不是八百米，冲这么快，咬掉了牙齿，都挽回不了体力逐渐下降的速度。

　　到了第八圈，蒋武逐渐落下下风，表情管理写满了疲劳，身子前倾，完全是一种身子带动着腿跑的感觉，余泊舟眼中的担忧更重。

　　长跑与短跑同样是跑步，却有极大的差别，前者考验身体机能与运动员自身的耐力，后者主要考验的是冲刺，追求速战速决，喘不过气也就那几秒钟的时间，赛程就结束了。

　　蒋武咬着牙齿，头嗡嗡的极度缺氧，完全喘不过气，加油声此起彼伏。

　　蒋武匆匆一眼看到同班同学扎堆嘶声高喊加油，这是只属于他的加油声，心里莫名的感动。

　　身旁闪过一个个人影，想提起力气，腿却有千斤重，右下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嗓子干涩无比，手紧紧攥拳，不管怎样一定要跑完，要赢。

　　余泊舟看着他低着脑袋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模样，多少能从他决绝的身影中明白一些讯息。

　　这狗学校食堂虽然肉少，上课的老师贼喜欢拖堂，教室里的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喜欢提着扫把追着打人，连厕所的门，都没几张好的……

　　可这是度过了青春最美好时光的学校，是踏入新的征程重要转折点的学校。

　　除了自个，谁都不能骂这个狗学校！

　　“坚持就是胜利，我陪着你。”余泊舟在蒋武经过主席台时，步伐不受控制的跑向跑道，站在操场的内圈，声音低沉。

　　“还有我。”盛旭嘴角上扬，步伐平缓的跟在后头。

　　余泊舟听到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诧异的回头，盛旭双手弯曲自然的在两侧摆动，紧紧的跟在后头。

　　这家伙竟然也跟上来了，真是意料之外。

　　比赛进入后期，第一比的是平时的身体素质，第二比的是毅力，有两三位同学，早在第八圈还未开始，就说跑不动了，放弃比赛。

　　“…………”蒋武鼻尖突然一酸，世上最动听的话，大概就是“我陪你”这三个字。

　　最后的半圈，每一步都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透露着艰难。

　　沉重的喘息声，清楚的传入耳旁，蒋武大步跨过冲刺线，直接累瘫在一旁的草丛上，手勾着余泊舟。

　　“呜呜呜……我跑完了，我真的跑完了！好累好累，腿要废了！我要吃光头叔叔家的凉皮凉面，要吃两碗！”蒋武终究没忍住，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声音哽咽。

　　“我靠，别哭我身上。”

　　余泊舟看着蒋武不受引力控制留下的清鼻涕，安慰的话卡在嗓子眼，原谅他有洁癖爱干净，接受不了鼻涕水擦身上。

　　“噗！”蒋武哭得喘不过气，鼻涕不知道怎么了被吹成一个泡泡，突然炸了，鼻涕水砸在鼻尖上。

　　空气中写满了尴尬，蒋武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哭还是该笑，想擦鼻涕却发现穿的是短袖，口袋里穷酸的连张纸都没得。

　　最终以25分钟32秒的成绩，排在第4名，仅差4秒钟的时间与第3名擦肩而过。

　　“蒋超越，这场比赛你没输，你已经赢了昨天的自己！”

　　林驰都已经想好了蒋武会放弃，压根没指望蒋武能坚持跑完，却没有想到，意外总是频频出现。

　　认为会输的比赛赢了，认为坚持不了的坚持了，面带微笑，拍了拍蒋武的肩膀，果然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将自认为最终的结局。

　　“老师，你咋还听墙角啊？”蒋武清楚的记得，说那一番羞涩的话时，体育老师不在旁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