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今天也很努力生活》七叶酒

4、第四章

　　空气都寂静了好久好久。

　　对面那人没有说话，云离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明显外放的情绪。
　　席泽不开心了。

　　往日也是这般，席泽若是不开心了，就端着那张脸，穿着高贵的白衣，冷冷的睨着云离。
　　但是也好哄的很。

　　不过看着今日席泽那气势，云离却有些摸不准。

　　云离缓缓站直了身子，整理起凌乱的衣衫。
　　末了眨着那双桃花眼看席泽，软着嗓子说的话却无情：“帝君大人，若是无事的话，云离可否先行告退？”

　　云离就是向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表现的清晰显眼，就是不想跟这第一晶仙惹上半点关系。
　　那姿态，避若蛇蝎。

　　席泽厌了，也倦了。

　　伸出指节揉去眉宇之间的疲惫，他指尖一点，留下一句话：“星宿，送人。”
　　说完，身躯幻化成黑色的灵蝶，灵蝶四处碰撞，又泯灭于空中。

　　席泽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孤寂寥落的黑色大殿之中。

　　空旷的场地，飘起的风和地上荡开的云雾。
　　在那至高无上的座椅上，黑衣男人身后是巨大的门，门上刻着繁琐的花纹。

　　只更显得人孤寥。

　　席泽没了端庄，手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撑着头，黑色的发丝都卧在椅背上。
　　他嘴角却是扯出一声嗤笑。

　　笑声在空荡的殿堂上带着淡淡的回音。

　　鲲鹏不受六界管束，是从混沌海里生出的生灵。
　　天下间就席泽一位。

　　以他的资历，六界无人见了他不得老老实实叫上一位帝君大人。

　　千年闭关前，席泽把人叫到这里，看着对方明媚笑容，给了对方鲲鹏印。
　　见印如见人。

　　席泽给了他三次支配四象的权利。
　　四象共有二十八位，最低的实力都是天神，属于虚妄殿直属手下。

　　席泽对着那人道：“我闭关少则八百年，至多不会超过两千年，你且放心。”
　　黑衣袖摆甩动，那人打趣：“你就不怕我搬空你的虚妄殿，然后让四象在外面为非作歹？”

　　席泽从来都不信他能做出这事。

　　只不过是过了千年。
　　席泽没想到的是，那人一次未用过鲲鹏印，一次未唤过四象。

　　千年里一次未来看过自己，现在更是躲着自己。

　　-

　　“河神大人？”星宿唤着床上那白衣青年。

　　自从帝君离开这里之后，云离就看着空地发呆，让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啊”
　　云离回过神，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最近老是没什么精神，就容易无法集中精神力。”

　　“河神大人注意身体为好。”星宿彬彬有礼道。
　　他也是在今天见面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云离身上神体的问题。

　　云离懒散笑着，一边揶揄道：“星宿你现在叫我大人可就折煞了我，怎么？回去还打算用你自制的捆仙绳带我回去吗？”

　　“星宿不敢。”

　　走到门外，星宿再次拿出自己的法器罗盘。
　　在云离坐上之后还不忘细心的询问：“河神大人是想要直接回去还是再次回到大殿之上？”

　　“直接回去吧。”云离随手给天塑传了一道密信。

　　不到片刻就来到了下界，罗盘停在了一间阔气的四合院旁边，占地面积大，整个院子都透着富贵二字。
　　云离：“对，就停这里，那间大房子就是我家。”

　　星宿：“……”
　　他怎么听说诸多小神在下界都住茅草屋？

　　停了罗盘，云离转身欲走，却又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事。
　　“星宿，我有件东西要给你们家帝君，你代我送回去吧。”
　　语罢，云离从怀中储物袋中取着什么东西，还没拿出就听到星宿斩钉截铁回答。

　　“不行。”

　　云离刚拿出那东西，挑着眉看对方，就见对方微微附身朝着自己手里那物件。

　　星宿：“鲲鹏帝君印，见印如人，星宿天大的胆子也不赶手持这东西回去。还请河神大人自己亲手归还。”
　　“若是无事，星宿还有要事要忙，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马不停蹄便走了。

