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月影风迷》南郭

33、第三十二章 误会

　　十日后，展月影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普济和韦一笑也准备离去了。莫声谷、展月影送别了二人，准备回暂住农家。展月影无意中听到街上行人说今日有集市，停下脚步探头向集市那边看了看，集市离他二人有段距离，只听得人声鼎沸。展月影问莫声谷：“七哥，咱们也去逛集市好不好？”莫声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担心展月影重伤初愈被人冲撞，正想拒绝，回头却看见展月影双眼发亮像个孩子一般，心中一动不忍拂逆，稍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集市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到处都听得叫卖吆喝之声。莫声谷见展月影嘴角带笑，睁大双眼东张西望，几次差点走丢，心中奇怪，开口问道：“月影，你是不是好久没有逛集市了？”展月影一愣，笑意慢慢消失，低头道：“自从师父师娘去世，我就没有逛过集市了。”莫声谷听了心中暗骂自己，急急对展月影道：“月影，即使如此，七哥陪你好好逛一次集市，你喜欢什么就买下来。”展月影一笑，歪着头问：“七哥付账？”莫声谷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展月影又笑着说：“七哥，我开玩笑的。”说着看了看周围，见到对面一处首饰小摊，便要过去。莫声谷赶上前，把她护在身后，回头道：“你小心些，莫让人冲撞了你。”展月影点了点头。莫声谷犹豫一下，还是开口：“月影，你喜欢什么，七哥买给你。”他看着展月影，略有些慌张的道：“七哥不是开玩笑的。”说完只觉得脸颊烫的厉害，不敢看展月影，急急的转身去了。展月影连忙跟上。
　　莫声谷看着展月影放下发簪拿起镯子，在身上比来比去，端的是兴致勃勃，不禁莞尔，他自识得展月影以来，见她都是沉稳淡然，何时显露过这般小女儿心性？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随口问道：“月影，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何传讯要我来甘肃？”展月影把小摊上的首饰看得差不多了，正四处张望着，想也没想的回答：“当时我得了消息，有人要与崆峒派为难，想让武当派前来解围，趁此机会卖个人情给他们。”说到这里，气闷撅嘴，“七哥，若不是我意外受伤，崆峒派现在已经欠了你武当一个人情了。”
　　莫声谷见她颇有惋惜自责之意，笑着安抚她：“不过一个崆峒派的人情，怎能和月影相比。月影，你内伤痊愈，改日找那些人一雪前耻，我与你把风，如何？”展月影看着他，皱眉问道：“七哥，你信不过月影？”莫声谷连连摇头，忙道：“当然不是。只是那些人无一不是高手，你又是重伤初愈，我实在放心不下。”展月影道：“七哥，我又不是现在就去讨回这笔帐，来日方长。”莫声谷听了，不再言语，护着展月影离开了卖首饰的小摊。
　　两人又逛了几处，展月影见莫声谷一直若有所思，笑问：“七哥，逛街时你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莫声谷被她取笑，面露无奈，苦笑道：“你伤好之后，倒是俏皮了许多。我哪里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只不过是想当日你揭破了黛绮丝的阴谋，她定然隐匿行踪另想他法，不知韦蝠王和普济姑娘能查到些什么线索。”展月影看着四周，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姐姐和姐夫能查出什么。”莫声谷忍不住笑出声，侧头看着展月影道：“韦蝠王和普济姑娘还没成亲，你就叫起姐夫了？”展月影笑道：“正因为还没成亲，所以才要多叫几声，免得他们成亲后一时改不过来。”
　　莫声谷挑眉问道：“那你怎么还一点都不关心韦蝠王能不能找到线索？他可是你姐夫。”展月影笑道：“那是明教的事，与我何干？再说姐夫是护教法王又如何？入了明教的终不是我。我才不在乎江湖中那些是是非非，只要姐姐和姐夫安好即可。”两人边说边走，一条小巷拐角处却忽然走出个婆婆，与展月影撞个满怀，那婆婆立足不稳，向后跌去，展月影忙伸手拉住。莫声谷赶来忙道：“可有事没有？”展月影笑道：“七哥就是小心，都说了我大好了。”那婆婆道了谢，颤巍巍地走了。莫声谷道：“今儿也累了，咱们回去罢！以后你什么时候想逛街，我都陪你。”展月影微微低了头，说声好。二人即便回去。
