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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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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笼高高挂起,灰蒙蒙的夜空中除了飞雪,还绽放着如雨的灿烂烟花,照得这除夕之夜如白昼般热闹。
晚迟站在屋前的雪地里抬头看着此起彼伏的绚烂烟花,安静地微笑着。以前从没觉得烟花会这么迷人,就在绽放的那一刻,就像花苞开放的瞬间,让人心动地挪不开眼。
当回过神来时身边已多了个人,此时也望着夜空中的烟火,眼神朦胧而温柔,听到他轻轻地说着:“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这个时候都会做什么吗?”
晚迟笑着抬眼看他,眼底却是藏不住的萧瑟:“堆雪人,堆两个和我们一样高的雪人,给他们穿上我们的衣服。”
邱童低头深望着晚迟,眼底隐忍着莫名的情愫,低声问:“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堆雪人吗?”
在外人听来似乎是很可笑的一句话,可晚迟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
“邱童哥哥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晚晚。”被裹得像个粽子的小女孩好不容易给两个和她差不多高的雪人穿上了衣服,俏皮的小脸洋溢着欣喜的微笑,拉着身边的小男孩兴奋地说着。
小男孩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雪人,反手握住小女孩冰冷的小手说:“这就是晚晚说的惊喜?还给它们穿上了我们的衣服?”
小女孩一脸的心虚,怯怯地说道:“这衣服是我从你家阳台上钩过来的,不关紫旎的事!”
小男孩嘴角抽了抽,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是晚晚和紫旎一起把自己的衣服偷去了。
看到平时撒野捣蛋的疯丫头如今像做错什么事,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己,小男孩突然开心地笑了。
佯咳了一声说:“要是晚晚让我亲一口我就不生气了,而且以后每年的除夕夜都和你一起堆属于我们两个的雪人,怎么样?”
听见小男孩说只要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小女孩赶紧捣头如蒜。
下一秒小男孩羞涩地在小女孩冻红了的脸蛋上落下轻轻一吻。
小男孩很守信地每年除夕夜都和小女孩一起堆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她,两个雪人紧靠着,像是风雪中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在这个时候,小男孩也学着雪人一步一步靠近小女孩,最后小心地吻住小女孩的唇瓣。
那些纯真的记忆在晚迟眼前一一放映着,惹得她不知不觉间放柔了眼神。
邱童没有提醒晚迟,他知道她在回忆他们的过往,所以静静地等着。
一阵悦耳的铃声拉回了晚迟的思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显示的号码是一串的星号,晚迟迟疑地按下了接机键,问道:“哪位?”对方并没有回答,却能听到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晚迟突然莫名地一阵紧张,不确定是不是他。
“啪——”一团烟火在夜空散开来,火光又迅速洒落下来,照得雪地一片金黄。
看着落地的火花,褐眼笑得迷人,晚迟对着手机轻叹道:“烟花很漂亮,屋外有点冷,还下着雪,但是我很久没有看烟花了,而且还是免费的,所以冻一会儿还是值得的。”手机那边的呼吸慢慢平缓过来,晚迟似乎看到了那张如落雪般淡雅的笑脸,暖意渐渐在心头蔓延。
邱童一直看着晚迟,眼里的情愫在听到她对着手机诉说着此时的心情后慢慢退去。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情,邱童打断了晚迟,声音低沉而沙哑:“晚晚真的不堆雪人了吗?”
手机依旧贴着耳际,晚迟却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羽绒衣,高自己一个头的大男孩,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们都长大了,要堆起像我们这么高的雪人,很难。”
“晚晚……”邱童艰难地低唤着,像是在喊晚迟,又像是在自喃。
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晚迟自嘲地笑了笑。按掉了挂机键,叹了声气,抬眼看着神情寞落的邱童,说道:“再见到你时,我的确很开心,所以理所当然地把它当作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看到你在酒吧里怀里搂着别的女人,除了笑自己愚蠢,我居然一点的嫉妒都没有。旅游回来之后再对着你,我心里是说不出的平静,就像见到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晚迟直视邱童躲闪不定的眼睛,神情平和:“邱童,放手吧,这七年的空白横亘在你我之间,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
邱童低低笑了起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笑晚迟的残忍,突然伸出手掐着晚迟的双肩,眼眶微红:“你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归根结底你还是移情别恋了。应该就是刚才和你通话的那个人吧?”
