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的眼泪划过北极星》我是心的物语

7、 Seven

　　这几个星期里，夏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活泼开朗的她变得多愁善感，很少再听到她说冷笑话，也很少再见到她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整天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什么事都没有再跟哲铭说，对韵也变得很冷漠，反而是变得对哲铭异常的温柔，哲铭想要做什么她都会马上帮他准备，但是夏依的异常行为却让哲铭很担心。
　　“夏依最近是怎么了，这几个星期都怪怪的。”哲铭侧着头看着正趴在桌面上发呆的夏依，“那家伙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中老师已经抱着课本走进教室了。
　　“同学们，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要宣布，明天学校突然说要举行什么童话故事演出比赛，我们班要演出《灰姑娘》，有没有同学自愿上台演出的？举个手。”老师推了推几千度的高深眼镜问道。
　　“我。”
　　全班的视线望向站起来的夏依。
　　“我和哲铭当男女主角。”夏依用手指向哲铭。
　　全班一阵轰动，议论纷纷，哲铭和夏依的关系一下子传播得很远很远，都在传他们是情侣关系，现在在闹别扭。
　　一个人影靠近窗边，然后看了哲铭一眼便走远了。
　　哲铭察觉到了那个身影，谁也不顾的就跑了出教室……甚至……没有注意到……夏依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哲铭，你真的变了，你不再喜欢我了……”夏依默默的流着泪……
　　“韵，你怎么来这里？”哲铭看着韵，韵穿着长袖衫，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冷。
　　“突然间很想见到你，所以就不自觉的往这边走了。”
　　“我很快放学了，你去我的宿舍等我一下，我放学后和你一起走。”
　　“那夏依怎么办？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
　　“夏依和我是住宿生，没关系的，除了星期五之外，我们是不用等对方放学的，你先去我宿舍吧，我去上课了。”
　　“嗯。”
　　哲铭跑回了教室。
　　韵看着哲铭渐渐离去的背影有种很害怕的感觉，很害怕会在下一秒失去他……
　　夏依一直趴在桌面上哭，而哲铭却一直以为她又在上课时打瞌睡……
　　“夏依那家伙又在上课时睡觉。”哲铭摇摇头淡淡的笑着说，“不过这样的她很可爱呢。”
　　或许，在每个男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两个这样的女人，一个是他所深爱的女人，另一个是所深爱他的女人，他会为了所深爱的女人而流泪，可他永远不会知道，深爱他的女人在为他流泪。
　　…………
　　哲铭和韵悠哉游哉的赤着脚行走在海滩上，也许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让冷冷的海风吹入身体，让内心的孤独连同黑暗一同卷入海洋。
　　“韵，你好像木偶娃娃呢。”哲铭从后面将双手搭在韵的肩上，淡淡的微笑着，海风将他的声音吹散，撩起他额前的刘海，将他的白衬衫吹得胀胀的，使他看起来像个大胖子。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木偶娃娃。”韵转过头望着哲铭，接着月亮的光看着帅气迷人的哲铭，“紫辛辰在流星下许了愿望，希望我变成真人去爱他。”
　　可是他却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的誓言。这一句是韵在心底说的。
　　“那你爱不爱我？”
　　韵反转过身轻轻抱住哲铭，“爱。”因为不管你是哲铭还是辛辰，你们是同一个人。
　　很想很想问，如果你找不到他会怎么样，可没有办法开口，因为太害怕，害怕你的回答会变成残酷的事实……
　　“你看，那一颗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北极星，你说，星星会不会流眼泪啊？”韵指着遥远的星空，两人相互依靠着坐在海滩上看星空。
　　“会吧，因为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守护星，守护星看到自己守护的人不开心，守护星就会掉眼泪，而它的眼泪就会变成流星划过夜的边界。”
　　“哲铭，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的守护星？”
　　“……”哲铭没有回答。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没有任何语言，只有风呼呼的声音。
　　韵，我是你的守护星，我是你的守护星……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对夏依也许过诺，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去面对你们两个，韵，我只想要当你的守护星，我只想要当你的守护星，你听得见吗……
　　我们活着的世界有数不尽的语言，只有一种语言是不能传递和表达的，那就是心与心之间的语言，就像在真空中一样，没有介质，无法将任何声音传播出去。
　　“哲铭，下一次陪我来看北极星好吗？”韵很小声地说，辛辰，你知道吗，以前，你总是要我陪你一起看北极星，现在，可以一直陪我看北极星吗？
　　“嗯。”
　　…………
　　第二天，学校举行了隆重的演出比赛，大型的舞台装饰得很华美，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面，可是，说不清谁是谁的王子……
　　“从前，在某个城镇上，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她不仅聪明漂亮而且心地善良。这个女孩没有母亲，因为她的妈妈，在她还小的时后，就病逝了。女孩的父亲，娶了个新妈妈回来，新妈妈还带来两个新姐姐……”
