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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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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灯光是那样耀眼,袅袅烟雾中,她柔美的身躯在舞台中央慢慢隐显,是那么令人窒息,在众多目光中,她轻易找到了他的,因为坐第一排的关系,也因为他淡漠的目光,隐约带着一丝怒火,可一碰触到她的视线就转瞬即逝,让自己怀疑是否刚才看错了或是自己在幻想。他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皮肤也如往常白皙稚嫩,眉宇间隐约透出一丝疲惫。梵不露声色,继续舞步,用尽全力,仿佛过去的一切都会在这一秒消失,旋转再旋转•••直到音乐完全被黑夜吞噬••••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上台献花者不计其数,她在保安的护送下退出舞台,可台下的观众还在欢呼还在回味。刚到后台,还没坐定,就有人手捧鲜花站在她身后,透过化妆镜她看清了来人:“子钧?!你怎么会在这?回国了都不打声招呼!”梵笑着站起来,顺势接过那束馥郁的香槟玫瑰。
梵打量了他一番,今天的子钧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服衬得他很庄重、绅士,与往常的随意休闲截然不同。
“你还说呢!你回国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要不是那天正巧碰到小雅——”子钧似乎还在为她的不告而别气愤。梵一直当他是普通朋友,自子钧吐露心迹后,梵对他则是有意识的躲避,因为害怕过于纠缠,就没跟他提回国的事。
“当时••••”梵不知该如何回答,觉得心中有愧,也不想强辩什么,“你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了吗?”梵忙转移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嗯•••其实我去维也纳是交流性学习,因为在英国留学结束,父亲仍希望我能继续深造,所以才,”感觉到有目光在他身上探究,子钧往后台门口看去,“泽少?”因为以前在媒体报道和各大聚会上见过,所以有印象。泽殇缓步向他们走来。
“没有准备花,以后补吧,这位是?”其实不是他没想到,而是没这个信心。本来没打算亲自来看演出的,想随便指派个人来充充数就算了,因为最近生意上本来就忙,还因为她经常彻夜难眠,整个人疲惫无力,都没什么精神。可就在晚会前几天,无意间看到节目报表,意外的是上面竟有她的名字,怀疑是同名同姓的人,他还特派人去调查,结果没让他失望,是她泽梵本人。这让他精神亢奋,曾设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都觉得太做作,没想到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也省得他费心费力。
•••••显然梵没能一下子适应过来
“这是我在留学时的认识的一位朋友,子钧,这是•••我哥。”
哥?多讽刺的一个称谓,从她4岁进入他的世界起,她不曾喊过,那句“我可以叫你殇吗?”仍记忆犹新。哥这个字对他来说真的太陌生了,在他心里她从来都不是妹妹,这一点她也同样清楚不是吗?殇不禁暗问自己。
“堂哥还是•••”话只说到一半。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看看,”见梵不说话“怎么?当真这么厌恶我?厌恶到不跟我说一声就完全消失?厌恶到不想再看我一眼?是这样吗?”殇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表面在微笑,但眼里看不出一丝笑意。
回家?自从四年前走出那扇门,那就再不是她的家了。父母疼爱她,她是知道的,但她却成为泽殇成功路上的羁绊。当初他们送走她,也在情理之中,那时她与殇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可这样的家庭,怎能接受她这么个没权没势的孤儿做儿媳,也只有和名门结亲,才是门当户对,今后才能在事业上帮到他。泽家的收养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按原先的打算,应该是到了适合的年龄他们就为她找户好人家,可事情的发展谁都没料到,以至于他们瞒着殇将梵送走,想必时间久了一切就会淡忘的••••••
殇见她许久不语,有些自责,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他不是没想过她离开的原因,如果不是父母的预先安排,她怎么可能出国,可当自己见到她,所有的理智全消失了。他生气,气她狠心丢下他一个人,更气自己没能力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子钧越听越糊涂,难道泽梵离家出走?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还没等梵答应就已拉着她往外走了,梵潜意识地挣扎。外面那么多人,若真像这样出去,难保明天不登头条。
子钧一个箭步已挡在了门前。
“让开。”子钧没有一点动的意思。梵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一点用都没有,手腕被握得生疼的厉害。
“你放手!••••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自重。”殇退了一步,‘没有关系’?这四年的等待换来的就这四个字?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了:“好•••好•••”殇脸色惨白,径直而去。梵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子钧立刻扶住她:“还好吗?”子钧隐约感觉到他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永远都是这样,拒绝他的靠近,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夜很静,子钧走后不久她就回来了,可到现在仍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经过小雅的房间,梵轻轻推开门,似乎睡得很熟,在黯淡的台灯光线下,可以看到她清秀的脸庞,因为曾经有过一段黑暗的记忆,所以小雅很怕黑。梵为她扯扯好被子,悄悄带上门推出了房间。窗外唯有点点路灯••••那是黑夜的阳光,她自己何尝不怕黑。
