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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释放 ...

  •   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已不是洁白的窗帘,古色古香的房间布置告诉自己尚在梦中。那么,继续睡吧!
      窗户不知被谁给打开了,金色的阳光把眼睛刺得生疼。
      我已经醒了吗?
      环顾一下四周,漂亮又不失典雅的房间,似乎让人回到数百年前。
      我轻轻推开那扇门,“吱——”一声后,门缓缓挪动了沉重的脚步,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石子铺作的小道在百花丛中若隐若现,高大的树木上落满了各种美丽的鸟儿,奏着一首首美妙和谐的乐曲。
      树下,好像有什么美丽的东西呢。
      我努力将目光从美景上挪到那一点。
      那是一个男孩吗?
      如果是的话,一定可以迷倒众生了。
      虽然穿着宽松的衣服,却仍可看出他纤细合度的身材,乌黑浓密的头发也是长短适中。即使不知道脸长什么样子,这样看上一个静静的早晨,也会心满意足了。
      斜斜地倚在树边,任阳光最大限度地洒在自己身上。漂亮的黑发中隐着淡淡的惆怅。男孩的美让世界都黯然无光。
      他不是人类吧,连衣袂拂过处都比别处生机盎然。
      “你是新选定的侍女吧?”
      身后传来动听的女声,着实吓了我一跳。本能的往后看了一眼。一个有着棕色长发的女孩正站在我的身后。她穿着宽松的素色长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五官长相虽无过人之处,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有神。
      “侍女?”
      “是被选中来陪伴神的人。”她冲我一笑。她是个适合笑的人,笑起来像春天一样美。“我也是侍女,不过的你的种类不同,我是两年前经过层层选拔才来照顾佑大人的。”
      “可我是莫名其妙来这儿的。”
      “你是另一种侍女,能见到神,便是缘份了。”她说完便走了,轻轻地踏过石子小道,渐渐隐在了远处的花丛中。
      缘份?是谁同设谁的缘份?是我同这里人的缘份?那么,有那个树下少年吗?
      我重将目光转到那里,可那儿已经没有人了。或许,只是我的幻境吧,怎么会有那么惊为天人的少年呢?

