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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家失火 ...

  •   “江鸣,你总算开门了。”

      门打开了一个缝,酒气混着糜烂的食物臭味扑面而来。门外的人说话的语调更像是要叫他出来决一死战。
      不待江鸣回上一句话,来人便气势汹汹地挤了进来,差点把他挤倒在地。

      此人正是他今日要去找的友人。

      江鸣习惯了友人的脾气,没有埋怨,急忙要将他请进房间。

      枝头明月昏黄又斑驳,江鸣看得并不真切。待走到廊下借着两边的灯光,他才看到与自己并行的友人满手是血,衣服上也有血印。

      “你做什么去了,你的手,怎么有血?快进来,我给你包扎一下。”江鸣拉起他的手,急忙拉着他往房间去。
      后面的人却停住脚步。
      一双手反过来攥着江鸣的手,阻止江鸣继续往前。那双手凉得吓人,江鸣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一手血。

      江鸣抬头正要问他怎么了,友人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就是这样帮助我的吗?看我落魄了,派人奚落我,教我赌钱,教我花天酒地,连你赠给我所有的东西都要如数收回,江鸣啊,你莫不是觉得我还不够惨?”

      这不是友人第一次冲他发脾气了。

      江鸣心里是很不愉快,可念及前不久友人因为要开间茶馆,不慎信错了人,数千两银子都被人骗走,外加先前置办货物身上还负了不少的债,心情暴躁烦乱也能理解。
      况且他这位友人本性并不坏。江鸣平时吃了亏,友人经常会替他出头,为他打抱不平,还为他得罪过不少人。只是因为他身为前朝小侯爷,早些年享受过了无忧无虑的安泰生活,身上还有些恶习难改。

      “我是让人送了你酒,可我从未让人教你花天酒地,也从未收回我送你的字画。”

      江鸣不明白为什么友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安抚友人,他给友人写了许多封信,送去不少银两,三天两头跑官府,还差了不少人找回友人被骗的银两,只想赶快解决这些事,而友人方才指控他的这些事,却并不是江鸣能做出来的。

      “这个玉佩是你的吧。”友人似乎早料到了他的解释,拿出了一枚血玉玉佩悬在他面前。

      江鸣的眼神定在玉佩上,眼睛瞪得浑圆。
      玉佩确实是他的。

      “可是……”江鸣想到了数日前的一个晚上,“这玉佩,我是给了其他人,但我没有指使他去你家里,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上?”

      “你说,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他拥有你的玉佩,还恰恰知道我家在哪?江鸣,我早看清你了,若你还想要辩解,就去地狱找我,我等着你。”

      江鸣感觉自己的双脚一点点地离开地面,友人攥着他脖颈的力气突然超乎常人的大,这种悬空的感觉让他很没安全感。江鸣被掐得喘不过气,猛烈地咳着,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双脚挣扎着想回归地面。
      但友人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表情死气沉沉,眼神里满是杀意,压根就不像个活人。
      江鸣又看到他拿出了一根利箭,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他手上的这支小箭,江鸣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他当时听说友人喜欢,向陆家人亲自要来送他的。

      “你父亲在朝做官,让你锦衣玉食潇洒度日,你不知道珍惜,偏偏一心想做个文雅书生广交知己,而我呢,是个谁也不认的小侯爷,一直看人脸色行事,在陆县令家做护卫时才认识了你。你不是很想要帮我吗?那就让我要用这根箭穿破你的头,把你钉在这柱子上,你死之后,你的所有东西都归我所有,我再用你写信时安慰我的话安慰你父亲,这样如何?”

      “小侯爷,我江鸣做的事情那一桩哪一件对不起你,让你这样对待我?若小侯爷真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吧。”江鸣的瞳孔里反射着箭矢,一时也忘了躲开,箭离他越来越近,江鸣很快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子还在猛烈发抖,然而对死的恐惧完全抵不过被友人误会的气闷。
      他自认为对待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能问心无愧,今日听到友人这么看待自己,江鸣宁可以死明志。

      幼时,父亲进京赶考,自己便被交给姑母照料。江鸣从小就表现出了在书画方面的天赋,他所作的字画最后都变成了姑母手里的银两。
      江鸣讨厌这样被姑母禁足家中强迫他做多少张画写多少张字才能放他出去,他也讨厌这种有满腹牢骚身边却无一人倾听的孤独。终于有一日,当有人拿着他的字画上门找他讨论画里的内容时,江鸣终于从暗无天日的生活看到了一点希望。
      从此,朋友就在他的眼中变得比什么都珍贵。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预料中的危险似乎并没有到来。

