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随》阴阳界

6、恶梦（下）

　　他很清楚，他又在做梦了！
　　阴暗的过道，路旁边随意倒着各种生活垃圾，恶臭，糜烂，腐朽，不堪。
　　前面走着的女人很眼熟。婀娜多姿，举手投足，妩媚动人，正是记忆深处，最初潜入他深底深处的人。
　　很久以前，那个毕业酒会上，阳台的角落，迷离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当时她侧坐在长椅上，脱了高跟鞋，光滑如玉的小脚晃动着，一荡一荡间脚链上的铃铛细细作响。他想上前，却在那时响起了一个声音——“跳舞吧！”
　　他当时看着从对角阴影处走出的人，黑色的礼服，斯文有礼，欠身邀舞。然后两人从阳台那边的门相拥，脚步滑出，在仿佛流动般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当时的他，心跳的速度，似乎一瞬间爱上了一个人。
　　女人的脚步声停住，她笑着和她身前的男人打招呼，手拍了那男人一手，被抓住，然后开始纠缠，唇齿相依。
　　尴呼了口气，说不定今晚的梦只是正常的梦，回忆过去般的。他安慰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惶恐地等待地下一刻的到来。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次睁开时却被怔住。
　　女人已经被刀子钉住四肢，那个男人裂嘴森冷地笑着，呵呵，呵呵，呵呵~~~在无人的小巷里回响，然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男人的脚踩在女人头上。
　　尴想阻止，他跑上前，却发现有什么阻力似的无力迈开步伐。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丽得像精灵般的女人在男人的脚下碎裂，不可认！
　　“不要！不要！”
　　尴醒了，却坐着不动。他没办法接受却只能接受。
　　“头儿？”黄可扯开一直盯着碎尸的尴，“别看了，我早上都吐了。”
　　“呼~~~”尴淡笑着，偏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问，“黄可，到今天为止死了多少人了？”
　　“27，”黄可熟记在心，“几乎每晚都有死人。”
　　27？对方竟然逃开警方的重重搜索潜伏在这城市里，完美地设计了一场又一场的凶杀，甚至他似乎无所不能地销毁现场所有的痕迹，妖魔化了。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头儿，你发现了什么吗？”
　　“不，”思索了会，“林呢？”
　　“林法医说去吃点东西，外面那家小吃店。他也真厉害，这都吃得下。”黄可努努嘴，指明位置。
　　“他胃不好，估计早上也没吃。”摸了把脸，镇定一下神经。
　　快接近午餐的时间，不吃店里人挺多的。尴晃了几眼才发现角落里脸色苍白的林。
　　“没事吧？”被害者是熟人，还以那样的惨状被杀，并且要他验尸，实在叫人反胃。
　　“嗯，”林学难得冷冷地，喧杂的人声无法进入他的耳膜。如果不是现场的证件证明，他根本认不出死者竟是他的旧识。
　　他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不得逃脱。黑色的恐惧他是明白的，但他到现在才明白那股力量有多可怕。无法救赎。
　　窒息感让他的胸腔感动疼痛，这种疼痛却带来另一种恋态的快感，类似于接近死亡的感觉，深深地，沉沉地，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然后把自己打入地狱之间。
　　尴打了个冷颤。他感受到了林身上传来的绝望的气息。以及，渐渐与那黑暗力量同色的趋势。
　　“林，”抓住那只隐于桌底下轻轻颤抖的左手，紧紧地，“别怕，我们会抓到他的。”
　　“尴，错了~~~没有人能救得了大家的，没有人！”眼泪顺着他白晰的脸滑下，没入领口。
　　“也许，有的！”那个男人，也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