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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小微觉得天都塌了,她竭力不去想自己和那个女孩子的相似之处,嗓子低下去好些。
“你怎么知道?”
三少看出她脸色苍白,“带兵的都知道,林新云掌着王渲大半个家。我只不晓得她为什么从王渲那里出来了。你三叔老实,又没见过世面,大概不知道。”
天花板越来越高,小微知道自己在往下倒。
“你会不会逼得我要自杀?景轩,”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眼里有不甘,“你会不会逼我到那一步?”
在床上躺了两三天,小微的精神回来些,三少叫丫鬟别把消息漏出去,亲自在房里守着她吃药。
小微推他,“父亲不是有事情分派你去办?”
“害你这样,我怎么好走开。”
“家里那么些人呢,要不叫我妈来也行的。”
三少观察她的神色。
“你觉得林新云骗了你?她怎么同你说我的?”
小微扯枕头过来垫住腰,三少想帮忙手脚却放得不是地方,她笑他动作笨,一面说。
“嫁都嫁了,三叔得了好处也是我们家的事儿,我不埋怨她。”
“那你……”三少察言观色,不敢问下去。
“我怕你对我不好。”
嫁过来个把月,小微处处留心观察他的言行。虽然没人教,她也知道他们是太快了。不过锦屏又说从前她并没见过孟辉,也琴瑟和谐的。景轩性子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所谓,他很重视父亲的意见,爱在他面前表现,他又愿意人家觉得他有一房称心的老婆。
小微算着,就算他不怎么满意自己,只要他是个负责任的丈夫,那也不错。
“我只认识你,同旁人没得比较,我觉得你好,你就是好。”
小微伸手去握他的手,柔柔的说出傻话来。
真怪,一样肉麻的话,对着新云要容易许多。那些蜜似的话,对着新云的画像滔滔不绝,就算是对着本人——如果她愿意听的话,小微也毫不犹豫的。
但此刻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她紧张得声音发颤。
幸好三少没动,由着她握。
小微接着说,“过去盲婚哑嫁呢,我们好歹约会过。”
她竭力轻松点谈开这话题,三少没有恋爱的历史,他也许同她一样,并不知道应该怎样选择,碰着谁是谁了,难免有点缺憾,但那不妨事的。
三少挂着个含义高远的微笑,没说什么。
屋子里天高地远的静。
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从今往后也是如此了,他是她的天,更是她刚刚寻到的一个美梦,这一生一世,好不好都在他手里了。小微知道他正在同半空里的那个懒洋洋的自己斗争,她也斗争过的,只是她没资格再等下去。
小微想,她得叫他知道,他也已经没资格。
“父亲在等我。”
三少轻轻挣开她,站起来,抖了抖肩膀。
他同陈大帅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尤其在流露出略带点轻蔑的眼神时。
小微微笑着看他出门,身子向下溜,滑进被子里。没提防的片刻,她看见刚才他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停留过的地方,他刚才死死的抠着床单,竟把那里抠出一个坑来。
陈大帅叫人送滋补汤水,小微糊里糊涂吃了几天,竟发起烧来。三少去了上海,陈家只好请来了新云。小微强撑着坐起来,不愿她看见自己病得狼狈,在脸上抹着汗湿的发丝。
“你怎么来了,我都快好了。”
新云笑道,“我也没经验,不过头胎格外要小心的。”
小微一愣,才知道上上下下都误会了这场病,只是景轩不在,她也不必贸然去否认。
新云道,“你还是有福气,这才两三个月就把三少扭过来了。”
“扭什么?”