      侍女,那应该是服侍主人的一种工作吧?那怎么会有像我这样悠闲的侍女呢?一早上无所事事不说,现在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刚才那人口中的“佑大人”应该就是我的主人吧,那么他长什么样呢?他是“神”吧,那一定有长长的胡须,是一位慈祥的老公公。
      我一边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上,脑海中一边勾画出神的样子。他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
      脚,不听指挥的将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眼泉水从池子里冒出,池底沉满了各种面值的硬币,看来这应该是一个许愿池呢。池中央是一个细口瓶子,瓶口只能容一枚硬币进去。好,那就试一试我“第一神投手”的“百步穿杨”之技,我往后倒退了五步,好不容易才从身上搜了了最后一枚硬币,轻轻将它投向了瓶口。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枚硬币应该会投进瓶子的。
      可是,意外发生了,我的右边居然也冲出了一枚硬币。原来势必冲出去的它,却因为同我的硬币“撞车”,在瓶口处终于刹住了车,落了进去。
      而我的那一枚便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那家伙撞得偏离了航道,跌入了水池中。
      溅起的水花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愤怒的向那个祸首投去轻蔑的一眼,却意外的发现这家伙的长相竟让人发不了火。算了,算我今天心情好,饶了你吧。
      “算了,算我今天心情好,饶了你吧。”
      欠扁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你是新来的侍女吧?”
      “不是。”对不起,小子,你可问道我的痛处了。
      “那……你不会是神吧?”他笑着说。
      “你认识神吗?”我好奇地问。
      语句似乎在他的眉宇间逗留了一会儿,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不认识。”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的法力虽然比不上神,但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请说吧。”对方脸上露出少有的亲切。如果他一直是这个表情,倒还不错。
      “那么……请再给我一枚硬币。”
      “只要一枚硬币?”那人脸上写出惊异。不一会儿,他便扔来一枚尚有余温的硬币。、
      “1,2,3………”我慢慢地后退着。“请让我尽快见到神吧。”随着我的愿望,硬币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铛”的一声投进了瓶子。
      那家伙似乎听见了我傻傻的祷告,嘴角显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每天早上要早起一点,不要以为都会像今天一样悠闲。早上和中午要打扫院子,太阳落山前记得来这里准备晚饭,晚上还要整理房间……”
      我开始后悔自己来找她了。她叫笛,就是早上我遇到的那个。
      “好了,现在去打扫院子。”
      扫帚接触地面时的“沙沙”声使我心烦意乱,天知道这个院子要几年才扫得完。我索性停止了扫地,一心一意地发起呆来。这个地方不可能只有我和笛两个侍女。其它人呢?一定是不堪忍受她的虐待逃跑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我这精彩的一天也已逝去了大半。早上,莫名地来到这个地方,遇到漂亮的树相少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那虐待狂,笛,又在一个酷似许愿池的地方,见到一个十分欠扁的家伙……
      快点扫吧,太阳落山后,不知还有什么难题在等着我呢。
      回头,却发现身后居然悄然无声地站着一个人,心中的惊异可想而知了。
      虽然克制住自己没叫出声来,可还是将手中的扫帚向那人用力打了过去。
      半晌,睁开眼,发现面前站着那个欠扁的家伙,扫帚已经飞到了一边。事实证明,这家伙的脑袋够硬。
      “拜托,怎样一见面就用这么恐怖的手段。”他拍了拍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已经开始工作了?”
      “……”
      “还在工作时发呆,在看什么?”
      “只是觉得最近天空怪怪的,我记得,部落同神有过约定,会世代受神的保护,因此天空总是蓝色的。但是最近,天总是灰蒙蒙的。”
      “是神太没有用了。”
      语气平淡到不像是他说出的话,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像是在斥责什么。
      “会有报应的哦。”我看了一眼他浓浓的拧在一起的眉毛,“每样东西生下来便有自己的自由,没有什么是没有用的。”
      “其实,你不也是吗?你能回答出你存在的价值吗?”他漠然的说。
      我惊呆了,望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都是没用的东西。”
      我被激怒了,这家伙不留情地否决了一切。于是,手本能地将一袋触及到的东西扔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鸟叫。睁开眼,先看到飘在空中的几根彩色的羽毛,我才明白自己扔过去了一袋鸟食,那家伙的身上全都落满了来抢食物的鸟。可他的表情仍平淡的不像是人类。
      他赶走了头上的鸟,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应吧?”
      他蓦然地转身走了,被风撩起长短适中的头发,修长的身材让我想起了树下的少年。
      “喂!”
      笛的声音将我从一切遐想中拉回,我才发现工作时间已在发呆、争吵中过去了。
      “怎么搞的?地有扫比没扫还要脏。”

      其实,笛也没有那么坏,看到我干活干得这么差,将晚上的工作全免去了,只要我帮忙送送饭而已。
      这的确是一座漂亮的寺庙,庙里的人……也很漂亮。
      其实,那个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长相至少是一流的,要不是那过分的言行举止,自己说不定还会……讨厌,我在瞎想什么?!
      走廊又过了一个拐角,我已经看到了餐厅,右脚已经踏了进去,左脚却被那高的过分的门坎绊了一下。
      人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饭菜也洒了一地。
      我吃力地站了起来,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个人,于是小声地埋怨道:“看见别人要摔跤了,也不来扶一下。”
      “我离你那么远,就算过来了也来不及,那时你又要说,‘怎么也不快一点儿。”
      好熟悉的声音,还有好欠扁的理由。
      那人伸出了手,顺着修长的手指向上看,宽宽的袖子,然后是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
      “怎么会是你?”