　　云离轻叹一口气，只好把东西收了回去。
　　天色还算明亮。

　　他回了家，便很是熟练的躺在了院子里面那棵老槐树下的躺椅上。
　　他现在神力微弱，便嗜睡。

　　微凉的风轻轻的荡过面庞，阳光穿过枝叶打在了他的脸上，躺椅上发出吱呀的一道声响。

　　“云离。”耳边是一道熟悉的呼喊。

　　云离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一袭黑衫。
　　自己何时换的衣衫？
　　而且他现在明明喜爱白色，不喜黑色了。

　　“云离！”床边站着的人影穿着青色的衣衫，浅褐色的眸子，和那圆润中带着些许棱角的脸庞。
　　尽管年龄不大，还是端着一身的风雅。

　　云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睡昏了头：“你是天塑？”
　　这不是少年天塑吗？

　　“我自然是天塑。”少年天塑很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笑了起来：“云离你快些起来，我做完了父君布置的课业，今日我们可以出去玩。”

　　接下来云离就发现身子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参与其中却又无法改变分毫。

　　少年云离回过神，打了一个哈欠随手扯过一根红绸熟练的将满头墨发扎在脑后，眼里盛着笑起了身。
　　虽说是少年时代，不过他就已经不再是正太模样，鲜衣怒马，肆意潇洒。

　　“我洗漱一下。”云离打了个招呼，径直去了偏殿。
　　等到回来之后，就看到天塑的神色不太对。

　　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兴致勃勃，清秀的眉宇之间满是黯淡和失落。若是仔细看，似乎还能够看到天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水光。

　　云离问；“怎么了？”

　　“父君说了，大哥过于优异，就给我们多布置了一半的课业。”天塑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笑的很自然：“那我就下次再来找你吧，我先回去了。”

　　天塑走后，云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海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什么。

　　出了自己的笄水宫，云离小指曲起，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那是一声悠扬的哨声。
　　一只全身雪白的仙鹤翩然飞了过来。

　　云离踩着仙鹤：“走，我么去姻缘阁。”

　　姻缘阁住这的人是月老，前些日子月老跟他一起出门玩耍，然后赌输了一坛佳酿。
　　刚好现在能够去要回来。

　　白鹤黑衣。
　　一道身影很会就落在了姻缘阁上。

　　月老见了他就跑，云离上前两步，抓住他就摁着他的脑袋。
　　“我，我真的没有了啊。”月老哭丧着脸：“云离，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成。”云离一挑眉：“那日下注的时候，你可是说好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了！”
　　月老的哀嚎很是嘹亮。云离锤着他脑袋逼迫他把上好的仙酿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路过因为月老呼喊而看过来的一个男人。

　　那日的阳光灿烂，九重天上氤氲着气有点雾。
　　雾透过光洒出七彩的颜色，全打在了男人的身上。

　　一身白衣，身姿修长，体态端庄。
　　男人端着一副矜贵疏离的模样。
　　眉眼淡漠，不过轻轻扫过一眼，视线停在了云离身上一秒却又转过了视线。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四象之首。

　　看着那一幕，云离以为自己当真是看到了天上的神仙。
　　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似乎就是那神仙。
　　只是浑身没有对方身上的那股子仙气。

　　月老见有空隙，连忙逃了出来，开始转移话题。
　　“刚刚路过的那人是鲲鹏帝君，云离你当是没见过吧。”
　　“鲲鹏帝君可是很低调的，居住在九重天最深处的虚妄殿里。”
　　“云离你去过没？要不要我带你去？就当是抵了这酒。”

　　云离很是冷酷的摇头：“不成。”

　　最后月老还是没有耗过云离，忍着泪将自己的珍藏交了出来。

　　云离直接倒了一碗出来验货，一口饮尽之后满是酣畅。
　　“好了，月老，我们去虚妄殿吧。”

　　月老：“？”
　　你不对劲。

　　月老那自然是打死都不愿意去。

　　合着自己已经付出了佳酿，现在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虚妄殿？
　　不可能的。

　　看着实在是扭不动他了，云离很是惆怅的叹息一口，带着好酒回家，开始去找人聊天。

　　不对劲的是那天聊着聊着总是能够扯到虚妄殿的那位大人身上。

　　不少人都惧怕的很，不愿意聊。
　　云离倒是不怕，他只觉得好奇。

　　但是众人说的少，他只能凭借着只言片语了解到里面那位帝君是鲲鹏，厉害的很。
　　云离心里加了一句：还好看的很。

　　在三次做梦连续梦到那位帝君之后，云离怒了。
　　终是酒壮怂人胆，他喝了些酒，颊上带着红霞，踏着仙鹤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了目标——虚妄殿。

