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江湖》木鸢成飞

25、第44-45章

　　第四十四章

　　半个月后，徐仁终于回来了。
　　孤独求乐一听到消息就想立即跑去回堂春，顺便把剩下的几包药摔到徐仁脸上。
　　可是她请不到假而且也不能提早收工，因为西门少爷已经文明规定不到收工时间，她不能提早走半步，不然当天的工期就作废，契约继续往后延期一天。
　　上次请假事件被拆穿后，西门少爷在矿洞中明确的告诉孤独求乐，除非她真的要断气，否则一年内都不会再有假期。上天仿佛要验证西门少爷的说法和行为是否一致，于是孤独求乐在下一刻就悲催的被拿来做了一次检验。她不过是为了让开位置，好让归类放石头的人得于搬石头过去。结果她不留神的踩到一块小石头，慌手慌脚中更是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丢人是肯定的，但手还碰到了锋利的石头，被割出不少血。西门少爷是幸灾乐祸，还好王爷仗义叫人扯了块干净的布帮她包扎伤口。然后冷眼旁边的西门少爷带着她回府，不但不思量她是个伤者，硬让她拖着受伤的手不停做这做那，气得孤独求乐咬牙切齿。
　　孤独求乐现在只能每天兢兢业业，乖乖的等到天完全黑透，才能从西门府出来。幸好她计算过徐仁大约回来的日子，然后将剩下的药全部带到西门府，现在才不至于要多跑一趟回家。
　　来到回春堂，徐仁正好诊治完一个皮肤病患者，然后转身去洗手。
　　孤独求乐站在后面，手举起几次，终究还是不敢真把药往徐仁身上摔去，只好悻悻地把药放在桌上。
　　等徐仁忙完回来，看到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七包药，温和的脸不禁有些沉下来。
　　“孤独求乐，你最好有个解释。”他那么好心的为她改变肤色，结果对方却浪费了他的一片好心，他脾气再好也还是有限度的。
　　“因为这些药，我差点只剩半条命，人是要美要白还是命？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死。”孤独求乐理直气壮，徐仁开了新药方给她，他自己却有事要出远门。万一这药真吃死人，他不就正好逃了？她可没这么傻，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你是怀疑我开的药方有问题？”徐仁冷声道。
　　孤独求乐不答话，算是默认吧。
　　徐仁见此，两手抓起药包用力一扯，里面的药材就洋洋散散掉出来。
　　孤独求乐想阻止都来不及，徐仁曾说过这药方里面有几味药比较贵重，现在这样子也太浪费了。
　　孤独求乐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于是将喝了药后会拉肚子拉个不停，导致自己脱水晕倒等等全告诉徐仁。
　　听完后，徐仁有些不确信的把剩余的几包药全部拆开查看，然后又闻了闻，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片刻，徐仁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夜色太晚不安全。”
　　孤独求乐有些不明白状况，“那这药？”
　　徐仁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先回去，三天后再过来。”
　　孤独求乐走后，徐仁马上叫人把柳灵喧找来。