晚迟淡淡地轻笑着,语气淡定:“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只是我对你的感情因为时间已经一点点地变淡了。”
邱童愤懑地拉过晚迟,紧紧蹂躏着她的纤腰,因为低吼声音变得嘶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晚迟任由邱童抱着,笑得无力:“不要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却不知这些年和你交往过的女生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更别提和你逢场作戏,花天酒地的女人了。”
紧贴着晚迟的身体猛地一僵,接着双手一寸一寸地松开了,痛苦、懊悔、无措一一在脸上闪过。
晚迟依旧说得波澜不惊:“你会变成这样,我是要付一部分责任,毕竟是我先离开了你。但是那时你我都还是孩子,就算我没有走,你就能保证现在我们还在一起吗?何况你大可以拒绝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是谁没了谁就不能过了。”晚迟并不想说得这么绝,但她无法忍受别人把一切的错都推在自己身上,当年她也不想离开,谁想去坐牢呢?
“谁没了谁这日子还是照过的。”凭空冒出的一句话让晚迟和邱童愣了一下神,却见简歌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出现在二人面前,又毫不客气地把整个体重挂在晚迟身上,才勾了勾凤眼朝邱童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初恋情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现实又冷血的样子?”
晚迟心下有些慌乱,伸手暗暗地掐在简歌的腰间,褐瞳紧盯着他,简歌却完全不理会晚迟的警告,红唇一弯,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七年前她遭亲人背叛,杀父入狱。一个十四岁的小女生在牢里坐了七年,所承受的身心打击自不必多说。与其说她冷血,还不如说她蜕变了,变得睿智了,变得果决了,变得处变不惊了,她可以想到常人想不到的东西,再也不是那个幼稚无知的小女孩了。”
晚迟冷冷地看着简歌,掐在他腰上的手的力道足以将那块肉扯下来。妖媚的俊脸终于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
震惊、心疼充斥着邱童的双眼,颤着手将晚迟拉到身前,又重新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看了许久才哑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七年你究竟是怎样过来的?为什么……”
“不要再问了,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不重要了。”晚迟说得虚弱,却不容反驳。
简歌上前牵过晚迟,这时的他已收起了一贯的散漫,对着晚迟怜惜地微笑着:“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一刻,晚迟只想快点从邱童面前走开,所以也由着简歌来拉自己。
“摆着一副清高的模样给谁看,我告诉你晚迟,来这里的人都没资格摆架子,哼,谁不知道其实你有多毒蝎,连自己的爸爸都杀!”食堂里,人声吵杂,这里全是一身灰色的女犯人。这时一个尖锐的骂声从食堂的角落里传出。
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女人正抓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头发厉声呵斥着。
身边有谁突然将一杯滚烫的开水泼在了少女头上,但这还不能令她们解气,一群女囚犯七手八脚地上前扒光了少女的衣服,于是少女一身的淤青暴露在了人前。
双手护住胸,结了冰的褐眼冷冷地扫着周围的闹事者。
“鸾丫头来了,大伙儿赶紧散了!”人群中不知谁急急地叫了一句,接着一些看热闹的人,没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出手欺负少女的几个人也若无其事地端着饭盒吃了起来。
少女将地上的囚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再一件一件地套回身上,从头至尾没出一声。
鸾娇走到少女面前,无奈地叹了声气,拍着少女的肩,小声说:“在这里如果不学着保护自己,就是你这样的下场。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你不用去操场上除草、捡垃圾了,到武官来找我,我教你几套防身术。”
然后转身指着几个肇事冷声呵道:“你们几个跟我来一趟。”……
车子缓缓地在公路上行驶着,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晚迟手抵着车窗,头枕在手上,闭着眼,似梦似醒。
梦里她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在明亮的食堂里被人扒光了衣服,瘦小的身上遍布着淤青。
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竟然一片模糊。
简歌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晚迟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其实邱童也是当事人,他有权利知道当年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想看你把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背着,总有一天你会不堪重负的。”简歌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晚迟沉默着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琉璃灯闪着七彩的灯光,和着片片飞雪以及新年的气息,营造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车子在世纪广场停了下来,简歌拉着晚迟跑到了广场中心,抬眼便是市区最大的大笨钟,牢牢地嵌在琉璃瓦中。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四十六分,再过十四分钟就引来新的一年。
广场上站满了洋溢着新年气息的人们,大人手里抱着穿红袄的小朋友,小朋友手里捏着带福字的小灯笼,几个不熟识的人因为等待着数岁而聚在一起互相谈侃着,纯朴的微笑绽放在脸上,也点亮了每一个人。
心头的郁结渐渐消散开去,看着一张张幸福的笑脸,晚迟会心地微笑着,褐眼变得清澈而柔和。转头看向简歌,见他也正在看自己,凤目中泛着一圈圈波澜。
这个时候,晚迟不想去理会简歌的真实身份,也不想去追究他究竟是好人还是恶人,因为此刻在他眼里晚迟只看到发自内心的笑意和……温暖。
简歌和晚迟对视微笑着,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无数的气球和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晚迟才移开视线抬眼看向天空,嘴角的梨涡像两个调皮的精灵,在她嘴边轻盈地跳动着,却迷离了简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