“男人嘛,总当自己顶天立地,家眷都不是个事儿,枪林弹雨里瞎闯。”
她拿眼遛她,“我听说三少这回脾性变了,做事愈发沉稳了,想是为着你的缘故。”
小微道,“你从前不是说他不爱搅和打仗的事儿?我看他可上心呢,一宿一宿熬着看地图。”
新云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是他不爱,从前大帅不大喜欢他。”
“大少二少不是更不像样。”
新云斟酌片刻,嗓子低了些。
“你孩子都有了,我不怕告诉你。他脾性原是同旁人不大一样。性子又犟,那回是挨了打。我听人说,吊起来打了一下午,大帅到底心疼,才叫放下来,一入夜人就跑了。”
小微的心揪起来,为了引她多说几句,装作早已知道的样子。
“檀香山那回。”
“他够硬的,这么着都没改,后来又带那人回来。我在船上遇见的,他们俩,哎哟,也不避人,手还牵着,跟小姑娘似的。”
小微捂着心口弓起身子,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有人伸手进去抓弄她的心呢。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那只手不是三少的,是新云。她说起三少硬气时的佩服,说起两个男人手牵手时的轻蔑,眼皮子一夹,就把那样风神俊朗的一个人夹碎了。
新云明明知道她对三少怀着怎样的心情,明明知道她在竭力装作是为了家族而不是自己一时间软弱的心动嫁进来的。甚至,小微这片刻忽然想到,新云甚至已经知道自己是怎样把一颗真心按捺住硬塞给三少的。
她太需要三少是个完美的男人了——他可以不是个完美的丈夫,但他必须是个真正的,男人。
新云吓得搂住她。
“小微,小微!”
小微没能晕过去,直愣愣瞪着眼看新云。她更瘦了些,虚撑着个架子,同一件衣裳,腰上宽出一寸来,脸颊上烫得火红,都是虚火。小微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想起从前闺中的傻话来。
“从前我说会一辈子听你的话,你还不信。”
新云急道,“傻孩子,你听我的,这不算大事儿,从前还有相公堂子呢。他肯改就好。”
小微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知道,就是猛然听着,心里有些受不住。”
新云托着她软软的身子,“快别想这事儿了。”
小微连喘了几口气,精神好些,便道,“那个女人有没有趁机欺负你?”
新云眼圈红了。
“陈家说你有了,我急着过来,也是想躲开她些。”
“你放心,宋家还有我呢。”
夜里小微晕倒一回,新云做主请了西医上门,才确诊并未怀孕,只是滋补的过了,身子受不住。陈大帅心疼的不得了,连声说,“是我不当心,没想着叫医生看看,就煮那些老头子吃的东西给你。”
小微扶着新云的胳膊笑。
“爸疼我,病了也值得的。”
新云心里到底不踏实,夜间陪着她睡,两人又回到过去的日子。那时候三少就是个由头,现在也是。
候她气喘平了,新云慢慢问,“到底你俩有没有?”
小微觉得不耐烦透了,锦屏也是,新云也是,都只挂住这桩事,有什么大不了呢,从古到今人人都会的,到她这儿,就成了一道难关,仿佛景轩不肯碰她,她便是个赔钱货。
她气恼的脸红起来,故意握着,嗔她,“三婶还说——”
新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爱打听你们房里的事儿。”
小微道,“总之有我在,那女人不敢欺负你的。”
新云在陈家住了小半个月,候三少回来方才收拾包袱。听说那一场怀孕风波,三少只当是新云玩出的花样。她不敢辩解,指着话头赶紧走了。他便坐在床头给小微看上海带来的玩意,竹子做的小花车,进口的花露水,小微心里正七上八下,伸手拂到一边。
“怎么了?”
“心里发烦。”
三少笑道,“你们女人没事就要躺床上病两天,吃了药就好了。是不是?”
“谁同你说笑。”
“那是怎么了?”
他拿出丈夫的款来,居高临下的,她也没办法,只得放低了姿态,“我家里的事儿,你管不管?”
