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风再生》花蕾

34、第三十四章 再观星座

　　夕阳西下。
　　彩霞满天。
　　白色的法拉利又一次驶进别墅，停靠在路边的草坪处。
　　车门打开，这一次率先跳下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女孩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可爱男孩。
　　“孩子们，你们回来了。”
　　一声温柔而慈爱的声音响起，女孩和男孩顺耳望去，看到早已闻声站在玻璃门前的母亲，心里荡起些许的温暖，他们开心的奔向她，口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透过落地玻璃窗，他们看到了和陈太太热烈拥抱、亲吻的子谦、子仪，时过五年他们都已经长大，长高了不少，但是模样还没怎么变。
　　“孩子们，妈妈和爸爸这次从美国回来由于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给你们带任何的礼物回来，但是不要失望，我们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给你们。”
　　“什么礼物啊？”
　　“是啊，妈妈什么礼物啊？”
　　陈太太神秘的笑了，“在客厅，自己去看。”
　　推开玻璃房门，走进客厅，他们看到了站在沙发前对他们微笑的夏夜和一脸平和的风。
　　“啊——风哥哥——夜姐姐——”子仪惊讶无比地张大嘴巴。
　　“啊——真的吗？真的是风哥哥和天使姐姐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可爱的子谦使劲地揉揉眼睛。
　　子仪侧头看着弟弟，顺手在他脸颊轻轻一扭，“是梦吗？”
　　“啊，疼、疼，不是梦、不是梦。”子谦兴奋地跑向风，涌进他的怀里。
　　风望着奔进怀里的小男孩，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样一幕——烈日炎炎的下午，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镂花大门里跑出来，也是这样兴奋地奔向推自行车的他……
　　“风哥哥，子谦好想你哦，太好了，你站起来了。”他的小脸轻轻摩擦他的胸膛。
　　“子谦？风哥哥也很想你——”风笑了，笑容里多了丝怀念。
　　“夜姐姐，子仪也好想你哦！”子仪快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拥抱她。
　　“我也好想你们，真的好想，想不到时光渺渺，历经五年，把你出落的这么美丽，和姐姐一样高了。”夏夜紧紧地拥住她，不禁有些感慨时光的荏苒。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透过落地玻璃窗嘻嘻地斜照进来。
　　别致而优雅的客厅里，再次演绎了一幕再重逢的喜悦。
　　一顿愉快而丰盛的晚餐过后。
　　他们回坐在客厅里开心的聊着，聊子谦、子仪这五年的成长、学习，聊夏夜这五年的异国求学生涯，聊风的那本署名为夜风的《为爱，悄悄离开》……一种欢快，一种愉悦，一种真诚，在客厅里到处飞扬。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爬满了闪烁的星光。
　　华美的水晶吊灯照亮的房间如同白昼。
　　时间就在他们亲切的言谈话语里渐渐流失，直到站立在墙角的大摆钟连续敲响了九下，夏夜才略带犹豫歉意地对他们说，她想要带风去别墅后的山坡上看看，因为那里曾经留下了风对星座的解释，那里可能有些风的记忆，他们也可能会晚些回来。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陈志和太太还是知趣地答应了。
　　可子谦和子仪不谙世事地坚持一同前往，并一致承诺他们不会乱跑，也不会打扰风哥哥和夜姐姐，他们会作为旁听者，陪他俩看星星。听到他们真诚的话语，夏夜不禁有些感动，看着他们纯真期待的面容，她不好拒绝地点头答应了。
　　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帽子、手套，接过陈太太拿来的四张厚厚的坐垫后，子谦迫不及待地拉着风的手，嘴里喝唤着子仪，呼叫着天使姐姐，率先跑出了房门。
　　跨过别墅后的护栏，穿过那片已变得光秃秃的防护林，他们来到了那座小小的坡顶上。
　　站在坡顶，明亮的灯光早已被遗落在了身后，眼前的景色让他们每个人兴奋不已。
　　子仪惊讶地望着夜幕，“哇！好漂亮噢。”
　　眼底是一大片刚刚钻出土地的绿油油的麦苗，清冷的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而眼前蓝黑色的天幕中，星星闪烁，一条微白的星河横跨天际，虽然没有了夏夜里的夺目绚烂，但仍旧给人一种气魄雄伟、浩浩荡荡之感……
　　“怎么样？喜欢吗？”夏夜深深地凝望着夜空，欢喜地问他们。
　　“喜欢啊！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也从不知道这里是看星空的最佳地点。”子仪高兴地直点头。