回想起在孤儿院的日子,她能想到的只有‘黑暗’这个词,看到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小伙伴一个个被领走,多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带她回家,穿新衣服,吃甜甜圈,买洋娃娃••••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要她,丢下她。梵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不论做什么都不想输给别人,那时候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好,妈妈就会来带她回家。
第一次见到顾阿姨,她给人感觉亲切温柔,梵想象着,妈妈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我是你的妈妈,以后你就叫•••泽梵,好吗?” 后来才知道,顾阿姨因为生第一胎时子宫大量出血,不能再生育,而她很想要个女儿,所以才会领养梵。
初到新家,因为好奇和欣喜,她在花园里转了好久。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他——泽殇。因为他出生的日子也是母难日,所以取名泽殇。这是她生命中第一个难以靠近的人,却也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爸爸妈妈给她买了好多东西,衣服、洋娃娃•••她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在孤儿院时,因为修女们忙不过来的关系,女孩子统一剪短发,所以她从来没留过长发。可顾阿姨告诉她,女孩子有长长的头发才像女孩子,才漂亮,男孩子才会喜欢。她决定留长发,她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殇不理睬自己的原因。
“别老跟着我!”八岁的殇有些不耐烦。
“不要不理我•••我哪里不够好吗?我会改•••”殇没再听下去,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背影是那样倔强、疏远,让人无法靠近。
一夜电闪雷鸣,她害怕地钻进被窝里,房间的灯亮了,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小梵,怕吗?要不妈妈陪你睡?”顾曼欣笑着撩开她额头的碎发。
“嗯•••我一个人睡,我会很勇敢,像小飞侠一样!”梵仍不认输,那么多的黑夜不都一个人熬过来的吗?
妈妈走后,她一个人仍是有些害怕,一个响雷,她蜷缩成一团。过了不知多久,梵投降了,她没法一个人在这间黑暗的房间里再待一秒。于是摸黑逃到隔壁的房间,他还没睡•••
“我怕•••”很久都无人应她,殇关了台灯,侧身背对着她,浅浅的呼吸,似乎这个房间里她并不存在。梵只能一个人缩在门背后,至少不用一个人待着了•••慢慢的,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早晨醒来的时候,梵傻了眼,近在咫尺的这张熟悉的脸••••••其实他睡着的时候很亲切,和平时冷漠的他判若两人。等等••••••自己为什么抱得他那么紧?他的手为什么在背后搂着她?昨晚明明他很讨厌她的啊•••为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梵想把手抽走,可又怕把他弄醒,只得按兵不动,她就这样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熟睡的脸,完美的轮廓,脸俊俏的不像幼稚的小男孩。忽然,殇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快醒了,梵立即假寐。梵感觉到她的手被轻轻移开,轻轻放进被子里,直至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不讨厌她了?
往后的日子,梵总是向他靠近,他虽然不怎么理睬,但也没以前那样排斥。梵鼓起勇气,只有坚持不懈,才能把事情做好。这是修女告诉她的,她从不曾忘记。
又是这样漫长的黑夜,何处是尽头?梵竭力不让自己回想过去,可他们还是会一点一点在心里滋生,慢慢的往脑袋里窜,迫使自己不断地想,一遍一遍••••••忘了吧••••••过去的已经过去••••••
由于那晚的出色演出,泽梵已经是N市小有名气的舞者了,前来报名学舞蹈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还出高价要求个人辅导。梵又有了新的工作日程,小雅看店无聊了,也会来这里转转,这样的生活虽然有时忙碌了点,但很安定。
“梵,我打算后天回一趟老家,去看看•••”
“也好,回国这么久也没陪你回去•••总有忙不完的事,这阵子闲下来是该回去趟的。”
“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车票都已经订好了,后天早上9点的火车,没事啦,我一个人能行!我想,现在的我也应该让爸爸妈妈宽心了••••••想去看看老宅,等以后有钱了再买回来,爸妈应该也期待着有这么一天••••••”在眼中打转的泪水,顺着脸颊倾泻如注。
梵上前抱住颤抖的小雅“没事了,没事了•••爸妈会在天堂看着你,他们希望你开心健康,你这样让他们怎么放心的下。我把后天的日程安排往后”
“不用不用,”小雅支起身子,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一个人可以的,哎•••看我,就这么没用,尽让你担心。”看梵一脸担心的样子,小雅努力扬起笑容,“我会早点赶回来的,不用担心了啦••••••”
“啊!”
