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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再次晕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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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下的月亮只剩下黯淡的轮廊。
拂晓东方的启明星已在地平线上升起。
夏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头好疼好疼,眼睛也好涩好涩,这一觉她睡得好舒服啊,以至于一夜无梦。这也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没有梦。这是在哪儿啊?她打量着四周,都是陌生的摆设。妈妈为什么也睡在对面的床上?这是助手姐姐的房间吗?我们怎么都会在这儿呢?
她努力的回想着……“啊——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一骨碌爬起来,她想起来了,大脑突然浮现了昨天中午的情景,浮现出了那封信,浮现出了风痛惜的双眼,浮现出那无助的表情……
妈妈被她的叫喊惊醒,睁开了红肿的双眼,“怎么了小夜?怎么了小夜?你要冷静,要冷静……”
“妈妈,我无法冷静,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我为什么不在手术室门前等他?我为什么这么贪睡?我为什么这么无情,说好了,一直等他出来,可我为什么不讲信用?手术进行的怎么样?他是否还平安?他是否还活着?他是否还清醒?……”夏夜赤脚站在了地板上,摇晃着妈妈的胳膊,她顾不得妈妈的回答,泪珠一颗连着一颗,大吼一声连着一声。
“夜——你一定要冷静,风没事的,手术非常成功。”妈妈高兴地说。
“是吗——是吗?——真的吗?”夏夜眨动着泛着泪花的双眼,那种惊喜不亚于孩童。
“是的,是的孩子,是真的,风真是一个顽强的人,他具有超人的生命力,生命在他的身上都是奇迹,永远都有机会再生。”妈妈兴奋地说着,抬手怜惜地擦去了她腮上的泪珠。
“哦——真好!哦——真好!谢谢你——妈妈,谢谢你妈妈。”夏夜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门外跑。
“站住——站住,你要到那儿去啊?”
“啊——对不起妈妈,我要去看——看——风。”
妈妈站在了原地,只听到女儿的回答,却看不到女儿的身影。
夏夜疯狂地奔进了风的卧室,但这里没有风的踪影,“对——风刚刚做完手术怎么会住在这儿呢?”
她又继续狂奔到妈妈的实验室,她知道妈妈的实验室里有一个无菌监护室,风一定在那儿,风一定在那儿……她猛地推开门,浑身一个寒噤,自己在痛责自己,怎么这样冲动,这样大声,是不是会惊扰了沉睡的风?可……室内空荡荡的,无菌室内也异常的安静,并无一人……她不禁泪流满面,痛惜地大声寻问:“风——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妈妈推门进来,“小夜——快穿上你的鞋子,不像话——那么冲动。”
“风呢?风呢?风在哪儿呢?妈妈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风就在手术室内,那个小型的监护室里,你……唉!这孩子——你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妈妈看着她奔跑的背影无奈的提着她的鞋子又追了过去。
三楼的走廊里安静无比。
辛勤的医护工作者们,经过了二十二个小时的辛苦劳作,已进入了休息的状态中。
焦急的夏夜忽然放轻了脚步,她惟恐吵醒了他们和风。
手术室的门反锁着,任凭她怎样晃动把手,厚重的门都纹丝不动。
她突然返回身往楼梯奔跑,正好和迎面走来的妈妈撞了个满怀,妈妈一把拉住了她,“干什么你?喊都不听?穿上鞋子不行吗?你那么着急管什么用?”