　　播音员讲着这老掉牙的故事，夏依扮演的灰姑娘很像，那种悲的眼神让人心碎。
　　最后，王子找到了公主。
　　哲铭微笑着弯下腰为夏依穿上玻璃鞋。
　　站起来的那一刻——
　　夏依突然紧紧的抱住哲铭，眼泪就像流水般不停的从脸颊流落。
　　“哲铭，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当我的王子好不好，不要丢下公主一个人好不好。”
　　“夏依，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哲铭呆如木鸡的让夏依紧抱着。
　　“那天……你和韵……我全看见了……你说你爱她，你们还接吻了……可是你明明对我说过你会喜欢我的，你的初吻应该属于我的，为什么是她……你说过你将来一定会娶我的……求求你，放弃韵，难道我们十年的记忆比不上你和她的两个月吗……哲铭，我真的好喜欢你，请你不要变心好不好……为什么韵要出现，为什么她要抢走你，为什么她那么坏，为什么她要横刀夺爱，为什么她那么不讲理……你明明是属于我的……呜呜……”
　　“夏依，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你，对不起。”
　　夏依，其实我没有骗过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七岁那年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保护你，因为是你让我再次走出黑暗，可是，你不明白，韵的出现让我明白，不管我在怎么喜欢你，都是喜欢那么简单，不是爱，也不会是爱，而对于韵，是爱，不是喜欢那么简单，夏依，对不起，我不能当你的王子，对不起，对不起……
　　“辛辰，我多想这样呼唤你，你明明就是他，可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破坏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勇气告诉你一切，没有勇气让你回到过去的黑暗……”只能在不远处的韵默泣着，“看着夏依那么难过，看着你那么难为……我不想让你左右难为，是不是我走了你就不用再犹豫不决……辛辰，为什么世界还是那么的残酷呢？为什么那么大的世界竟容不下我们的爱情？为什么？”
　　“哲铭，让韵离开好不好，我不要什么娃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让韵离开，让韵离开……”夏依紧紧的抱着哲铭不放，越哭越厉害，脸上的妆已经全被泪水容掉，黑黑的眼线随着两行泪挂在两颊。
　　“哲铭，也许，我应该离开你的世界。”韵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距离很远，哲铭听不到……但是……他看到了……看到了韵在哭，看到了韵不舍的眼神，看到了韵转过身，看到了韵渐渐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为什么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已经被人抽走，只剩下一个空虚的躯壳和灵魂；为什么心脏血管的血液像马路赛塞车一样不能正常的运输；为什么……为什么眼泪会不自觉的掉下来……
　　“韵，别走。”
　　哲铭依然选择了甩开夏依的手，抛下了那个爱他的公主，冲下了舞台，冲了过去，紧紧的将韵拥抱。
　　“韵，别走，我还要陪你一起去看北极星，别离开我。”
　　辛辰，北极星会哭吗？可我依然记得流星雨的那个晚上，你的眼泪一直往我身上打落，一直都没有停……
　　流星坠落的那一瞬间，你许下了愿望，到底是不是一个错……
　　“夏哲铭，如果你爱她，我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夏依站在台上大声的喊着，身体不停的颤抖，脸部的肌肉有点抽搐，“我们相处了十年，难道比不上你和她的两个月吗，你真的要为了她放弃我吗，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夏依。”哲铭瞳孔变得空洞，紧抓住韵的手变松，夏依，为什么你要这样，以前的你在哪里，为什么你要这样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让你恨我一辈子，是你救了我，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可是……你才是真正的第三者啊……
　　“哲铭，还是让我走吧。”
　　“不。”哲铭变松的手再次紧紧的抓住韵，语气坚决，“我宁愿让她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意再放开你的手，我不愿意再让你离开我。”
　　夏依，对不起，因为我不再是你的哲铭，我是辛辰，紫辛辰，许下愿望的那个男孩……可是韵，我没有办法开口，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知道我是辛辰，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我什么都知道，从看到你开始，我的记忆就一点一点的在复苏，直到看到那张照片，在原来的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妈妈、我，还有你一起的合照，我知道，我就是紫辛辰，我什么都记得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我不知道我要去怎么面对，我不想回到过去黑暗的生活，我不想面对我的爸爸和那个害死我妈妈的女人，我不想去接受这残酷的事实，韵，我说过你是属于我的，我不愿意再放开你的手，不愿意，不管我是谁，不管我用的是什么身份挽留你，都请你不要离开我，因为我害怕，好怕再失去你，好怕再像过去一样，孤独的一个人，韵，别走……
　　“舞台上有人晕倒了。”有人大叫了一声。
　　哲铭和韵转过头。
　　“夏依——”哲铭像疯了般冲上舞台将倒在地上的夏依横抱起来，“快叫救护车！”
　　…………
　　一片寂静，医院的走廊外，哲铭焦急的在急救室外来回的踱步。