“你怎么开车的!”“没事吧?”(异口同声)
“喂!你开车不看前面的吗?!”小雅有些气愤,看着散落一地的野菊花,这可是为爸妈准备的花啊。“你看看,你把我的花弄成什么样子了?”
“小姐,你的分贝就不能低点吗?这么能吼,看来你没事。”那人转身要走。
小雅一个箭步已挡在他面前,“这样你就想走?!”
“你这女人烦不烦,不就是些野草吗?值多少钱?还想要笔巨额赔款不成?”
“暴发户!有钱了不起啊,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只要花!马上赔,我赶时间,也没兴趣陪你阻塞交通。”
“大喇叭,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去弄这些个野草,别在大马路上大呼小叫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双方开始冷战,小雅一想到9点要上火车,就有些火大。
“算了,今天算我倒霉,遇上你这种人•••”小雅想走却被挡住。
“你等一下!”“又想怎样?”(异口同声)
暴发户从车里拿出了一束香槟玫瑰,包装很精美。
“这花你拿去。”于是转身上车。
玫瑰??算了,得快些才赶得上那班火车了,小雅一路飞奔。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小雅将那束玫瑰放在墓碑前,久久凝视着那张陈旧的夫妻照,妈妈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吧•••
“雅雅!真的是你?!•••你可回来了!你父母走后,从未见你回来过••••••”隔壁林阿姨见小雅回来,有些激动,毕竟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过得好吗?•••呜•••”
“林阿姨,我过得很好,真的。我一直都想回来看看•••”
“房子后来被拍卖了,这你应该知道的,哎•••”林阿姨抹了抹眼泪,“看着这屋子换了主人,我这心里•••”小雅强忍着伤感与泪水,快无处躲藏的感觉笼罩着她。
“哦,对了!”林阿姨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妈有一包东西要我转交给你,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她不自己给你,可又没问,没想到,她有了那念头•••我给你拿去。”
————小雅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只首饰盒,小雅抚摸着信封,害怕将它打开。可心里明白,这是现实,没法逃避,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囡囡:
你不要怪妈妈狠心丢下你,也不要为妈妈伤心流泪,我和你爸会一直守护着你。这辈子,我认定了你爸,无论他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他,就算现在面对的是死亡,也一样,不会改变什么,希望你能理解。年轻的时候,他为我付出过很多,很多,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了•••也许妈妈是自私了点,毕竟你才22岁,可妈妈相信你能挺过去,你从小就是个坚强、勇敢、开朗的孩子••••••这盒子里的首饰都是你爸对我的真心,也是他对我一生的承诺,我现在将它们交给你保管,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能给你一生承诺的人,爸爸妈妈会在天堂里为你祝福————
爱你的妈妈
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随着心痛,喷薄而出,湿了脸颊,小雅触摸着锦盒,仿佛这才能给她唯一的真实感,这是她最亲的人戴过的东西,她将它们揣在怀里,视若珍宝。
“雅雅,以后要常回来看看。”林阿姨有些不舍。
“就送到这儿吧,林阿姨,我有空会回来看您的。”手使劲的挥舞着,像是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只为挥别往日的种种,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我最想念的“幸福之家”,你永远都在我心中•••再见了•••
“谁啊?”小雅从软软的沙发里坐起来,“别敲了•••”穿好拖鞋往门处走。
咦?这人不认识啊?“你找谁?”小雅往门眼中张望。
“请问,泽梵小姐住这儿吗?我有事找她。”
“梵,找你的,你来看看认不认得,别乱开门哦!”