      “我果然是没用呢。”
      不知何时,我已经和他在一起,坐在回廓里,看渐渐黑下来的天空了。
      “对了,下午的事,……对不起。头会不会痛啊?”
      “没事,该对不起的是我。”他笑着说,“那时,你的话让我想到了很多,所以激动了些。”
      “那就都不要道谦了。该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扬,你呢?”
      “佑。”
      “你是……神?”
      “嗯。”
      我又想了一下脑中神的样子,可那个和善的老爷爷却被佑飒爽的身姿代替了。
      “怎么,我难道不像是神吗?”
      “不啊,你长得很帅呢。”那一刻,我简直想咬一自己的舌头——我都说了些什么呀。
      “可是,佑,我能叫你佑吗?”
      “不是要像笛那样叫‘佑大人’吧?”
      “你没那么老呀。下午的话我还是不大明白。天空的色彩,还有为什么说自己没用?”
      “那是个很短的故事吧。我只是一个年轻的神,法力等各个方面还不成熟,便受命来保护你们的部落。过去每天的工作都是由两块玉辅助完成,一块是‘释放’,就是帮助释放自己的灵力,避免不必要的流失。”
      佑从身上解下了一块玉,那玉很美,通体透明,发出月亮般朦胧的光。
      “另一块是‘恢复’,便是将失去的力量及时补充回来。”
      “那天我出去散步,将‘恢复’那块玉遣失了,得与失保持不了平衡,于是你们部落的天空……”
      “如果不能补回失去的力量,你又会怎么样呢?”
      “死。”
      我不相信他在回答这问题时会如此平静。那是任何人都不愿面对的问题。我终于明白下午时他在斥责什么了,是那个什么也办不到的自己吧。
      “不必担心了,以现在的情况,我还可以撑三个月。”
      “那么……答应我,在玉找到之前,不要再释放力量了。”
      我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在我的手指上轻轻勾了一下。
      “一定。”

      转眼间我已经在这待了一个星期了,庙中的大部分事情已经了解:这里的一切事都是由笛负责的,佑白天经常不在,却会在开饭时间出来。笛说,当佑握住“释放”时,力量便可以用来保护我们的村落。佑这些天连碰都没有碰腰间的那块玉。我很高兴,他能够珍惜自己。
      我将饲料撒在地上,看小鸟下来啄食。曾经也是饲料呢,我将它撒满了佑的一身。
      “可以出去走走吗?”
      佑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几只鸟被惊的飞起。
      “当然。”
      夕阳的光照在大地上,万籁俱寂,脚踏过草地的“沙沙”声,反而让人心中平添一分孤寂。他虽然在自己身边,可那份若有似无的神的气质,让人怀疑他是否存在。
      他没有打破沉默,于是我先开中了:“夏季的下午真是热呢。”
      “寺庙内的四季变化是跟我余下的力量有关的。”
      “那么你现在的力量还很多呀!”
      他小声说了些什么,从他眼中可知他心情不太好。
      “扬,你……”
      他似乎没有准备好,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望了他一眼,那家伙脸上居然显现出少有窘迫。在我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却不知他也是一个无知羞涩的少年,于是,心中也未曾想与他沟通吧。
      “你想保护你们村落吗?”
      “当然。”
      “我可以用灵力筑起结界的!”
      “不要说傻话。”我向他笑了,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只要等找到‘恢复’就可以了。”
      路边的草丛中,花儿开得很美。小鸟在空中飞着,一切的生命都美丽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每个生命都有绽放的理由,任何牺牲都是无意义的,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别人的,两全其美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是一种最不值得的交换。”

      祝福的话语已然幻入温暖的春风,
      梧桐树上飞下了毛茸茸,
      因为骄阳的灸烤,
      树叶也停止了摆动。

      当蝉翼合上时,
      树叶变成了金色,
      转眼,
      秋被冬略过,
      凝视洁白的大地,
      厚厚的雪下,
      不是春风,
      是伤痛。