      “江公子,江公子,好些了吗。”耳边一道很温柔的女声,说话的人离他很近,气息撒在他耳边,凉嗖嗖地。

      友人的声音早已消失,本来束缚他的力道猛地松开,江鸣摔倒在地,头磕到柱子开始疼了起来。
      耳边声音杂乱,江鸣抬眼一瞬间,旁边的一块天空亮起了火光,那块地方是陆府所在。火光那边,传来慌忙脚步声,泼水声,火熄灭的滋啦声,还有不停呼喊的人声,放肆的女人笑声。
      眼前躺着的,是倒在地上的友人,旁边还落了一个银色铁圆环,大约成年男子小臂粗细。

      “江公子,没受伤吧。”朗绪宁伸手搀扶他。

      江鸣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像梦一样,来得太突然了。
      他被掐的时间有些久,头部又受到了撞击,江鸣身上也没有了力气,眼睛眨了几下,闭上眼之前,他看到自己的好友就躺在自己脚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有气无力地挪到了友人旁边,摇着友人的胳膊,却久久不见反应。而他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直接倒头就晕了过去。

      朗绪宁伸出胳膊,地上的银环缩小一圈到了她的手腕上。银环贴在皮肤上没有本该有的冰凉,反而还残留着一点热度,并不属于她身上的热度。

      朗绪宁看了一眼哥哥,知道这点热度是因为哥哥刚才的助力。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朗绪宁正要靠近去查看情况,却被哥哥拦住了。

      “哥哥,他是……死了吗?”朗绪宁眼睛无意中瞥到那人被头发半遮的脖颈上露出了什么,“诶,他的颈上有两道圆形印记,一道是红色,另一道是蓝色。”

      “这是……”随侯珠印记。
      所有人相顾无言。
      “晚辈记得蓝色是疑魔,红色是嗔魔。”增石蹲下身察看了一眼。

      被嗔魔感染的人,攻击性会大大增强,被疑魔感染的人,猜忌心会加重。若被感染的人本身含有的嗔念较大,那他所拥有的力量也不可估量。有时他们会隐藏症状,表面和正常人无异,与他人接触过后,身上的魔念不知不觉中传给他人。

      “江公子有没有感染?”

      听增石这么一问,朗绪宁拨开了他的衣襟,还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也没有看到印记。

      “难得。”有仙君说,“能同时抵制住嗔念和疑心,不受到感染的凡人寥寥无几。”

      “刚才的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看到朗绪宁望着那边的火光发呆,增石转头问她,“要不去看看?”
      朗绪宁点头。

      陆府的人忙得团团转。
      下人们搬来一桶又一桶的水,听着院里的姑爷喊了一声又一声的“娘子”。

      夏夜常闷热,久日不见凉风,但这会不知道从哪生了一股森冷的风,吹灭了燃得没完没了的熊熊烈火。
      还在忙活的人放下水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灰烬卷着火星四面八方地飘荡,人们定定望着烧得残破看不清原来模样的房间,松了一大口气。

      增石和几个仙君借口找人登门陆府,暗中在后面施法救火。

      一个施法的仙君刚收回手,前面的人群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纷纷后退,只差几步,站在最后那个人的后背就快怼到朗绪宁的鼻子了。

      “我看到底是谁要烧死我?”
      火光中走出来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被火烧得不成样子,布料受热卷到了一起,紧紧粘在她的皮肉上,发出毛发烧焦的臭味。

      她莫名其妙地发出了怪笑,仿佛刚刚燃着的房屋只是被人小小捉弄了一下,语气里嗔怪那人太调皮。

      刚从火堆里出来,陆小姐嗓子像吞了风箱,光是她的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陆……陆小姐……怎么活过来了?”最前面的几个人有的被吓倒在地,有的干脆晕了过去,还有几个人抖着腿往后退。

      陆小姐一步步走近,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在每个人的鼻腔,她背对着火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朗绪宁和一伙仙君已经拿出了法器,随时准备攻击。移动了一下脚步,朗绪宁看到她踩的地方有点湿。

      她记得刚刚有个男人被吓得坐倒在地。应该是他留下的吧。

      “……”

      朗绪宁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挡在被吓惨的下人们前面。

      一瞬间,陆小姐的目光勾在了猎物身上,她抬起头,手变成利爪状,身子腾空向前飞去。

      朗绪宁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她忙退一步,手腕上的银环还没被唤醒,就见头上一道黑影越过了她,飞向了……

      “娘子,我……我不跑了,还……还好你没死……”