“妈妈,我要你开开手术室的门,我要进去看看风。”
“不、不行,谁都不可以进,那样会把细菌带进去。”
“我消毒、我消毒,我一定要去看看风。”
“说不行就不行,你以为就你自己关心风啊?他既是我的孩子又是我的患者,我要为他的安全负责,我说不行就不行,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也包括我自己在内,任何人都不许打扰风。”
“说什么不让随便进?说什么不行就不行啊?还不是你说了算?昨天我那样央求你,你都不顾母女之情,就是不让我进手术室,你现在真是不可理喻,你不顾风的安危,不顾我的感受,把风当成你的第一个神经再植的实验品……”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夏夜的脸上。
这一巴掌虽说不重,但却把夏夜的脸打的侧了过去。夜静有生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也非常的心疼。
夏夜呆了,她从没见妈妈生过这么大的气,也从没惹妈妈生过这么大的气。她抚摸着自己微热的脸颊,神志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看着妈妈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忽然泪流满面,心疼地说:“妈妈……对不起——妈妈,我说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张口就说出了这样令妈妈伤心的话。”
“没事,孩子,妈妈也不对,妈妈不该打你的,妈妈工作了二十几个小时,刚刚下手术台,妈妈——也可能是头昏了。”妈妈说着,眼睛里也突然涌出了泪花。
“妈妈——”
“小夜——”
她们彼此向对方张开了臂膀,紧紧的拥抱了。
妈妈伏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傻孩子,不要担心,以现在看来,风的状况是良好的,整个的手术过程都进行的相当顺利的,这根神经直接从心脏经过,进入颅内,当时,把他心肌以内的血全部抽干了,当神经接完,四分钟之后,血液再次注入他的心脏以后,我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了,就像我的心脏要骤停了,可慢慢的,慢慢的,平行的QRP波缓缓出现,心脏又逐渐跳动了……风真是一个完人,又一次创造了生命的奇迹,预计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再次站起来了。”
“是吗?妈妈,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妈妈……”
妈妈抬起了脸打断了她哽咽的话,“傻孩子——给妈妈还用客气吗?你要知道他也喊我妈妈呀!”
夏夜突然哑然失笑了,像孩子一样用手臂胡乱地擦了一下满脸的泪花,近乎哀求地说:“妈妈——请允许我看他一眼吧,昨天,我一觉睡到现在,真不应该啊!”
“那好吧!穿上鞋子,我们就到四楼的观摩台上去看看他吧。”
夏夜匆忙地蹬上了鞋子,才发现自己正赤脚呢,脚底不知被什么刺扎了一下,露出了斑斑血迹,也已经沾了些灰尘和细沙,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些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挽起了妈妈……
四楼的观摩台上。
妈妈通过对讲机,给手术室内的助手接通了电话,助手也缓缓地开启了覆盖在纳米钢化玻璃上的天花板。
站在观摩台上,手术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再次擦干了泪花,唯恐看不清风的面容……透过清晰的玻璃,她能看见了风,他是那样安详地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苍白的脸色依然不减他的俊秀,白色的绷带缠紧了他的头颅,雾化器罩在了他的脸上,一根白色的橡胶管从鼻孔里流了出来,左手腕处和右脚腕处都分别系扎着液体针,左手臂上方挂着的是一大袋黄色的粘稠度很高的浆体,夏夜知道那就是血浆,右脚腕上方悬挂着的是一大袋透明的液体,她看见那大滴的水珠正快速地流进他的血管里……
她的呼吸怎么也调整不过来,胸口闷闷的,就好像窒息一般,她感觉她已融进了风的躯体里,那躺在病床上的就是自己。
如果……时间能倒转,她决不会放他去那——南方的山区,她一定会代替风,自己去。
如果……五年前,她知道风依然活在人世,她决不会忽略了他,让他的心灵蒙受了这些年的委屈。
如果……她知道风就在妈妈的身边,她一定会每年的寒暑假都不去学他一样去打零工充实自己,而是回到这儿和他团聚。
如果……今天他不再醒来,那么她也将为他守候一生一世。
如果……他醒来真的失忆,那么她也将会对他不离不弃。
如果……他一生就这样像植物人一样残疾,她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她在心里默念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感谢上苍,感谢万物,让他们再次相遇。感谢妈妈,为了女儿的爱情,也为了对女儿的爱,这五年的辛劳付出,以有青丝生出了许多华发。感谢西林伯父,感谢陈先生,感谢你们二位的慷慨解囊,为神经再植所投的巨资。感谢所有参与科研神经再植的人,是你们协助妈妈五年的拼搏,得到了科学的数据。感谢和妈妈一同参与手术的助手们,紧张地站立了二十二个小时,是多么的辛苦,是多么的劳累,是多么可敬佩。感谢你们,是你们给了风又一次再生的机会……
她只顾泪眼婆娑,默默地低头祈祷,忽略了心口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她不知道这种痛是来自对风的爱还是来自自己体内的变质?
她很想开口告诉妈妈,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大脑突然又无法控制了,泪珠像雨点一样啪啪地打在了玻璃板上,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雾色。她忽然又感觉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双腿也瘫软了,紧接着大脑也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