　　约莫子时左右，半轮明月高挂，展月影悄悄起身，换上一身夜行衣，小心翼翼出了房间，翻墙出院。白日里集市上老妇人乘隙塞给了她一张纸条，却是范遥约她出来。展月影因不愿惊动莫声谷，因此待他睡下后，方才悄悄行事。
　　展月影施展轻功约莫往西北走了二十余里，到了一片乱石岗上，此时浓云蔽月，那荒山野林，更显得阴风簌簌，鬼气森森。展月影一跺脚，钻进林中，轻声嘟囔一句道：“……都选的什么破地方！”她到了树林中，正打量四周，忽有所觉，回身一看，范遥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她身后。见展月影回头，范遥微微一笑，拉动脸上伤疤，极是扭曲可怖。范遥大跨步走到展月影面前，伸手便捏住她手腕，展月影一惊，抬头看着他。范遥早已松手，淡声道：“好得差不多了。”展月影这才明白他替自己切脉，不由笑道：“我可是神医呢！哎呦！大师你……”她委屈地捂着额头，却是范遥伸指弹了她额头一下。范遥略带责备地道：“小小年纪，便学着他人争强斗狠。你既然晓得那金花婆婆是成名多年的紫衫龙王，怎地还如此莽撞？”展月影不服气，低声道：“……她还不是中了我的毒。”范遥又是一指弹上她脑门，“还敢辩！如非莫七侠赶到，她不过是拼着自己重伤，你却有性命之危了。以后不可如此！”展月影含含糊糊地道：“……我晓得了，原来你是来报仇的……”见范遥看过来，忙讨好地一笑，拿过范遥手中的包裹，低头道：“我知道啦，以后我见到打不过的人就绕的远远的，这下大师你放一百个心罢！咦，这包裹里是什么？怎地还是热的？”范遥道：“你打开看看，都是给你的。”
　　展月影将那包袱在一块大石头上展开，见了里面物事，却是一僵。半晌，她微带哭腔地道：“大师……”范遥咳嗽一声，掩盖着喉间笑意道：“打开罢！瞧瞧喜欢不喜欢。”原来那软猬甲折得四四方方，却包裹着一个不大的方东西。展月影哼了一声，手上不停，将软猬甲剥下，紧紧抱在怀里，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极是心疼这被当成包袱皮的软猬甲。
　　范遥见她神情，更是极力忍笑，道：“那盒子里也是给你的，打开看看罢！”展月影瞪着那盒子，忿忿地道：“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金贵的用我的软猬甲做包袱皮！啊！”只见那盒子揭开，香气溢出，竟是雪白软糯的年糕，尚有热气余温。展月影怔怔地看着这一小盒年糕，又看看范遥，“你……这是……”她又想问“为什么要给我年糕？”，又想问“现在怎么会有年糕？”，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年糕？”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范遥温声道：“尝尝罢，凉了就不好吃了。”展月影用力地点点头，拈起一块狠狠咬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噎着，咳得气喘声嘶。范遥无声苦笑，举手按在她背上助她顺气。半晌，展月影咽下了那块年糕，抬起头一笑，低声道：“真好吃。”两颗硕大的泪珠子却滚下来，落到食盒里。
　　范遥见展月影落泪，也不劝解，只是在她背上轻拍安慰，过了一会，见展月影情绪平复，才开口道：“快把年糕吃了罢，再不吃就凉了。”展月影点点头，吃完了手上的年糕，又拿起一块，小口小口的慢慢吃了。吃到第四块时，展月影抬头对范遥甜甜一笑：“大师，你也一起吃好不好？”范遥摇摇头，道：“就这几块年糕，你自己吃罢。”展月影看着范遥，眼神不断变换，突然脸一红，跺脚抱怨道：“大师，你当月影有多大饭量，我实在吃不下了。”范遥失笑，见展月影脸上红晕更浓，一扭身子看向别处，知她害羞，当下忍住笑意几口把年糕都吃了。范遥看展月影包好食盒，突然开口问展月影：“月影，你要怎样和莫七侠解释软猬甲失而复得？”展月影闻言回答：“还能怎样说，只能说幸亏大师帮忙。”说完看了范遥一眼，随即移开眼神。范遥双眉一扬，还未开口，又听展月影说道：“大师放心，大师的事情月影死也不会透露一言半语。”范遥心中叹息，摇头苦笑。
　　展月影见范遥如此，心中泛起淡淡愧疚，低下了头，却不住抬眼偷看范遥神色，见他面色如常，更是惴惴。忽听范遥淡淡道：“这件事也不用欺瞒莫七侠，杜萱儿假死之时，我和他们在汝阳王府照过面。”展月影猛地抬起头，看着范遥，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头堵得难受，过了好一会，才道：“大师，是月影的错。若不是月影，现在没有人会知道……知道……”她说到这里，心中歉意更浓，下面的话怎样也无法说出口了。
