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无尽处》柳下人家

31、番外 菜刀复仇记（下）

　　第二天，成才再看见齐桓的时候发现警报已经解除了，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不免庆幸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由此类推，C2和C3心理状态相同。

　　三个星期后，齐桓升少校，被正式任命为A大队三中队副中队长，三中队上下一片欢腾——有人请客啦！于是下一个周日的中午，铁路特批了三个小时的假，三中队全体拉到饭馆吃饭，当然前提条件是不许喝酒。所有人想得都很开，不给喝酒那就多吃点儿补回来，他们唯恐刀磨得不够利，下手不够狠，把齐桓吃到当裤子是他们的终极目标。齐桓由得他们疯闹，钱他是不心疼的了，只是怕撑坏了一两个，回基地还要送大队医务室，丢的可还是三中队的人。

　　一个月后，齐桓把一份城市反恐训练方案放到了袁朗的办公桌上。方案做得很细，队员的分组名单也都编排好了。
　　袁朗看完之后就问：“这次不抽签了？”
　　“抽签的话这几个人不一定能凑到一起。”
　　袁朗又看了看名单，细想了一下就笑了，“也好，这次就换个玩法，看看他们的表现如何。”

　　反恐训练的前一天，三中队的例会上袁朗宣布分组情况，扮演恐怖分子的队员名单明星云集华丽登场，晃得所有人满眼金光乱闪。当然，所有“恐怖分子”也同样眼前金光乱闪，但他们那是被当头的一记闷雷劈的。
　　恐怖分子名单如下：石丽海、C2、C3、成才、许三多。
　　吴哲坐在一旁嘴角抽搐，给他分派的任务更绝——扮演人质。本来做人质也没什么，总要有人干这个活儿。但最可气的就是加在具体任务内容最后面的一行字：如人质在救援行动中被恐怖分子射杀或被救援小组误杀，均视为行动失败。这项规则是所有队员都再清楚不过的，在一般的训练方案里为求文字简洁都省略不写，很明显，做这份方案的人就怕那几个“恐怖分子”忘记撕票。
　　散会后，恐怖分子们游魂似的往一个地方扎，然后又都大眼瞪小眼的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这个名单是谁定的这几个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齐桓的城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深，城府深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记仇，记仇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严重的问题是他还睚眦必报，而最要人命的就是他现在是三中队的副中队长，他怎么说他们就要怎么做。这次真的是没活路了。
　　这时，石丽海也皱着眉走了过来。往常恐怖分子的名单都是大家抽签决定的，不管怎么样也是公开透明，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回莫名其妙地就被终审宣判了，他说什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踩进哪个坑里去了。但当他走近了那群人，看清楚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出了一个“小集团”，而且肯定是惹过祸的了，得罪的估计就是两位队长大人其中之一，自己只不过是被人非常顺手地抓来做垫背。
　　“哥几个，有什么事现在也别掖着藏着了，好歹让我死个明白。”石丽海用眼刀把这几个人都凌迟了一遍。
　　C3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个劲儿地用手指头捅C2。C2让他捅急了，一脚踢在C3的小腿胫骨上，C3吃痛，咧着嘴单腿蹦到许三多身后去了。
　　“呃，石头，其实吧，就是……，这个人那……还是那个……难得糊涂……更好。”C2嗫嚅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石丽海现在很想打人。他凶神恶煞似的一个挨一个盯了过去，眼前这帮人有的望天，有的看地，有的在玩自己的手指头。看来他的最后心愿也无法达成，注定要做个糊涂鬼了。石丽海无奈，郁闷中继续咬牙切齿，“晚饭后到我屋里开会。”说完就顶着一脑门子官司走了。
　　那几个又互相看了看就耷拉着脑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吃过晚饭，成才慢慢地逛回宿舍，一想到一会儿不得不面对石丽海凶狠的目光他就心里发怵。在宿舍楼外，看到吴哲正对着他的妻妾们发呆，成才就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块儿发呆，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你怎么就看上他了？”然后就硬着头皮到石队长那里报到去了。
　　吴哲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说实在的，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他，而且看起来他会一直困扰下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三中队全体队员在训练场地外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恐怖分子连同人质自动自觉的和正义之师划清了界线，他们全都斜着眼睛看着队友们威风凛凛、沉着冷静地检查着武器装备，准备一会儿冲进大楼，歼灭歹徒拯救人质。
　　吴哲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因为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会待在一间屋子里等着被人带走或被一枪射杀。现在他只盼着赶紧熬过这几个小时，训练结束了，他就可以干些其他有意义的事了。
　　袁朗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这群缩在角落里的家伙们，他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了，然后非常严肃地勾了勾手指，几颗脑袋马上乖乖地凑了过去。袁朗抱着双臂，眉头紧锁。大家不知道队长大人还有什么最高指示，只好维持着一个密谋的架势等待着，时间不长却已经个个脖子发酸。
　　队长大人终于发话了，缓慢平和的问句，“你们到底怎么惹着他了？”
　　围成一圈的人几乎全部仰倒。
　　袁朗的目光从左到右扫了过去，看着一张张凝固的表情笑得那叫一个耐人寻味，他又瞥了一眼这里唯一一个名副其实的炮灰——石丽海一脸悲愤地望着自家队长，一边摇头一边伸出手拍了拍站在身旁的成才，无限遗憾外加十分沉痛地说了声“保重”，就扭头走了。成才几乎呕血。
　　这边厢，一帮弱势群体仍泥雕木塑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摊上这么两位队长，他们需要时间缓一缓才能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那边厢，袁朗正在琢磨，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菜刀乎？就连许三多都被他们拉下水了，在三中队做个纯粹的好人就那么难吗？袁朗大惑不解。