　　“哲铭，夏依一定不会有事的。”韵安慰着哲铭。
　　“不，妈在我十岁那年跟我说过，夏依身上有隐性的癌细胞，而且夏依的体质很弱，动不动就生病发烧，妈叫我好好照顾夏依，可是我……万一夏依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妈交代……”
　　走廊走过来一个女人，她的神情很焦虑。
　　“哲铭，夏依怎么样，她怎么样……”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表格。
　　“谁是夏依的家属？”
　　“我，我是，我是她妈妈。”夏大妈急忙过去和医生说，“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会不会死……”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请听我说，你女儿可能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什么叫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说她还是会有生命危险对不对，你给我说清楚。”
　　“请冷静一点，不要太激动，这里有很多病人，请说话小声一点。”医生尽量的缓解着气氛，“你女儿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原本她体内的癌细胞数量很少，可能是因为受了某些刺激，以导致她体内的隐性癌细胞复苏了，将隐性的变成了显性，而且有可能会进一步的扩散，我不能保证什么，一切要看她的造化和家里人的配合，不能再让她受刺激，否则会导致癌细胞快速的增长，请你现在这张表上签一个名。”
　　夏大妈颤抖着手握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失去这个女儿会怎么样，她已经失去了老公了和儿子，如果最后一个女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韵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当第三者，为什么要把夏依害成这样子，你滚，你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滚。”
　　“妈，韵不是第三者。”哲铭挡在韵的面前，不让妈妈再打另一巴掌。
　　“她不是第三者，难道夏依就是吗，我把夏依交给你，是因为我知道夏依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样辜负她。”
　　“妈，我……”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夏大妈含着泪转身离开。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有一种东西堵住了气管，没有办法呼吸，那年，那月，那日，那时，那女人说的那句话：
　　“你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因为你本来就是垃圾。”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丝希望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又将我推回了那个黑暗的世界，为什么……
　　“谁是韵？”一位护士从夏依的病房内走出来，“病人说想要和韵说几句话。”
　　“我是。”韵跟护士进了夏依的病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哲铭总觉得不安，像会失去什么一样，恐惧像浪一样，一阵阵的袭来。
　　夏依睁着双眼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她还在打吊针，脸色看起来有点的苍白。
　　“韵，你离开他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是请你不要抢走他，求求你。”
　　“夏依，对不起，你不明白，哲铭，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不要听对不起，为什么你和哲铭一样，只会说对不起，我要的不是对不起，就算他是你要找的人，你也没有权利抢走他，因为我和他已经相处了十年，你不可以抢走他。”
　　“爱一个人不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你要抢走他。”
　　“……”
　　夏依，你不明白，如果我失去他，我就会变回木偶，我就不能再去爱他，而你不同，你只需要去爱另一个人，你只需要找到另一个爱你的人，我们的立场根本就不同，你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相信……
　　“如果没有你，哲铭他不会变心的，我可以为了他去死，如果你不离开他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夏依坐起来吼着。
　　‘咔嚓’一声，病房的门被打开，哲铭兀自的走进来。
　　“夏依，你任性够了没有，为什么要拿死来威胁别人，生命是你自己的，只有一次，为什么不懂得去珍惜。”哲铭指责着夏依，“我是你哥哥，我有权利去选择我爱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可爱的妹妹，你怎么任性我都忍让你了，为什么你要无止无尽的放纵自己。”
　　“哲铭，为什么你变了。”
　　安静了，全安静下来了，没有说话的声音，心电图发出嘟嘟的声音，像地狱的哀钟。
　　哲铭得手机突然响起。
　　按下接听键，半刻，一声手机落地的声音。
　　“妈在出医院时撞车了，当场死亡。”哲铭瞳孔空洞，像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瘫坐在夏依的病床上。
　　“妈。”眼泪像溪流一样冲出夏依的眼眶，不停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