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水墨录》海东升

18、（十）洞天石扉，氐宿降临。

　　（十）洞天石扉，氐宿降临。
　　青龙氐宿的领域……荧惑的天下……
　　如果这世上一定有地狱的话，那就一定是氐宿殿的领域……这里是黑暗的聚集地……
　　那片天空是沉重的灰色，那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郁，压得人透不过气。黑色土地上，大地的裂隙张牙舞爪地蔓延，透着来自地狱深处的赤红色。紫红色的黄泉花挥动着如鬼手般的花瓣，似是要撕裂来者的灵魂。黄泉花下，深色的蛇吐着鲜红的信子，一条一条的盘在花茎上，眯着眼，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青霜刚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觉得头痛不堪，他喘着粗气，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又向前走去。
　　可是，他遇到了荧惑。
　　被黑暗控制的荧惑。
　　荧惑站在无尽的彼岸花中，一阵大风旋起，他银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纹路缠绕在衣服上，像是从地狱中生长出来的。而荧惑，他，也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青霜太子殿下。”荧惑的声音妖冶而诱人。
　　“你……”
　　荧惑眯起眼，赤色的瞳仁在眼缝中死死盯着青霜。
　　“恭迎青霜太子殿下。”荧惑拱手，弯腰，颔首，还特地把“太子殿下”四个字咬得很重。
　　不等轻青霜开口，荧惑又说：“太子殿下，可怜呐，赔了姐姐还不够，还要赔上自己，给天族赢得天下的一席之地。呵呵，太子殿下，可悲呐。您可敢面对岁崖的真心吗？岁崖待你倒是一片真心，可还不是被你骗了这么久，太子殿下呀……哈哈哈……”荧惑的笑在空阔的领域中游荡着。
　　青霜的神智愈发昏沉，因为他受到了蛊毒的影响，这才导致他把眼前的岁崖看成了荧惑。
　　岁崖也察觉出了青霜的异样，他呼唤着青霜：“青霜，醒醒！醒醒！”
　　又有谁知道，岁崖到底是怎么撑着伤病的身子过来的呢……
　　可青霜已经被幻境中的荧惑那番话激怒了，再加上蛊毒的作用，他双眼已变的通红，脸上的表情凶狠异常，完全不似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
　　突然，他双手合十，一阵红光后，戒清剑被祭出
　　岁崖心下大说不好，“青霜，我是岁崖！”
　　但青霜听不到这句话，在蛊毒的幻境里，他所听到的，是荧惑的嘲笑与讽刺。
　　青霜提上戒清剑就杀了过来，这凌厉的剑法绝非天族所教。与其说是青霜在操纵着剑，不如说是剑的弑气在引导和操纵着青霜。
　　岁崖赶忙一边躲闪，一边呼喊，“青霜，你给我醒来啊。”
　　青霜步步紧逼，眼见着戒清剑已经划上了岁崖的衣角，岁崖被逼的也是万分无奈了，只得旋开无垢扇与清霜对峙起来
　　青霜身上已经腾起了些许黑雾，这是灵魂被侵染的征召。
　　岁崖心急如焚，他集中全身功力于无垢扇，想要先让青霜安定下来。
　　可是，他忘了，他身上还有很重很重的……伤啊……
　　当无垢扇的白光将黑雾中的青霜包裹起来时，岁崖顿时感到头脑一片空白，胸腹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正在这时，一道红光突出白光的包围，直冲冲地向岁崖刺来。
　　根本就……来不及了啊……
　　剑入身体一寸，如惊蛰闪电游走在周身经脉。
　　剑入身体两寸，如剧毒之物侵蚀于五脏六腹。
　　剑入身体三寸，如万箭瞬发刺入身心。
　　岁崖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他看着青霜向前走着，走向氐宿殿……一句话也讲不出了……
　　青霜……你醒醒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岁崖从心底说出了这句话。
　　青龙氐宿殿。
　　整个大殿犹如一只从十八层地狱伸出来的鬼手，其尖利的房顶耸入阴云之中。枯树在殿前张牙舞爪，不停有报丧鸟起起落落，哀嚎不止。
　　高椅上的荧惑如阴阳两界的死神般，那般高高在上，他赤色的眼瞳中尽是笑意，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犹如困兽的少年。
　　“那也只是一个考验呢，青霜，你觉得以你我之间的差距，你，能杀了我吗……”
　　青霜此时只剩惊诧仍挂在在心边，眼前的荧惑明明是好端端地坐在那儿……