　　范遥抬手揉了揉展月影的头发，笑道：“以后若是有我不便出面之事，就有劳月影了。”展月影猛地抬起头，满面欣喜之色重重点头。范遥放下手，皱眉道：“月影，人在江湖，切切不可轻信他人。”见展月影张口欲言，又接着说，“不要说对谁信任对谁不信任，应该是对人信几分，你一个女孩子轻易相信别人，迟早吃亏！”展月影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眼中又泛起泪光。“你怎么又要哭？”范遥一手扶额，只觉头痛，今晚怎么总是惹她哭？
　　展月影转过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过了好一会才气息不稳的说：“这不是还没哭出来！”范遥无奈，看了看天色道：“你出来时间不短了，回去罢，路上小心。”展月影点了点头，转到树后穿上软猬甲，纵身离去。她回到农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索性和衣而卧。她想起那几块年糕，心中欣喜，又依稀闻到了年糕的香气，不禁低头嗅了嗅软猬甲，随即失笑，盖好被子想要睡觉，可是心情起伏不定，明明想着找一套好些的说辞对莫声谷解释软猬甲失而复得，偏偏又转到年糕上去，不小心轻笑出声，连忙半起身四处看看，然后才想起房里只有自己。她轻捶被子，嘴里小声嘟囔：“只不过是几块年糕，怎么就这样失常。”躺下后干脆用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无声偷笑。
　　这样迷迷糊糊间，天已大亮。展月影起身洗漱，看着水中倒影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这样可不行，须得和平时一般才好。”尽量收敛笑意恢复平时的淡然神色，却一个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干脆不再费劲，心里想着：软猬甲失而复得也是好事，七哥也不会想到我满心欣喜是因为年糕。想到这里，展月影抬手敲了敲额头，心中责备自己：软猬甲是师门至宝，何等重要，怎么好像吃了年糕比拿回软猬甲还让人高兴似的？她正想着，忽然看见莫声谷从外面进来，不禁一愣。
　　莫声谷见了展月影，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法露出笑容，只得道：“月影，我出去练了两套剑法，没想到你已经起来了。”展月影笑答：“七哥，我的伤已近好了，不要把我当成病人。”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东西，“七哥，我去做早饭。”莫声谷看着展月影进了厨房，才缓缓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他站在门边，灰尘落在头上，被他随手拂去，心中愤恨不已：那苦头陀果然狡猾，昨晚知道自己在后跟踪，也不点破，只带着自己大兜圈子，跑了半夜什么收获都没有。莫声谷心里烦躁，在房里转了两圈，坐下后无意中看到了自己脚上的鞋子，鞋尖沾着点点泥土草叶，一看便知走了不短的夜路，展月影心细如发，今日竟然没有注意到，又想起昨晚展月影在苦头陀的威胁下落泪，心中愈发烦闷，站起身抬腿踹翻了桌子。

　　-------------------北北赞助的年糕番外----------------

　　番外之年糕篇：
　　却说范遥那日见展月影梦呓，心中怜意大起。这日约好相见，便寻思给她带一盒年糕过去，只是此时仓促，又非逢年过节，却没处寻觅。范遥无可奈何，心想，不晓得白蜂糕她是否爱吃。此时，忽然天空中光芒大盛，一青衫女子凌空而降，横眉怒目道：“范右使，此言大谬也！”范遥不知何意，那女子娓娓道：“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岂能随便代替？何况何物零食不能果腹消遣？不过取其心意而已。昔日倘若唐明皇曰：巴蜀之地苦远，爱妃可暂以龙眼相代。如此何来‘一骑红尘妃子笑’之语？范右使真不晓女子心意耶！倘若代替，不如不送！”范遥恍然大悟，道：“如之奈何？”女子素手轻舒，手中忽然现出一物，正是热气腾腾年糕一份也。范遥大喜道：“姑娘尊姓大名？后必有报。”女子笑容可掬道：“小女子南过是也，别无他求，只望二位早日修成正果，琴瑟和谐早生贵子。”范遥拱手道：“多谢吉言。”便急急赶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