“你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事事都要讲条件。”
“我这还没讲呢。”
三少弹膝盖上的灰,侧过头眯起眼睛远远的打量她。
“你家里多了个姨太太,林新云不得安生了是吧。她嫁过来两年没有孩子,纳妾也不算什么。”
跟男人谈论子嗣,小微有点不自在,躲着他的目光。
“有人生得晚。”
“有时候是男人不想要,不肯给。林新云嘛,嘿嘿,她生不出来。”
小微顾不得计较他头半句话有多粗,半张着嘴。
“为什么?”
“你三叔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王渲那样的人手里出来的,还能是个好身子么,什么老的小的都吃遍了。林新云肯定是打过好几胎。”
小微皱着脸往后躲。
这两个人,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她,争着把刀子往她身上捅。她忽然想起来锦屏说新云的话“一个女人,最可怕的四个字就是来历不明。”。
“不会的。”
她画新云的那些画儿,微雨燕双飞,伊人独立。她送了这么一张给新云,提上字,祝愿她和三叔双宿双飞。小微还记得三叔留洋回来的那一天,穿着墨绿色英挺的军装,锃亮的皮鞋和腰带,那把黑黝黝的美式手枪,他挽着白衣飘飘的林新云,她一扬眉,那满脸春风般清亮的笑容。
景轩俯下身子看她。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恨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她双手把你捧着,送到一个无论如何不会爱你的男人手里。”
小微像中弹一样抖了两下,她哀求地看着景轩,请他不要再说了。
“你要求我什么?叫我压你三叔?季辉胆子极小,我稍微吓唬吓唬就够了。”
景轩看着小微,想逼问她是不是林新云的帮手,直到终于慌了。
“你也不用哭成这样。”
小微哭着抖到了床的最里侧。
“好好,我不提她,我们俩婚也结了,你也别想了,我不会错待你的,没人会骑到你头上来,就是我时时不在家,你自己待着。”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从来没有引起过他一丁点儿温柔怜惜的少女,还是个孩子呢,就傻乎乎的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跌到谷底才知道怕。
景轩命令自己硬着心肠,比起很多女人,比如林新云,小微已经幸运的多了。
“我会想法子让你有个孩子,你要不愿意就过继一个。过几年我把部队接过来,也不用演戏给父亲看了。你愿意在家里也行,愿意搬出去也行。打仗不牢靠,你可以跟你二婶学着做生意。”
景轩讲起自己的打算,也不是不周全的。
小微难以置信的扭过头,“我怎么有孩子?”
景轩说,“……跟谁不都一样么,我不计较。”
小微扯开嗓子要尖叫,被景轩快手快脚的捂住了嘴。
“省省力气,憋着,没多难。你要知道我怎么熬过来这么多年,就不难。”
他手上很快也沾满泪水,但他不敢松开,小微想咬他,抖的太厉害,咬不住。
新云再见到小微时发现她变了个人,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锦屏那一套,屋子里摆满了杂志,总有个丫头在镜子跟前站着,一刮风,她就神经质似的盯着它看,那丫头赶紧擦,一丁点儿灰都不敢留在上头。
新云看着她新盘的发型,她一大把丰沛的头发都塞进了发髻里,沉沉的坠在脖子上方,像一块端砚,凝重的,更衬得她的粉太白,唇太红。
支开旁人,小微问,“三婶,你早知道会这样?”
新云眼里迸出泪来。
叫道,“你埋怨我呀?你说呀。你又这副可怜相,活该我欺负了你。”
“真是你想这样?我以为你疼我。”
“我有什么呢,他早就腻了我,是我硬赖在他身边。我爹伤在腿上,大哥给日本人抓了去,我能靠谁?只有替他巴结陈大帅。你都这么大了,你哪一天替自己想过,替宋家想过,就知道躲在宅子里混着。你以为有吃有喝这么容易的?”
小微陪着她掉了几颗眼泪。
现在她很容易就会哭出来,看电影看小说,一点点轻微的伤感都能让她撕心裂肺的哭一场。
末了小微问。
“三叔对你好么?”
