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的旅途》北野酱

18、太宰番外（四）

　　太宰治分析出织田作可能会遇见涩泽龙彦时，高速运转的头脑有一瞬间的停滞。
　　为了镇压龙头战争不受控制扩大化的趋势，在异能特务科的高层们一力主张下，“白麒麟”涩泽龙彦被引入了横滨。
　　可惜的是，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被随随便便掌控的家伙。
　　横滨的异能者们在弥漫不散的雾气中死去，连身为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也无法幸免于难。这是一柄从未被掌握的凶刀，而现在它的刀尖抵在了织田作的心口上。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太宰治霍然起身，冲出了办公室。他永远挂着狐狸般微笑的脸上，显出了本性里的冷酷，浓厚的杀意在身体里沸腾，使看见他的人都畏怯地远远逃开。
　　织田作——！
　　太宰治此时倒恨起了自己的头脑了，直到现在，它依旧在兢兢业业地为他演算着无数种可能性。
　　他的情感在祈祷着一个渺茫的希望而他的理智悄声低语着一千零一个绝望的未来。
　　太宰治撬开了中原中也的机车，跨坐上去，以最高速顺着定位器的指引一路狂奔。
　　他从机车上下来时，“白麒麟”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眸随着转头投来轻飘飘的一瞥，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太宰治无心去追逐这只才被他和中也盯上的猎物，只是径直冲进店里。
　　虽然，虽然所有迹象都表明织田作安然无恙，但他必须要用双眼，用双手，去确实地确认这一点才可以。
　　织田作就在店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店门的方向。他从容地张开双臂，接纳了朝他扑过来的友人。
　　体温，触感，气味，声音……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个体就在这儿，真实不虚地存在着。太宰治心满意足地磨蹭着，感到了巨大的安心。
　　他从友人身上跳下来，又绕着红发友人转了几圈，才终于放过了他，与他一同打道回府。
　　他们谈起了那家伙，而直到这时，织田作才从太宰治这里得知了涩泽龙彦的真实身份——一个对异能力者特攻的，杀死了无数异能力者的人间凶器。
　　迄今为止唯一的幸存者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灰蓝色眼眸里有着些微的困惑:“这样啊……脖子并不长啊……”
　　似乎还有点儿遗憾。
　　一个奇妙的、充满了织田作风格的误会，太宰治因此而笑得直不起腰。
　　真有意思啊，太宰治发自内心地这么觉得。
　　红发友人总认为自己是个平凡无趣的男人，哎呀，怎么可能嘛，明明他这么可爱又有趣，只要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无聊。
　　说真的，对太宰治来说，不会无聊就是最大的赞美啦。
　　让太宰治不高兴的是，“白麒麟”也觉得织田作有趣——他居然还跟织田作说了再见！
　　“光太明亮的话，就会吸引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呢——”太宰治自言自语地道。

　　“乱七八糟的家伙？就像你一样吗？”
　　“呜，大受打击哦，安吾。”
　　龙头战争结束得突兀又自然，港口mafia大获全胜，一举定鼎了自己的地位。
　　日子一下子就变得悠闲起来了。
　　多了几个孩子之后，织田作的日常也越来越居家。虽然平时是由洋食馆老板看顾，但一旦得空，织田作就会去探望一二。
　　作为他少有的好友之一，太宰治自然也跟着去了几次。
　　“小孩子可真敏锐啊。”谈起这件事时，安吾如此评价道，“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和异常，然后聪明地躲开呢。”
　　“啊啦，说得我好像是什么恐怖的大魔王一样。我要生气了哦，安吾。”太宰治摇晃着酒杯，双腿交叠，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糟糕啊糟糕~要怎么和小孩子打好关系呢？”
　　情报员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其实你也不喜欢他们吧？”
　　“才——没——有——”太宰治刻意拉长了语调，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可是织田作的孩子耶，我喜欢得不得了哦~”
　　假话。
　　安吾都懒怠搭理他，只是啜饮着杯里的气泡酒，单手把眼镜又往上推了推。
　　太宰治无所谓他的沉默，懒散地往吧台上一趴，断断续续地哼起歌来。
　　哎呀呀，被安吾看穿了，真糟糕呀。
　　没办法呢，虽然是很想同他们友好相处啦，但是——
　　没有感觉。
　　连讨厌都谈不上，就只是，单纯地视若无睹而已。
　　如果说孩子们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大概就是“织田作的孩子”——
　　这样连独立的个体都不算的附属品吧。
　　被讨厌也是没办法的事。
　　织田作在做什么呢？