　　虚妄殿。

　　星宿阻拦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不是特别清醒的小水神，面上端着尽是该有的礼数：“帝君今日有事，下次水神可以早些来。”

　　少年懵懂的眼里带着些许的失望，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点怂劲。
　　“那若是帝君真的在忙的话就算了，这是云离送上的薄礼。”

　　云离将手里的三颗七彩流萤但是珠子递给星宿。

　　星宿含笑接过，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让他进来。”

　　笑容僵硬，星宿又道：“水神，帝君……刚好忙完了，你这边请进。”

　　云离双眼立马就亮起了光芒。

　　跟着星宿身后，一步步的朝着里面走。
　　他默默的在心里打着草稿。

　　对，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的。
　　就说自己是因为近日心悸，总是梦到自己刚出生那时候的事情。
　　就说梦里一望无际的海岸总是看到一条吞天的大鱼，所以感悟了，特地前来取经。

　　默默低着头，直到耳边传出星宿的声音。

　　“见过帝君，这位就是水神。”

　　云离抬起头，座上那人正是自己梦里来来回回出现过了三次的人物。

　　端着矜贵自持，眉目清淡之中带着些许的冷冽。
　　白衣男子问他：“你来是有何事？”

　　霎时间，面前的所有一幕全部定格。

　　身侧的星宿，正在空中展翅一般的灵蝶，还有高高在上的帝君。
　　一下都变成了定格的油画一样。

　　面前的所有一切都在褪色，慢慢的一切都只剩下了灰白两种颜色。
　　云离这才从少年云离的身体里重新掌握了控制权。

　　“云离！云离！”耳边是熟悉的呼喊。

　　随着意识慢慢的模糊，云离更加觉得少年云离喝的酒太过烈了，以至于让他现在昏昏沉沉。

　　“云离！云离你醒醒！”

　　努力的撑开重重的眼皮，视线所及之处是泛红的天边和快打在脸上的一道人影。
　　云离闪身躲了过去：“这是在干嘛？”

　　面前是紫色衣服的一个小正太，是辞林。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睡着了，我已经买了饭菜，你快些起来。”

　　云离转头，看到树荫下的桌子上放着几道饭菜。

　　所以……刚刚是梦。

　　凉风阵阵，红霞漫天，在院子里吃饭也算是舒服。
　　这也是他过着最真实的生活。

　　云离笑着坐起身：“这还当真是麻烦我们小辞林了。”
　　两人住在这四合院里，平日里也会偶尔动用些许小法术，也就根本没有雇佣仆人。

　　添置了碗筷，辞林往云离的身边一坐，面色诚恳的的有些不太对劲：“不麻烦，做这些小事有什么麻烦的？”
　　云离：？

　　不对劲。

　　不等下一秒，辞林就已经开始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吃饭吧，顺便说说你当水神时候和那三位的故事。”

　　云离：“三位？你在烨云庭听了些什么传闻？”

　　“什么叫传闻，无风不起浪。”
　　辞林正太小脸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是很赞成。
　　“如今八大天神之中性子刚烈却累计无数功勋无人敢惹的火神烛离，当今天宫太子天赋极高温润如玉的天塑，还有那沉睡千年刚刚醒过来的帝君大人。”

　　云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桌子上。
　　除了主菜以外，离辞林最近的两道菜，三两牛肉，一碟花生米。

　　合着来着吃瓜听故事的。

　　“你的身份欺骗了我三百年。”辞林开始掰起手指算：“你今日还背着我先行离开烨云庭，我回来时你正呼呼大睡。前天我还假装成河神帮你去河边施法……”

　　“等等！”
　　云离眨了下眼睛：“我讲。”

　　“好！”辞林顿时开心极了，他回想了一下今日在烨云庭听那位老神仙说的些许骇闻。
　　太过激烈的，云离说出来怕是会尴尬，还是得选些温和的。
　　辞林很是委婉的给了云离一个提示：“别的就不用说，你就说说你是如何躲在太子天塑的衣橱里被席泽帝君发现，接着被他扯到火神房间的事情。”

　　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