      我这是怎么啦?自己不是最喜欢秋天吗?
      早上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满树金黄,一片树叶从树中飘落,我伸出手接住了它。心中也似刮起了一阵寒风,这意味着什么?那炎热的夏,是为了春过渡到秋的一个阶段罢了,是逝去前的一种回光返照罢了,是一种虚幻的假象罢了。
      不知为什么,我哭了,哭了一整天,将自己关在潮湿的屋子里。哭着哭着,我听见天也在哭,推开窗,整个寺院已经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中了。
      秋天,秋天代表了什么?是离冬近了一步,还是直接意味着消亡?
      屋内充满了一股潮湿的味道,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门。
      下了大半天的雨,地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条小水沟,石头也被冲洗的异常干净。
      笛坐在长长的回廊上,出神地想着什么。
      天空中已经满是星斗,我已经在房中呆了一整天了,不知道白天里,我又错过了什么好戏?
      “笛。”
      “喔,是扬啊。睡不着吗?”
      “房间闷得很,根本睡不着。”
      “我也是。”
      她撒了谎。她的原因明显与我不同。眼下的两条泪痕出卖了她。
      “你哭过了吗?”
      “啊……没有……”她连忙用手去抹眼睛。
      “无所谓。”我坐到她的旁边,“我也哭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哭,自己——真够笨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庙里看见秋天,其实这了不是佑的错。他不像别的神那样趾高气昂的,他是真心想保护别人,即使死去。”
      笛的眼中出现了一种不同的光,那是在谈及其它事物时所没有的。
      “笛,你喜欢上佑了吗?”
      那个在我眼中强悍无比的笛居然会脸红,这无疑是默认了我的猜测。
      “起先对他的映象并不好,可他就是这种人,嘴上说的是心中完全相反的话。”我想到了在许愿池的那一幕。“但自己也希望有这样一个与我做对的朋友吧。”
      “我是异类,人类最害怕的便异类。看着曾经和自己玩的朋友现在才五、六岁,我才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妈妈用异样恐惧的眼光看着我,真的好想哭,却发一我流不出泪。村里的人见到我,像见到魔鬼一样,连父母亦是如此……心中想着早点离开那里算了,结果早上一睁开眼,便来到了这里,见到你和佑。其实自己很高兴吧,因为很久没有人那样对我了。即便是惊异甚至愤怒,可心中还是那么兴奋。”
      “扬……”
      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你喜欢佑吗?”
      “大概吧。”
      嘴上虽然这样说了,可我却仍不懂自己对佑是什么感觉。那或许便是我哭与伤心的原因吧。算了,不要想那么多,毕竟,我才五岁嘛。

      这几天起的出奇的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窗。看到外面依然无恙的天空,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亦是如此。
      推开的窗后,是一片金黄。这就是我所喜欢的秋天,有累累的硕果,丰收的喜悦,还有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可如今的秋,却因为同什么扯上了关系,让我将一切置于那件事后面。
      算了,不要再想那些了,想处再多,也阻止不了树叶一片接一片的飘落,只要今天的太阳还在,就好好享受一天的阳光吧。
      这时才发现他一直在窗外,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静静地站在一颗大树旁。一切似乎都与当时一样,可树的翠绿已经成了金黄。
      身不由已地走了出去,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下他的肩。
      两人异口同声一句:“一起出去走走吧。”
      路转眼已到了尽头,再过了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许愿池。
      池底的硬币比上次更多了,这是寺庙唯一对外人开放的地方。我看见池中央的瓶子,过去的事又重回脑海。
      佑笑了,我好久没看到他笑了。
      他说:“愿望是要自己实现的,而不是神。”
      “那是因为你是神。”我反驳到:“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奋斗,他们知道有些事拼一生也做不到。这才是聪明人,可他们往往不会成功。成功的全是‘傻子’吧?”我从口袋中取出枚硬币,放在手中许下了一个愿。
      “让我永远和佑在一起。”
      这是不是霸道了一点呢?
      我向他看了一眼,见他也是双手合十。他许下的是个什么愿望呢?
      相信神吧,相信心中的那个神吧。