　　“表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柳灵喧一进门就施展自己的温柔嗲功，但当视线触到那几包药时，眼神闪了闪，神色有丝慌乱。
　　她的这些反应全部没逃过徐仁的眼睛，徐仁问道：“这些药是你抓的？”
　　“是。”柳灵喧已经镇定了下来。不过就是整了下那个黑成炭一样的丑女人，她就不信表哥真的会为了那个女人责罚她。
　　没错，她就是在帮忙抓药的时候在药材里多撒了巴豆粉。她就是要狠狠整一下那个丑女人。只不过她料算错了一件事，她原以为孤独求乐傻傻的一副很听话的样子，一定会照足表哥的吩咐每天喝那些“加料”药，里面的药材可是具有美白功效的，丑女人一定会为了变美而不顾一切，那么她的下场将会是超级惨烈。
　　“我可没有在药方上写有‘巴豆’。”徐仁严厉道。
　　第一次见到徐仁如此生气，柳灵喧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她一直喜欢脾气温和的表哥，却没想过表哥生起气来是如此可怕，而更让她难受的是这些都是因为那个黑炭。
　　想到这，柳灵喧忍不住流泪，心里却很不甘心，“我就是讨厌黑炭。”
　　“讨厌她，你就可以在随便在药方中加上巴豆粉吗？灵喧，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要不是表哥你老是偏坦她，我也不会这么做。”
　　“这样说来，倒全是我的错。”徐仁很是生气，他原本想灵喧本性不坏，如果她肯悔悟意识到自己的错，这件事也就算了，谁知她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意。
　　“反正一切都怪黑炭，如果不是她，表哥你也不会骂我，我就是恨死她了。”灵喧哭叫着跑出去。
　　留下徐仁呆在那里，良久，他才弯下身慢慢将撒落在地上的药材全部捡起来。
　　三天后，孤独求乐前来，徐仁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并向她慎重道歉。
　　孤独求乐刚听完气得差点想找柳灵喧拼命，不过徐仁却告诉她，柳灵喧已经回乡下老家去了。
　　柳灵喧那么爱慕徐仁，怎么肯自动离开，想来应该是徐仁下的决定。恶毒女已是人走茶凉，孤独求乐纵然再气愤也无处发作，自己憋得内伤。
　　“孤独求乐，你不是还欠我十两银子吗？”徐仁忽然问道。
　　“干嘛？我可没钱。”孤独求乐闻言吃了一惊，以为徐仁要逼她还钱，整个人马上炸毛起来。
　　人家是到底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万一徐仁也对柳灵喧有意，现在柳灵喧突然跑了，他就把一切都怪罪到她的头上，立马变脸想逼她还钱。
　　“瞧你那么大反应干嘛？我是想说连累你大病一场，只是道歉也不够诚意，不如就……”
　　闻言，孤独求乐松了口气，后面断掉的话，不如就——把欠他的银子就当作是赔偿给她的医药费一笔勾消吧。
　　想到这，孤独求乐顿时星星眼的看着徐仁。
　　徐仁似乎看穿孤独求乐的想法，只见他轻笑，说道：“你欠我的银子的一半就当作是赔偿给你的医药费。”
　　听完后，孤独求乐突然泪流满面。
　　“怎么？还嫌少？”
　　孤独求乐摇头，她原先想的全免她的债不过是想想而已的念头，她其实没有抱多大希望的。谁料现在徐仁却真的免了她五两银子的债务，她只要再将自己的存的私房钱拿出来，就刚好可以还清欠这笔债。
　　她终于减“负”成功，甩掉这个长时日的债务，她完全是喜极而泣。