      背靠着后门,腿软地瘫坐在地,他脸上做着难看的谄笑,仍不死心地拨弄着门栓,可是已经没一点力气了。

      朗绪宁认出这是刚才坐在她前面的人。

      “夫君还想逃?今日,陆府上下,一个都别想逃。”陆小姐的手覆在他的头上,说话时她身上还有什么接二连三的东西掉了下来。
      她的夫君惊恐得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和自己“耳鬓厮磨”的娘子:“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人偷走账房的银子还做假账瞒了过去,我错了,娘子,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改过自新,我一定……我一定日日为娘子锤肩揉腿孝顺娘子。”

      “你做过的就只有这点?”陆小姐放大了声质问。
      “不不不,还有……是我背着娘子逼迫府里漂亮的姑娘伺候我,是我知道你怕蛇,还故意养蛇,在你生气时候拿来吓你……今日,今日是我推翻了火烛,烧了娘子的房间。我知道娘子平日里待我和善,事事百般纵容我,我发誓,日后娘子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绝不还手,请娘子饶了我吧。”

      陆小姐不说话,她的身影静静俯视着夫君。昏黑的光勾勒着她的身形,陆小姐的目光给人一种与夫君久久留恋缠绵的错觉。

      朗绪宁和增石迟疑了。

      “你好恶心。”伴着一声脖子扭动的“咔嚓”声,陆小姐说道。
      地上一个圆圆的物体从陆小姐脚下滚出了百步远。
      夫君已死,她再没有机会听到求饶声了。

      其他人看到此景更是提心吊胆,连忙又往后退了几步,数百人像捉迷藏一样扭头纷纷逃到了别的房间。
      当她回头穿梭到这些人中间寻找下一个猎物时,一只蓄满力的银环带着流光穿梭在黑夜中,猝不及防地砸中她的左右两只脚踝。
      陆小姐两腿一软,身子左□□倒,银环掠过她的脖颈,转而绕向手腕,圈住了她的两只手。

      “果然受了嗔魔感染。”擦到她脖颈的同时,银环的银色光芒更盛,朗绪宁正好看到了她被烧焦的脖子上浮现出了一道红色印记。
      “原来她脸上掉下来的东西是……是肉。”增石看清楚后,声音没来由地小了。

      陆小姐的手动弹不得,其他仙君趁机纷纷使出了法术,一股脑地打在她身上。
      陆小姐受魔兽感染,并非什么小妖小怪。她移动的速度飞快,所有仙君的法术全部落空。

      这样类似偷袭的手段,也惹怒到了陆小姐。

      朗绪宁施法的胳膊不住颤抖,好几次维持不住要中断了法力,她能明显感觉到陆小姐在奋力挣脱出她的银环,那挣扎的力气大到银环飞了回来,击中了她的肩部。
      朗绪宁倒在地上,被增石扶了起来。
      其他仙君也打得相当吃力,但总归在陆小姐身上添了些新伤。
      陆小姐化作残影穿梭到他们身后,几掌下来重伤了不少仙君。
      反观陆小姐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比他们对陆小姐造成的伤害还要多。
      大家没料到陆小姐这么难对付,彼此之间提前没有做好分工规划,一时被打得手忙脚乱。

      陆小姐身影隐在了黑夜里,大家都不敢放松警惕,拿着法器谨慎地破开周围的迷雾,用心找寻着陆小姐的方向。
      陆小姐已经觉得无趣了。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游戏,杀光陆府所有人。这次,她把手伸向了一个系着水蓝色发带,目前还没有受到任何伤的小仙君身上,打算挑选他为陆府的第二个死者。
      这抹背影让她有些眼熟,陆小姐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自然地产生了一缕说不清的——畏惧情绪,这样的情绪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可由不得她后悔,陆小姐发现自己已经出手了。

      那位小仙君的反应速度比她还要快,还没碰到他的肩膀,他已经转过了身,陆小姐看到他的面貌后,呆滞了一瞬。

      “万花仙尊……”陆小姐以一种奇怪的语调念出了这个名号。

      她还想再确认一眼,但刚才看到的人仿佛只是个幻觉,彻底消失在了她眼前。
      但她能感觉到,小仙君就在她身边。
      看不到对方的位置就意味着她只能处于被动位置。那人的反应又那么迅速,陆小姐丝毫不敢低估,她知道她面对的危险多了几分。
      所有感官都被调动了起来,陆小姐慢步走着,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而来的进攻。

      是后面。

      陆小姐转过身,小仙君朝他笑了笑,那么单纯无害。
      他的手动了动,往她的身后瞧着。
      陆小姐正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没来得及转回头,剑尖从她肩后穿出,陆小姐扶着肩膀趔趄了一下。
      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砸出了一道火雷来,落到了陆小姐的身上。陆小姐弯腰吐了几口黑血,她的背上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又渐渐暗了下去。

      凤鸣剑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小傀儡的手上。小傀儡听着主人的指示要继续操纵剑,陆小姐已经逃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陆家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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