      扫把轻轻掠过地面,将落叶扫去,却扫不去心中的忧虑。
      目光将四周扫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佑的身影。
      他要去哪里呢?我好奇地跟在后面。
      转过了无数个弯,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我连忙躲在一颗树后,静静地想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不用躲了,知道是你。连藏都不会臧。”
      “为什么到这里来……”刚说完这句话,我看见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释放”。
      “你想保护你们村落吗?”
      “当然。”
      “我可以……”
      原来,他每天都用“散步”的名义来这里,用仅余的灵力来保护村落。
      于是,冲上前,夺下他手中的玉。
      “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呀……”我竟哭着说出。
      “傻瓜,都是你,害我在这里迷路了。”
      我一直以为他变了,以为他在经历这一切后会有所成长,不对。这还是许愿池边的那个佑吗。

      又开始下雨了。这么潮湿的秋天还真少见。还是等雨停了再想怎么出去吧。
      这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中拿回了“释放”。
      结界很快便筑了起来,身边好像有一个玻璃罩子,雨水顺着墙壁滑下来,让人以为自己身在海底。
      结界里面好温暖,就像是在他的怀中一样。我没有再阻止他了,因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因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袭来的寒冷将我从睡梦中拉开回,我看到他已经支撑不住了。雨水不断地渗入,美丽的脸庞苍白得可怕,汗不停地从额上滴下来。
      “不要这样……停下来啊,佑。”
      他笑了,笑的却是十分勉强。接着,靠着我的肩膀,昏了过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我连忙从他手中取出“释放”,可他握的是那么紧。
      我好不容易取下了“释放”,他却用仅余的力气握住了我的手。
      那一刻,他又笑了,笑的是那样美,美的摄人心魄。
      我索性让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在这个不足一平方米的结界中,我和他靠的是那么近。

      雨终于停了,风雨后的太阳竟是如此好看。
      我努力按记忆去摸索,扶着佑回到了寺庙。
      笛皱起眉头望着我,我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径直走进房间,将佑放在床上。又用毛巾擦干他头上的汗渍与雨水。为他盖好被子。最后,静静守候在他的床前。

      第二天,下雪了,佑还是没有醒过来。

      村民们暴动了,佑那些日子拼命筑起的结界脆弱得不堪一击,人们气愤神违背了百年的诺言。
      洪水、风暴摧残着村落,村民们由许愿意池冲入,将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誓言要杀死神。
      人们高举着手中的器械,叫喊声震耳欲聋:“叫神出来见我们!”
      我和笛渐渐抵挡不住了,这时,我在人群中后到了熟悉的身影,爸爸、妈妈?!
      眼尖的妈妈立马看到了我:“是她,那个魔鬼!”
      人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这么说,可不对哦。”
      优美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轻轻地抑住了人声的嘈杂。
      是他吗?为可能。他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连走出房门的力气都要没有。
      忐忑不安地回过头,见他懒懒地靠在门旁边,头发乱糟糟的却依旧帅气。冬天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四周是白白的雪景,一切的一切都安详的可爱。
      “他是神吗?”“好年轻,好帅呀!”“管他的,杀死这个不守信用的神!”
      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先冲了过来。
      “佑大人!”
      佑的脸上仍是毫无惧色,平静地走到人群中间。那些人被佑吓到了,被佑身上的气质吓到了。
      佑向人们诉说了发生的事情,并向人们保证一定会竭力保护村落的和平。人们起先是半信半疑,最后也全相信了,人潮在日落时便缓缓地退去。
      此时的佑已是一脸疲惫,却仍然转身向我无可厚非地笑了笑,走来,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扬,佑怎样了?”
      “嘘——小声点,他太累了。”