　　子谦把坐垫仍在地上，坐下来，双腿抱膝，“我从不知道星星是那么好看呢。原来真的如没有电脑玩，没有电视看的山区小朋友所说星星是最美的，真的就像一双双眨巴的眼睛。”
　　“夏天的夜里这些星星才是最闪亮的，有些星座才是最好辨别的，星河也是最绚烂的，但是现在的星河却是黯淡了许多。”夏夜不免有些遗憾。
　　“那我们等到来年的夏夜再来这里看啊！”子仪俏皮地对她吐吐舌头，背靠着子谦坐下来。
　　夏夜冲她点了点头，同样弯腰把手里的两张坐垫铺在地上，拉风并肩坐了下来。
　　“风，还记得着个地方吗？你曾带我来过这里，而且我们俩还在这个山坡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呢。”
　　“是吗？”风若有所思地皱眉，“什么时候呢？在我没去新加坡之前吗？”
　　“是的。”夏夜有些怀念的点点头，“那是六年前了，那年暑假我们一同来和子谦、子仪做家教，本来我是说在这儿最多待一个星期的，等妈妈从国外回来，一同回家的，怎料妈妈的实验没有成功，不能前来，在接到妈妈这个电话后，我很失望、很伤心……”她侧头看着身边的风，“是你带我来这座山坡，把我心中的失落一扫而光。你还告诉我说，每当你情绪烦躁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在夜里狂奔到野外的山坡上来看星星，你觉得野外的星星能够让人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风，你不记得了吗？”
　　“我……”风望着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的她，心中涌起一阵自责，一阵苦涩，他用温热的手轻轻捂住她冰凉的脸颊，“这个山坡……说实话，我真的没有丝毫的印象，但我会努力的想，会使劲的想。”
　　风的声音在这里沉寂的夜里，让夏夜听来就像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轻轻划过她的心海，涤荡了所有的失落，涌起了无限的温馨。
　　子仪望着他们眼圈不禁微微的红了，她想，也许她和子谦真的不应该跟来，真的不应该打扰属于他们的浪漫空间。
　　子谦望了望他们，又回头望了望姐姐，很听话地遵守着不打扰他们的承诺，很安静地凝视漫天的星星。
　　夏夜看着好久不说话的风，不禁有些失落地把目光投向璀璨的星空，黯淡的银河中隐隐看到几个星座，但她却找不到那一个是他曾经告诉她的天鹅座，她不由得轻喊：“风，天鹅座在那呢？你能指给我看吗？”
　　“天鹅座？”风疑惑地看着她，“天鹅座是什么？”
　　夏夜失望地叹息，略带苦涩地把当年他给她所讲的叙述出来，“天鹅座是夜空中的一个星座，一个宛如天鹅飞翔的星座。在古希腊神话中，天鹅座是天神宙斯的化身。传说宙斯爱上了美丽的斯巴达王后勒达，但他害怕生性妒忌的神后赫拉发现，总是变成这只天鹅和勒达幽会，还生下了两个儿子（双子座）。后来，宙斯把这只天鹅的形象留在天上，成为天鹅座……”
　　子谦和子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解说的夏夜，眼底带有深深的向往和崇拜。
　　风也同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夏夜，但他的思绪已飘忽不定，他觉得夏夜说的话好熟悉，他好像在那里听到过，并且不止一次……
　　不停解说的夏夜瞟了一眼身边的风，发觉了他的异常，但她仍未停止，“它与银河两岸的天鹰座、天琴座鼎足而立，是夏季夜空中非常醒目的星座之一。由这三个星座中的三颗主星( α星)所组成的一个大三角，就是著名的“夏季大三角”。在夏季的夜里，天鹅座虽然浸没在银河之中，但由于这一星座中的亮星较多，仍不难找到它。在春天，天鹅大约在半夜升起；初秋它在下午升起，黄昏后就已高挂天空了。”
　　“啊！姐姐好棒哦！”子仪赞美地鼓掌。
　　“这些都是你风哥哥告诉我的，你风哥哥才棒呢。”
　　“那冬天呢？天使姐姐，冬天天鹅座在什么时候升起呢？我们现在能看到它吗？”子谦好奇搜寻着夜空。
　　“你风哥哥没有告诉我，现在他也不记得了。”夏夜沮丧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看到夏夜灰心丧气的样子，子谦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什么也不敢说了，求救般地看向姐姐。
　　子仪白他一眼，满脸复杂的神情，支支吾吾地开口，“姐姐……你不要伤心……风哥哥……他一定会记起的，嗯……不如你再跟我们讲讲北斗七星吧！”话刚出口，子仪就有些后悔了，她觉得她不该在姐姐不高兴的时候这么要求她。
　　“好！”夏夜抬起头，望向灿烂的星空，黑色眼眸已恢复成原来的自信和坚定，“知道吗？姐姐最认得的就是北斗七星了，大熊星座中的七颗亮星看做一个勺子的形状，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北斗七星……”
　　“大熊星座，北斗七星……”风的大脑忽然被什么用力地撞击了，他什么也听不到，耳边夏夜的声音已变成了沙沙声，他的脑部剧痛，一幕幕片断如闪电般旋转着，不连贯地在他的脑海里跳跃——
　　夏天的夜里，茂密的樱花树下，青石板的摇椅上，一个美丽且温柔的女人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那是北斗七星。