“忠叔?!”梵立即打开了门,“忠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到屋里坐吧。”
“小姐•••能再见到你真好,你瘦了•••”忠叔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你怎么也不回来,这几年••••••”
小雅将泡好的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梵拉着忠叔坐下。
很久,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忠叔,你这趟专程来,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夫人和先生想见你,让我来接你。”梵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看来躲不了。她一回到国内,他们应该就得到消息了吧•••
“忠叔,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车已经换了,不是她曾经坐的那辆,没有了熟悉的味道,而人却依旧,只是身边的座位空了,手指触及的地方一片冰凉,往日的种种已不在,再也回不去了•••梵看着窗外,任街景在眼前一晃而过,却不再回头,过去的总会过去,要走的留也留不住。
“小姐,你长大了•••变漂亮了,四年不见真快认不出来了。”梵不知该如何去接下面的话,索性沉默。
“过得好吗?以前•••我认识的小姐可不像现在这样••••••”车里一片安静,“见过少爷了吗?”
提及他,为什么忍不住心颤。“见过了•••”梵想扯开这个话题,“忠叔可一点没变啊!”
“呵呵•••”车里又是一片安静。
“小姐,当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不知道,少爷为了你都和先生、太太闹翻了•••哎•••”忠叔叹了口气,“少爷从小就不爱多说话,可自从你来了这个家以后,我看着他一天天开朗,有时候也会傻笑•••我知道那都是因为你,也只有对你他才那样。”
“忠叔,求你别说了。”这些事她想努力忘记,可为什么总有人来将那破碎的记忆一一唤醒。
“懒虫,起床,前天被‘黑锅’(教导主任,姓郭,又因为皮肤黑的缘故,人称黑锅)训得还不够啊,还敢赖床?!”往日的种种又在脑海中浮现。从前,她总需要他等。起床等,吃早饭等,中午等,放学等•••似乎过去的每一秒她总是被等的那个,也许更多的是守候。
“你就不能也等我一次啊?” 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殇一直都这样,像是被阴霾笼罩,要想看晴天,天知道她要死多少脑细胞。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总没厌烦过,无论她让他等多久,他都愿意。
“忠叔,对不起啊!我又迟到了•••明天一定早!”忠叔看她那调皮捣蛋样,从不说什么,只是含笑点头。
“就没听你跟我说过一声对不起•••”殇小声嘀咕以示不满,可该听的人早早钻进车里了。
梵在忠叔的带领下走进了餐厅,眼前这两个人是那样熟悉,可那都是过去的事。
“•••叔叔•••阿姨”四年后,梵发现以往的称谓对她来说是那样陌生而疏远。
“坐吧。”泽宗平示意梵坐下,“阿忠,你先回去,对少爷说我们会晚些回来。”
“是。”看了一眼梵后转身离开。
“一杯咖啡,谢谢。”梵端坐着,不露一丝惶惑。
“今天没找泽殇来,他最近忙了些。”顾曼欣开口道。
“听说你们见过面了?”泽宗平道。
“嗯。”梵呡了一口刚上的咖啡,淡淡的苦涩萦绕在唇齿间。
“这些年过得好吗?当时和你失去联系,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后来才知道你去了维也纳。”
梵想起了当年所谓的出国留学,都是借口!她就像被抛弃一样送到法国,不就是想把他们俩分开吗?!
“我过得很好,只是梵喜欢舞蹈,所以擅自转学,想来叔叔阿姨不会怪我吧?”对于这些过去的伤痕,梵不想再提起,因为每次的回忆都让她纠结。
餐厅忽然安静下来,梵有些不安,又呡了一口咖啡。
“今天找你过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终于要进入主题了吗?泽宗平面无表情,“我想,我的态度四年前就已经很明确了。”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冷冰冰的话在梵心里一遍遍回荡。
“我不希望也不允许你和泽殇之间有任何超越手足的感情!”言语中不失有压人的气势。
“叔叔多想了,四年前的那番话我一直都铭记在心,您不必再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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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了,失陪。”梵只想逃离这里,快透不过气来了。
“宗平,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儿子说不理,也只能这样做,哎•••”
梵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为什么?为什么??16年的生活,难道他们对她就没一丝疼惜吗?她不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