　　第四十五章

　　青浦县地处偏远，虽青山绿水物产丰富，却因交通不便，在世人眼中仍算是个贫瘠落后之地。
　　青浦县有十来个镇，其中以柳曲镇和桃源镇最大，县老爷叶谦把桃源镇设为府衙所在地，此举曾让众人纷纷猜测是与桃源镇的首富西门老爷有关，因为西门老爷还是整个青浦县的首富，并且乐善好施，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官与富商之间的联系自古以来总是牵扯不清，所以众人会这样猜测也不是没有缘由。
　　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叶谦与西门老爷并不熟，即使叶谦在这里为官多年，与西门老爷也只是泛泛相交。他在众多下属眼中俨然一副清官形象，深受下属，特别是刘叔刘捕头的敬佩。
　　然而叶谦自己心头明白，他确实算是清官，但却并不是好官。因为他来桃源镇的目的只是为了报答恩人，帮助恩人完成大业。
　　“事情处理得怎样？”
　　“回王爷，对外宣称是山上的矿洞意外蹋陷，里面的人不幸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离公子慢悠悠的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一口，茶虽是好茶，只是已经凉了。
　　“这真是一件不幸的祸事，就发多点银子给他们的家属，算是补偿吧。”
　　叶谦点头，正准备叫人重新沏壶好茶，却被离公子制止。
　　“茶再好也不过是一杯茶而已，我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
　　“难道是朝中又有异动？”叶谦担心的问。
　　“现在只是表面的平静，不过背后是不是在酿造更大的暴风雨就难说了。我出来已经有段时日，这边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会让有心人注意到不该注意的东西。”
　　“下官明白，王爷请放心。那件事我已经跟那人谈妥，对方本就是个唯利是图见财忘义的小人，我们出的价码那么高，他能不高兴的答应？”
　　离公子走后，叶谦站在书房的窗前，清冷的夜空不见明月的踪影，只有厚厚的云层，世间万物全都笼罩在浓郁的黑色里。
　　他早年在朝廷为官，因为人正直所以处处遭人打压，官场的黑暗让他产生了辞官归隐的念头。却不想得罪的是朝中最为得势的阮家，所以连辞官也受人限制。最后更是被对方栽赃陷害，死罪难逃。幸好离公子帮忙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才得以保住性命。
　　虽然他对官场已经完全是心灰意冷，可他视离公子为再生恩人，同时也看出离公子他日并非池中物，为了报答离公子的恩情，他最终没有离开官场。只是自请下降来到青浦县当一名小县令，暗中替离公子办事。
　　孤独求乐站在回春堂的门口，第一次有闲情的东看西看左看右看，只差点没把悬挂的牌匾后面是否有蜘蛛丝都给看透。自从上次还清徐仁的银子后，她是无债一身轻，走哪都飘飘然，颇有些身轻如燕的错觉。
　　“怎么不进来，当门神呢？”徐仁在里面等候了孤独求乐有阵子，直到老管家陈伯来报，说孤独求乐挡在门口吓得其他病人不敢进医馆，他只好亲自出来请“神”移驾。
　　直到徐仁亲自来请她，孤独求乐才趾高气昂的走进去，她现在可不再是负债者的身份，她和徐大夫是平起平坐的平等关系。不对，这次是徐大夫有求于她，所以才请她过来，所以她的地位应该要比徐大夫高。
　　“想不想变白？”徐仁开门见山的问。
　　“想是想，不过你那么希望我变白是有什么目的？”孤独求乐疑心。
　　“没目的，我原来有答应过要帮你变白，现在只是想信守诚诺。”徐仁很是淡然。
　　“你真是个大好人！”孤独求乐闻言有些感动。
　　徐仁暗自苦笑，说来谁也不相信，他从小到大都这种自我强迫的毛病，帮人就一定要帮到底，不然他就会觉得有一件事情没做完，心里特别难受。
　　“我是中毒吗？会死吗？”孤独求乐想搞明白心里最大的疑问。
　　徐仁摇头，慢慢说道：“你的这种症状，我当初也以为是中毒所致，但仔细探查你的脉象，却发现你身体好的很，实在不是中毒者该有的迹象。所以我出门专程去找我的堂叔，他居住在一个稍远的镇上，也是名大夫。不过他并不喜欢帮人看病，只喜好研究天下奇毒。我跟他说了你的症状后，他很是感兴趣，可惜他前不久上山采药刚摔断了腿，所以无法前来。他在一本失传已久的古书中查到一个症状跟你的情况特别相似。”
　　孤独求乐激动得打岔，“这样说来，我有救了？”
　　“别急，听我说。你并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你知道蛊是什么吗？”徐仁问。
　　“知道，是一种很恶毒的小虫。”孤独求乐回答道，她的江湖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书中有提到过苗人最喜欢养蛊，蛊放在人的身上，可以潜伏几年后才发作，又或者几天后就发作，反正可以控制人什么时间死去。
　　“你说的是虫蛊，事实上蛊有很多种类，除了虫蛊、动物蛊外，还有植物蛊。你中的就是植物蛊的一种，叫赤蛊。中了此蛊除了全身变成黑色外，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谁这么没人性的害我？”孤独求乐闻言，握拳怒吼，“这世道，女子没财没容貌简直生不如死，这是要活生生的折磨我，真是造孽啊！”
　　徐仁无语，孤独求乐黑成这样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现在才来说什么生不如死，那原先一直生龙活虎的活着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徐仁的疑惑，孤独求乐主动解释道：“还好我内心还算强悍，所以才没有倒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一定会帮你解开这种赤蛊。”徐仁说完后，还特意加上两字，“免费。”
　　虽是这样，孤独求乐最终却还是不配合的拒绝了。她不是不信任徐仁，而是她感觉有些害怕。
　　自失忆以来，她看到的自己就是这副尊容，黑成炭一样。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后来她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就算是后面她接受徐仁所谓的变美变白的治疗，也不过是抱着玩闹的心态，只因为内心很清楚自己不会有所大改变。
　　但现在，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恢复以前的容貌，因为以前的记忆全无，到底是别人把她害成这样子，还是她把自己变成这样子，她如果恢复了容貌，又会牵扯出多少以前的事？
　　对于那些未知的东西，她本能的想抗拒和逃离。
　　因为她已经彻底习惯了现在的自己，也只为现在的自己而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