　　“宝宝你看，那三颗星是勺把儿，那四颗星就是勺体。这个大勺子一年四季都在天上，不同季节勺把的指向还有变化呢……”
　　如血的夕阳中，放学后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欢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机车声，一个宽厚帅气的男人，单脚支地，把机车停靠在他前面，“儿子，放学了，爸爸有礼物送给你哦，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不会又是坦克车吧？”他有些无奈地说。
　　“哈哈——你猜错了。”爸爸伸手从车筐里取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他。
　　“星象学——”他欢喜地翻开书，第一页刷印的就是夜空中的大熊星座和闪亮的北斗七星……
　　十五岁，那年那个风雨交加的秋夜里，爸爸骑机车去接下班后的妈妈，不料发生了意外的车祸，父亲当场死亡，虽然他临死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母亲肩膀头颅，但母亲也被撞成重伤，而肇事者已逃得无影无踪。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疯了似地奔进医院的；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手术室门前熬过那难挨的一夜的……那是一种天塌了的绝望，那是一种失去双腿，无法再依靠任何人的无助……
　　天不随人愿，2个月后，母亲也从此远离他了……在临终前，母亲颤抖地抓住他的手说，孩子，对不起，妈妈好想陪你长大，好想陪你经历一切困难挫折，但是妈妈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妈妈和爸爸是不想仍下你的，与你告别的真是太早了，不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们在九泉之下也将寝食难安，请你谅解我们的无奈。也请你记住在人生中要永不言败。孩子——不要流泪，不要哭泣，你要坚强地面对一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和你爸爸会在天堂看着你，当你想我们的时候，就抬头搜寻星空，那最亮的两颗星就是我和你爸爸。我们会在大熊星座中，会紧靠着北斗七星，这样你就会更容易的找到我们……
　　他的心脏骤然抽痛，他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抬起溢满泪水的眼眶，望着最亮的北斗七星，妈妈，爸爸，你们看到我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真的很想念你们……
　　两滴晶莹的泪珠滑出他的眼眶，在黑夜里特别的闪亮。他无奈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沉重的叹息，让夏夜听了无比的震惊，她侧过了头，才发现他脸颊的泪痕，才发现他眼里的悲伤，那么深的悲伤弥漫在他眼睛里，就像六年前的那夜一样……
　　“风，风，你怎么了？”她心疼地轻唤他的名字。
　　“啊——”风回过神，望着她。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他的眼睛距离她如此之近，美丽迷乱的如同黑色的玻璃，仿佛轻轻一敲就会破碎，她的心变得抽痛起来。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非常清醒的，一定唤起了他深刻的回忆。
　　风看着她，眼底是失神的黑色，他的脑海映现出这一幕——
　　六年前的一个夏夜，他带她来到这里，给她详细地讲解了天鹅星座……
　　他们还看到了在众多的星群里一闪即逝的流星——
　　那脍炙人口的话语也闪现在他的脑际——
　　“……喂、喂，有流星！快看流星！”
　　“哪里？”
　　“那边看到没有？哇！又一颗，快许愿、快许愿。”
　　“许愿？呵呵，你什么时候见过男孩子对着流星许愿。”
　　“你磨蹭什么？快点啊！哎呀！不见了……”
　　冬夜里那清冷的风轻轻地飘过。
　　惨淡的月光在光秃秃的树枝间闪烁。
　　“夜，我记起来了，我记起了我的父母，记起了妈妈曾给我讲的北斗七星，记起了好多好多。我的确带你来过这儿，我的确给你讲解过天鹅座，并且我们还看到了流星，你还让我对着流星许愿对不对？”他兴奋地说着。
　　“对、对，风你真的记起来了，真的记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好高兴、好高兴啊……”她的眼睛里蕴含了湿润的泪光，她忘情地抱住他。
　　他也笑着拥住了她，笑容里有宠溺、有兴奋、有无奈。
　　漫天的繁星，就像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安静地对视着山坡上这对历经苦难的相拥恋人。
　　忘情的思绪带走了冬夜里的清冷，而子谦和子仪不知是抵不过寒冷的侵袭，还是相当的识趣，总而言之，他们已跑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