　　训练准时开始，石丽海带队和吴哲率先进入作为训练场所的建筑物内，按计划，几个人分别踞守几个重要位置，C3就领着吴哲进了一个小房间。
　　救援小组不会马上冲进来救人，他们还要进行一番侦察，了解建筑物内人员和火力的分布情况，再制订进攻方案。吴哲进了屋就往墙角一坐准备打盹。
　　C3对着他叹气，“锄头，我们这次可被你和成才害惨了。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别惦记着我了。”
　　吴哲一咧嘴给他来了个皮笑肉不笑，心里想，我还不知道找谁诉苦呢！
　　C3看着吴哲没精打采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境遇比起他来还算是好的，不免一时感慨，“以前可以随便拿菜刀开心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吴哲又在嘴角抽搐。
　　一个小时后，C3小心翼翼地向窗外窥视，楼外水静河飞，看不出任何攻击的迹象。C3撇了撇嘴，“他们应该就快动手了。”
　　吴哲从昨天看到训练方案起就坚持贯彻执行沉默是金的原则，C3理解他，同情他，也没指望他接话茬，只是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一会儿我要开枪打你，你可别躲啊。”
　　C3绝对是故意的。吴哲用眼睛瞪着他，嘴里念叨着平常心，心里已经在第N百遍地骂着齐桓。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了轻微的异常的响声，C3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他靠墙而立，双手持枪，眼睛紧盯着吴哲。虽然这是一名特战队员在训练时应该保持的状态，但吴哲还是受不了这种打击，他干脆双眼一闭，一副天塌了也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神游去了。
　　很快，枪声响了起来，外面“乒乒乓乓”打得热闹。石丽海显然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署，最大限度地拖延着救援小组的行动，但最终结果只能是正义战胜邪恶，齐桓带人冲进“关押”吴哲的小屋时，C3“负隅顽抗”也只落得个被乱枪击毙的下场，而且他没能找到机会射杀人质。
　　吴哲从地上站起来，瞥了齐桓一眼，就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垂下一条绳子，同时许三多单手持枪在窗口现身，在向下滑动的过程中他的枪口从左到右扫了过去，人转眼就消失在窗户下方。随着玻璃清脆的爆响，碎片四下飞溅，屋子里的人翻滚躲避，距离吴哲最近的一名队员飞身上去把他扑倒在地，但还是慢了一步，吴哲已经中枪冒烟。这时另一名队员也已抢到窗前，对着窗外下方打了一记点射，窗外也腾起了烟。
　　救援小组功亏一篑，神情都有些沮丧，而从昨天萎靡到现在的吴哲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就对着齐桓露出了迄今为止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在所有人还看着他发呆的时候就迈开轻松愉快的步伐，烟雾缭绕地走出去了。
　　吴哲下楼找到许三多就搂着他的肩膀笑了个阳光灿烂，“三儿，太帅了！你就是我的偶像！”说完又用力拍了他两下就一路蹦着往集合地点去了。
　　许三多也愣了，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成才，就问：“锄头他没事吧？”
　　成才望着吴哲的背影叹气，“没事。有事也与你无关。”
　　“但刚才那一枪是我打的。”
　　“说明你打得好，打得妙。”
　　“啊？”
　　“都说跟你没关系了。他那是和菜刀斗气呢。”
　　“他们两个不是没事了吗？”
　　“他们有事没事谁说得清楚。总之用不着你我操心。”
　　“以后谁要是再管他们两个的破事就跟他们姓。”成才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许三多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们这次表现不错，把救援小组打得没了脾气，你不高兴吗？”
　　许三多又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两天后的晚上，吴哲照旧在小机房里忙得头也不抬。齐桓坐在他对面，一双长腿架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他这样盯着吴哲已经十几分钟了。吴哲只顾忙自己的，齐桓不说话，他也就不去理他。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齐桓终于开口了。
　　吴哲停下了所有动作，双手平摊在键盘上，视线慢慢移到齐桓的脸上，“怎么我以前没发现你有自虐的倾向啊？”
　　齐桓垂下眼睛笑了笑就又盯着他看。
　　吴哲被他的目光灼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但他只是把眼睛移回到显示器上，淡淡地说，“别那么看着我，我不会有罪恶感的。”
　　齐桓没有说话。
　　一会儿，吴哲冷冰冰地问了一句：“感觉好吗？”
　　“什么？”
　　“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齐桓凝神想了想，“与想象中有些差距，但总体感觉还算不错。”
　　吴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去死吧。”
　　齐桓又笑，“我回办公室了。”他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听见吴哲说：“两个。”
　　齐桓一愣，回过头看着他。
　　吴哲埋首在一堆电子仪器里，“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齐桓苦笑，这报复来得也太快了点儿，而且是他自找的。“哦。”他应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
　　吴哲抬起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淡然彻底消失了。“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他在自言自语。

