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门灯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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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仙凤在屋子里做着面三尺有余的刺绣，女红不是儒门天下的要求，但她一向做的很好。
绣面上也不是什么牡丹芍药的鲜嫩娇妍，只是扎根在悬崖险壁，云山雾海里的一株老松。
穆仙凤正绣着那褐色枯瘦的树杆，门下有人来传话，说是龙首让人携了白玉琴要往宫灯帏。
穆仙凤听得白玉琴三个字愣了一下，小小的的绣花针就扎过指尖，尖锐的刺痛。有些着慌似的低头，食指干净的指腹正凝出圆莹饱满的一滴红，仿佛是默言歆的身体被银□□穿时溅在她脸上的那一滴。
穆仙凤知道，那个人也要到宫灯帏了。
那个看着她长大，过去的很多年里亲手为他泡过无数杯茶的人。
如兄如父，和主人一般，曾让她与另一个人满怀濡慕之情的存在。
那个名为剑子仙迹的道者。
自北辰王朝被救出来，穆仙凤就换了装束。
从前梳得整整齐齐一溜排在眉上的刘海儿慢慢留长了绾到鬓边，重重的掩过额头。
龙宿见了并没有说什么。
穆仙凤收了针线起身，向着来告知的侍女道谢后往龙宿屋子的方向走。
她紫衣长发的主人负手站在庭里，远远的天边是逐渐坠下的日头，血一般的颜色慢慢吞噬着地面。
周围没有一个人，穆仙凤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立着，垂肩低首。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黑沉沉的，一丝星光也没有，风却是渐渐地大了……
“……汝就留下罢。”
耳边是她最熟悉的儒音，她看着那立了许久的人回过身来，宫灯朦胧下的面容看不清晰。
穆仙凤似乎听到一声叹息，清浅却深刻。
一时间觉得眼眶酸酸涩涩的，咬着唇也始终开不了口说出一个字。
对疏楼龙宿而言，剑子仙迹是比穆仙凤或者默言歆更重要的存在，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但……
……
雨沙沙的落过一阵，又止了势头，听得到疏楼西风四处屋角飞檐嘀嘀嗒嗒的声音。月娘露出脸来，映出夜里绽得分明的白昙。
穆仙凤在屋子里拿着针却是怎样也绣不下去，她端起茶又放下，再端起复又放下，终是一起身推门而出。
离宫灯帏不远就有处小巧的阁子，平时用来备些琐碎的物件。现在还有几个随时侯着送茶添香的侍女，穆仙凤只掩在门后看着亭子里的两个人。距离隔得远了，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却能看到那两人面上的表情，各自淡然笑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看到了那白衣道者袖下的泥痕，也看到了那隐在道者眉间的倦意，再也不是过去小亭微雨下，青梅煮酒的闲逸。
手指收紧，身体却依旧沉重着，迈不开步子。
远远地，又见到主人铺了纸，写了什么交递过去。道者微微笑着，看过之后眉峰轻敛起来，还是收入怀里。
两人又说了什么，好像轻松似的沉闷着。
终于道者拿起了伞，要告辞的，又回头道一句：“仙凤可好。”
话是面着龙宿的，音却是直飘到了这边。
龙宿扇子轻摇着，只说：“有吾在。”
剑子便撑开伞出亭子而去了。
穆仙凤顺着门滑坐到地上，捂住唇。
之后又经过了很多时间，发生很多故事，身边的，江湖的，日日夜夜交替上演。
红尘万里，不过恩怨情仇。
年初，龙宿从疏楼西风搬到三分春色。
午后的阳光柔柔暖暖的，连风吹来都是轻轻浅浅的不泛起涟漪。
龙宿有些倦似的，向后的软榻上略靠靠，半阖了眸子。
红衣的侍女放下帐子，想退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一句。
“起风了，汝让默言歆去休息吧。”
穆仙凤的眼泪掉了下来。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门灯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