　　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这时，一只报丧鸟飞来，站在椅子的扶手上，毕恭毕敬地向荧惑含晗首，然后进口吐人言，说起话来，在荧惑耳边嘀咕。
　　“有意思。”荧惑邪魅的一笑，“青霜，你的考验即将开始，敬请期待。”说完他向脚下抛下传送符，人在黑雾中消失不见。
　　青霜也感受到了周围世界的变化。充斥着黑暗的青龙氐宿殿霎时融入一片昏黄之中。
　　“这是个混沌的世界……继续向前走吧，青霜……”荧惑的声音传来，扰的青霜心里更乱了。
　　青霜回过神来，周围弥漫的浓雾已经把一切的一切都遮掩掉了。青霜伸出手来，他吃惊地发现，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他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
　　嘀嗒，嘀嗒……有水声传来，似乎是在不远的地方。青霜视线受阻，他干脆把眼睛闭上，用耳朵用心去听水声传来的方向，然后，他循着这个方向走去。百十来步后，他睁开了眼，昏黄的雾褪去了些，脚下有条路已经依稀可以辨认。
　　布满青苔的石阶，一层一层盘旋而上，越往上，雾气越小。青霜摸着石壁上向上攀登。石壁的纹路很是奇怪，雕刻的工艺不像是中原匠人所为，应该是来自南方少数民族地区。川流的水脉和绵延的土壤纹路从石塔的底部一直向上，石刻中先呈现出一幅大雨滂沱的画面，巨大的闪电自万里上空劈下，山野大泽尽数坍塌，蛇虫鬼怪趁虚作乱，青霜向上走着，画面中出现一个男子，飞扬的头发散在空中，在那个环境下，兴风布雨，日月山河也为他倾倒，各部族的人更是匍匐在他脚下，视他为天神。青霜继续向上走，石刻在中部被破坏了很多，中间的故事已经无法了解地到。在接近石塔顶部的地方，故事还剩下几幅残破的图像。好像是一个什么仪式，然后就是一座孤坟，一块儿简陋的石碑，一条结绳……再无其它。
　　再往上走，到达了一个平台，四周八根石柱擎天而起，上面并无图案雕饰，仅有长长的灯烛孤单的站着，简陋而古朴。自石阶的最后一层至中心，整个平台上全被碎石走所铺就。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不难看出，这里的碎石曾摆出过一个阵法，可具体是什么，青霜也没有头续。
　　此时石塔开始震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青霜一边调整身体以求掌握平衡，一边盯着正中间石台的变化。一个更高的石柱中心升起，上面雕满了蛇虫鬼兽，上面还绑着一个人，他的血早已嵌流入那些石雕的纹路里，他身下的石刻尽乎被用鲜血浸泡了一般。他面色苍白的低着头，青丝凌乱地垂下。
　　是……岁崖……
　　青霜看着眼前人，从亢宿殿分开后，他的脑子里关于“岁崖”这个人的记忆就越来越淡，近乎全部遗忘……他只记得杀了他杀了妖王是他的任务。
　　但，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一种难以言状的痛楚缠绕住了青霜，所有的回忆，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的蛊毒，解了。”在黑暗中观察着一切的荧惑说。
　　“为什么？”报丧鸟不解。
　　“蛊毒，实际上是一种迷惑人心的致幻毒物……是我小看了青霜对岁崖的感情……”
　　石塔之上。
　　“岁崖！岁崖！”青霜急切地大喊着，飞奔过去。
　　当他感到脚下传来钻心的疼痛时，他才猛地停住了步伐。
　　千年的石阵，在有人闯入后，开启了。只见碎石中如生长般似的出现一片数量庞大，密密麻麻的锐器，青霜的血已经染了他过来时的那几步路。
　　“岁崖！”其青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又前行了几步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碎石和锐器刺穿了他的小腿，他猛地抽搐了几下，紧紧攥着拳头，又用力咬着下唇。
　　他，还在向前……
　　鲜血一寸一寸地染过他走向岁崖的路，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下唇咬出了血……
　　终于，他爬到了石柱前，紧紧拉住岁崖的手，摇了摇，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摇动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秦纹音和契古赶到时，只见青霜和岁崖紧紧拉着手，双双陷入昏迷，两人带着重伤的二人离开了。
　　“主人，不追吗？”
　　“不了，好戏尚未开始，有的人还没出场呢，是吧，秋……”荧惑端起一杯酒，敬向天空，然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