　　齐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文件却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居然会在意那些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的陈年往事，那些他们相识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无聊了。原来感情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
　　寂静中，内线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齐桓即刻回过了神。
　　“喂，我是齐桓。”
　　“骗你的，我以前没谈过恋爱。”吴哲劈头就是一句。
　　齐桓笑了，心情从秋风萧瑟一下子就过渡到春花盛开，他仿佛能够看见吴哲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知道。”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说实话心里就乱七八糟的。”
　　“诚实是种美德。”
　　“你去死吧。”
　　“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达成一个共识，你的话我照相反的意思理解就可以了。”
　　吴哲不知道用哪国语言小声咒骂了一句，“我挂了。”
　　“吴哲。”齐桓叫了他一声。
　　“干什么？”吴哲的语气像要找碴打架。
　　“想听吗？”
　　“什么？”电话线另一头的人明显是愣了一下。
　　“想听吗？”
　　“……”
　　“我爱你。”
　　“……”
　　“喂？”
　　“你去死吧。”
　　齐桓的表情有些扭曲，“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儿……语言匮乏？”
　　“齐副中队长，你该专心干活了。再见。”吴哲挂断了电话。
　　平常心，平常心。齐桓举着电话听筒又在苦笑。
　　吴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搞什么搞？突然就那么煽情，让人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
　　然后，笑意溢了满眼，想象着齐桓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轻声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