“那女人让人打了一次,自己走了,卷了点儿现钱。”
新云哭够了,把手袋摔在桌上,摸出一根烟来。
这样翘着腿丝袜松松的垮在大腿上,鞋跟磨掉了半个也不修补的,才是新云的本来面目?
小微吃惊的观察她。
新云仿佛看透了,摇摇头,顺手掠了一下头发,“我以前不这样。”
她俩对着一笑,一般是浓妆艳抹的面庞。
新云说,“咱们做衣裳去?”
冬天里陈大帅在江边中了埋伏,精锐尽失。残余的一小股部队被王渲招安了去。大少二少趁乱溜走,独独剩下景轩绑红布条子在头上,头发也剃了,举个旗帜招兵买马。
小微想不到他这样有雄心,倒有点佩服,只是总也不好嘱咐什么,那些话那人会说的。
景轩还算顾念她,仔细交代了一回。
“这宅子住不得了,你要不回娘家去。”
“你呢?”
“我哪儿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箱子里那些都是你的。”
小微心想,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到底,他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景轩最后抱了她一下。
“是我对不起你。”
小微挤出一个笑容,“并没有。”
嫁了这么一场,不到半年又回来,老太太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必是不乐意的。小微搬回去动静很小,仍然有汽车送,却是偷来的锣敲不得。亲兵搬了箱子进去,敬个礼就走了。
小微提着手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将将一整年,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二舅太太上门打麻将,新云是怎么提起上学的事。
丫鬟候在门内,讪笑说锦屏病了,新云在房里守着季辉。
“三叔怎么了?”
“胳膊上中了一枪。大夫说不妨事,好好养小半年就是了。”
小微心想,必是看着陈大帅死了,怕景轩不给好脸色,找的借口。
她往老太太房里问安,雪青挺着肚子看她。
“哟,军官太太回来了,也没带几个卫兵,家里庙小,哪装的下这么大菩萨。”
老太太念着佛,一声不吭听她编排。
雪青唠叨。
“他怎么不带着你去呢,子弹不长眼睛的,外面三长两短的,身边没个人。”
到锦屏房里也没句好话,“还当就此攀了高枝儿,结果倒好,东西都给到别人手里了,你一个人倒是又回来了。她们不作贱你作贱谁?”
“妈。”
锦屏道,“往后你就是第二个我,你看她们怎么欺负你吧。”
她说着哭起来,“你才知道当初我受的苦。你三婶什么人你看穿了?你这趟回来她还巴结你么?那个陈景轩要是不打了胜仗回来迎你,你看着吧。”
小微打断她。
“妈,景轩不会回来的,他不要我了。”
锦屏坐了一会儿,发出两声干瘪的笑。
“连个孩子都没,我看你后面几十年怎么打发。”
开春小微提着小皮箱悄悄离了宋家,她受够了一屋子女人的唠唠叨叨,搬进景轩带她去过的一家大饭店。手里的钱花起来没数,六月里,小微遇见吴家那个大小姐陪人跳舞。
她的身姿还是那么窈窕,同在陈家的时候也差不多。
吴小姐走过来同她招呼,“你也出来了?”
“景轩他——”
“我知道。”
她忽然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微犹豫了几秒钟,母亲给她起名叫宋微,微不足道的微,后来她自己改成了蔷薇的薇。只是春风里的一支蔷薇,风过便也无处寻了。
“我叫云鬓。”她说。
“哦——”
吴小姐说,“这名字都不用改,你跟我做生意吧。”
云鬓的日子过得与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她只是常常倚在自己的窗框上,看着往来的人们,可有三婶挽着三叔的胳膊,摇摇的走过。
小微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云鬓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
作者十几年前是写杂志文的,《云鬓》是当时的作品,只有三万字,是一个女孩子少女时代短暂的片段。
我一直希望能把云鬓的故事继续下去。
但至今没有成功。
谢谢喜欢《云鬓》的同学,隔壁《长安》百万存稿,保证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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