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柯青梨

14、痛雨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北悠一个人推着满满的手推车，站在冰柜前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个清俊挺拔，一个温柔美丽，朝这边走来。

　　北悠突然想起以前的李纯雪总是一脸的张扬自傲，也难怪，拥有一张足够美丽的脸蛋，还有不错的学业与家境，一个女人该有的她都有了，娇气傲气，也都是应该的吧。
　　如今看来，她的脸上已没有当年的棱角，变得柔和安详，抑或，那份安详是因为她有了即为人母的喜讯。

　　多么美好的一家。

　　北悠强自镇定地转开视线，一口气拿了三盒牛奶，然后转身离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害怕面对他们，离开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多年后回来时，却已看到她即将为他诞下孩子。
　　那么，是结婚了吧？南腾那样有责任心的男人。

　　北悠掏出手机。
　　握着手机的白皙小手轻轻地颤抖，内心犹豫不决，生怕结果会让她凉了心。
　　片刻，心尖上那丝唯一的希望终是敌过了现实，她用尽勇气拨下号码。
　　“纯瑞，你妹妹，结婚了吗？”挣扎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来的一刻，她突然开始后悔起来。
　　电话那一端的纯瑞仿佛有些迟疑，而她这么一顿，北悠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木然地挂了电话，提着刚买的东西回到了公寓，在壁橱中翻出了打碎机，在冰箱中找到了冰块，然后把牛奶与冰块一股脑儿地倒进了打碎机。
　　开始打碎，连同着她的爱情。

　　天色渐渐阴沉，黑夜即将到来，而此时此刻，这间公寓给了北悠莫大的安全感。她没有开灯，也不想移动分毫，只是捧着打好的冰牛奶，陷进沙发，任黑夜怜肆，任黑发缠绵，任黑眸紧闭。

　　午夜梦回，她因痛而醒。
　　窗外似是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心房。北悠终于感受到那份凉意，起身关了窗，开了灯。
　　吃了药。
　　那是很早以前的病了，或许也称不上是病，只是吃太多冰食而引发的胃痛罢了，偏偏北悠心情一不好便喜欢喝冰牛奶，约是牛奶这种色泽纯白的物事让她着实觉得安慰吧，凉薄地穿过胸腔的时候多少也可以冰冻一下那颗柔软的心脏。

　　那痛感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住她不眠不休了。北悠再也睡不着，索性泡了杯咖啡，回到了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放的是张爱玲的《半生缘》，很老的故事了，却是以前很喜欢的：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总会有这么个人，会一直等待着吗？
　　等待，等待，多么美好的词语。

　　是啊，那个时候也是如此，两个人各自抱着一杯咖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看到气愤时会站起来手舞足蹈，而他则无奈伸手来他回到自己的怀中；
　　她看到开心时会对着他明媚的露齿而笑，眼睛微弯，而他则深情地为她拢上青丝；
　　她看到动情处时会几乎要感动掉泪，而他则温柔拉过她，辗转唇畔。

　　北悠捧着渐渐变凉的咖啡，分不清究竟是咖啡凉了还是手指凉了，也分不清究竟是胃痛还是心痛。
　　那些思念与回忆如同丝线，细细密密地缚在喉咙，几乎让她窒息，随后慢慢渗入皮肤，渗入骨血。

　　半晌，北悠恍惚间听到自己压抑沙哑的声音：

　　“什么，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夜，未央，雨似越来越大，窗子流着泪，窗外灯火阑珊。
　　谁又会倚栏等候。

作者有话说

　　等待等待。
多么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