　　织田作在做什么呢？
　　拷问室里，太宰治又一次走神了，想起了应该正在老老实实巡街的好友。
　　被他榨/干了情报的俘虏即使已经缩在了离他最远的墙角，依旧努力蜷起身体，捂住耳朵，闭紧双眼，试图将这个恶魔从自己的世界里抹消掉。
　　旁观了长官不见血却恐怖异常的拷问过程的部下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拥挤在一起朝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太宰治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流畅地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织田作~”
　　连语气都变得欢快起来了呢。
　　“太宰。”伴随着汽车鸣笛的背景音，静静响起的低沉嗓音温和而宁定。
　　“工作好——辛苦哦~”太宰治软乎乎地抱怨着。在他嘴里，森先生就知道压榨他，丢给他一堆高难度的任务；同事们全都是没良心，只会袖手旁观看热闹，根本不体谅他一个未成年，连搭把手都不肯；部下们一个个没头脑又不顶事，害得他还要亲自上阵，累得都要瘫掉啦——
　　他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织田作从始至终静静听着，最后才慢吞吞道:“原来如此啊，辛苦你了，太宰。”
　　“中午吃海鲜焗饭犒劳你。”他说道。
　　“就这样吗？我可是忙碌了一上午哦。”太宰治强调道，“一上午，完全~没有休息哦，连水都没喝呢。”
　　部下们不由得侧目而视，在拷问室里打电动，玩得不亦乐乎的人是谁呀？支使他们跑上跑下买奶茶的人又是谁呀？耍赖把后续报告丢给中也大人，打算溜之大吉的人，到底是谁呀？
　　“唔……”可惜，这个和太宰大人天天煲电话粥的男人全然信了他的鬼话，“这样可不行，太宰。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嗯，”太宰治的语气又软又甜，“那我来找你吧，反正我已经做得够多啦，如果那群蠢货连接下来的活儿都搞不定的话，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啦~”
　　他说得轻松又愉快，可爱地弯起唇角:“织田作~”
　　“唔，中华街有家店卖蟹酿橙。”织田作领会了他的暗示，不由莞尔，“既然太宰都这么努力地工作了，不如一起去吃吧？”
　　“好耶！”太宰治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踩着拷问室暗红色的地板，和俘虏尚未干涸的血，哒哒哒地跑出了拷问室，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丢给部下们。
　　部下们早已习惯，淡定地选了个替死鬼，打发他将口供送去给中原中也了。
　　唉，遇到个摸鱼达人的上司，能有什么办法呢？

　　摸鱼达人太宰治扑到了从厨房出来迎接他的友人身上。
　　友人抱着他，掂了掂，“唔”了一声:“又轻了。”
　　“你有好好吃饭吗？”他问道，拖着不肯下来的他去了厨房。
　　“有的哦，我有按照织田作的要求好好吃饭的啦。”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着，突发奇想，变着花样儿喊着织田作的名字。
　　就像是确认这个人还在这儿，在这人世间一样。
　　而不管他喊多少遍，织田作都不厌其烦，平静地给予了他明确无误的回应。
　　“嗯，我在。”
　　“太宰。”
　　“我在这儿。”
　　他们吃了一顿平常的晚餐，聊了一会儿天，按照往常，太宰治就该提出告辞了。
　　“再见啦~”太宰治笑嘻嘻地说。
　　织田作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今晚上留下来吧，太宰。”
　　留下来，留在这儿，留在织田作的家里。
　　啊，这可真是——
　　太宰治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该怎么办呢？“怪物”的本能在催促他赶紧逃跑，“人类”的内核却又在鼓动他立刻答应，织田作似乎一无所觉一般，坦然地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他，说:“留下来吧，太宰。”
　　他该答应吗？

作者有话说

　　如何捕捉一只太宰猫呢？
用温柔，用理解，还有一点儿天然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