      不久后,笛出去了,据说是去佑的父亲身边调查些什么事,我刚想问佑是什么事时,他却是一脸坏笑的跟我说“秘密”。
      笛不在的日子真是清静。房间也不整理,地也不用扫,寺庙变成了一个垃圾堆。
      佑的身体差不多复元了,白天,我们在雪地里打雪仗,玩得忘了时间,晚上,坐在长长的回廊里品茶、聊天。
      这天早上,我悄悄走去佑的房间,想把还在睡觉的他吵醒,却意外的在门外听到了笛的声音。
      她回来了吗?我在门外偷听他们俩的对话,想从中得知那个“秘密”的真相。
      “从父亲那边知道了什么吗?”
      “‘恢复’在离开了佑大人后便附在了一个小孩身上,它的力量足以让那个人迅速长大……”
      原来佑叫笛去调查“恢复”。让人迅速长大……这不是我所遇到的情况吗?难道……
      “先生还说,只要举行回复的仪式,玉就可以回来。”
      房间传来佑不安的声音:“那个人会死吗?”
      “不会,只会回到被附身前的年龄。”
      “那个人是谁?父亲应该告诉你了吧。”
      “其实,佑大人早就猜到了吧?”
      “我每回同她接触时,就感到有力量在回到身体。笛,告诉我,‘恢复’……是不是扬?”
      “……”
      房间里是无边的沉寂,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
      许久,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全写在了脸上。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与他永远相伴已是一个奢望。会再相见,却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
      “扬……你都知道了吗?”

      很奇怪自己,这回竟然没有哭。可能在人经过了太大的打击时,连哭这种最基本的反应也没有了。
      推开了房门,连鞋也没有穿。脚直接中踩在那冰冰凉的雪上,一丝寒意从足底侵入,透进心中,心却感觉不到。可见心中已经比冬天更冷了。
      佑,解放,恢复,仪式……不停穿叉在我的脑海中。
      走着走着,又看到了许愿池。也是时候同这儿说再见了。是这里,让我认识了佑啊。
      佑、佑、佑……佑就在池边!抛出枚硬币,披着点点阳光,:“砰”的落入瓶中。他技术好多了呢。
      他许了什么愿?
      喔,不能知道。如果我知道了,那个愿望就不灵了。
      他转身,看到我,却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料定我会来一般。两人对视了好久好久。
      最终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径直走到池边,坐在台子上。脚放在那结了冰的水面。
      “对不起。还是我太没用了,连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不用说了,开心一点吧。”
      说罢,我团起一个雪球,照着他的脑袋扔了过去。
      他终于笑了,两人又嬉戏在一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跑了不知道多久,最后累了,卧倒在雪地上。
      我凝视佑大人乌黑的头发,看了好久,看那与雪地形成鲜明反差的黑发,最终鼓起勇气。
      “佑,……”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半晌,还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在干什么?
      起身一看,那家伙——已经睡着了。
      “算了吧。反正以后也没法见面了。
      许久,却又听见了他的呓语,还是那一句:“对不起,扬。”

      在寺庙的大厅中,弥漫着佛香的气味。
      “扬,准备好了吗?”笛问我。
      “嗯。”
      仪式开始了,他还是没有来。为什么,佑?你连最后一面也不来见我吗?
      身体已经感到轻飘飘的,听笛说,还有五分钟仪式便可以结束了。那以后,我对佑的记忆也会永远消失吗?那才是最可怕的,比死都还可怕。
      他不会来了吧。
      当我几近放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佑来了吗?他终于来了吗?
      的确,是他!他似乎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才决心来到这里。
      “扬,其实我一直都很……”
      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这似乎不用说了,因为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了。
      望着他的脸,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等我。”

      时间过得真快呢,转眼扬都离开十年了,寺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有佑。他明白了什么是把握。还有十年前,自己没有跟扬说完的那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心中的神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还记得自己在这里许下的愿望吧?佑望着许愿池的水底出神地想。
      “让我永远和扬在一起。”
      “请问,这附近有一座寺庙吗?”
      身后突然传来悦耳的女声。仔细分辨,才发现,这是十年前的那段日子,自己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啊。
      佑却并没有回头,而是自嘲道:想她已经想得发疯了吗?
      池底,渐渐浮现出她的身影。十年来,她的笑、她的哭无时无刻不映在自己的脑海中。
      “你是新来的侍女吧?”
      “嗯”
      “我正好也要去寺庙,一起走吧。”
      转身从池边的台子上跳下来,却又在那一刻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她似乎就是那个活在自己记忆中的人啊。
      最终还是理智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笑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笑。
      “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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