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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狗保镖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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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少爷伺候下人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应烛予。
靳起看了眼手臂上渗着血污的绷带,也没再撒泼打滚缠着对方,闷不做声地起身进了浴室。
从少年期起,靳起就非常清楚应烛予厌恶不懂看眼色的人。他像是被训出指令反射的走狗,观察着有关应烛予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忠心耿耿地蹲伏在对方脚边。
不过应烛予更了解靳起,知道这条走狗当然不会乖乖夹着尾巴善罢甘休。
但他也乐意看对方在他面前造次、耍些无关痛痒的把戏,应烛予甚至还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比如现在。
浴室中突然传来一阵狼藉的响声,像是对方不小心摔倒打翻东西的动静。
哗啦啦的水流声没停,应烛予只是掀了下眼皮,对此充耳不闻。
紧接着,浴室内又传来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噪声,阵仗不小,夹杂着男人嘶了口凉气的轻微细响。
应烛予想起刚刚从对方下颌抹掉的血点,忍不住蹙起眉,还是下床推开了浴室的门。
氤氲的水蒸气如热浪般濡湿了应烛予的视线。
这一幕倒像是他们初夜的复刻——
也是这样的场景,可怜兮兮的男人站在潺潺水流下,淋湿的裸/露身躯上沥着伤痕,又怔怔地垂着眼看他,发尾与眼眸都漆黑得像是浓雾。
十八岁那年,便是这么半推半就又稀里糊涂的,开始了一段说不清的附加关系。
这次应烛予没挪开眼,只是抬手关了淋浴器。
“你是打算故技重施?”
旖旎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浴室内蓦地静了片刻。而靳起被直截了当戳穿心思,反倒是没脸没皮地承认说:“你担心我。”
语落,他又笑了下,补充道:“但那次是真的喝多了。”
“我只是想看你死了没有。”
应烛予面无表情地将架子上的干净浴巾丢在靳起脸上,懒得看对方那张占点便宜就翘尾巴的脸,又问他:“摔哪里了?”
“膝盖撞到门了。”
靳起也任由着浴巾蒙住脑袋,轻轻歪了下,语气像是在笑,听话地回答道:“……还有胳膊,也好疼。”
应烛予烦躁地“啧”了一声,又扯过另一条毛巾覆在对方绷带浸水的手臂上,先盖住这块危险区域,再帮对方擦着身体。
与十八岁刚成年时候不同,二十七岁的同性躯体侵略性更具压迫感,结实漂亮的背肌上还横亘着几道陈年旧疤。
看着不算狰狞,甚至性感得像是某种凌厉又野生的勋章。
应烛予垂下眼,隔着毛巾的动作落到靳起的腰腹间,开口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哑,“下面你自己来,弄干净了再上床。”
说完,他抽回手刚准备走,手腕突然被对方牢牢攥住。应烛予没动,听见男人的声音从浴巾下闷闷地传来。
“应烛予,别不管我。”
盖在脑袋上的浴巾被对方挣开,露出靳起润着水汽的英俊眉眼。此刻却好像下着雨般淅淅沥沥的,如一只落水的野兽,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应烛予。
靳起手臂上裹着的毛巾已经显现出零星的血色,伤情似乎因为湿了水又开始加重。应烛予顿了几秒,神色未变,低头将手里的浴巾围在对方腰间。
“待会我叫医生过来,重新消毒包扎一下。”
伤口进水不利于愈合,甚至可能产生局部感染。靳起当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却还是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故意弄湿手臂。
又在他面前耍这种苦肉计。
可毕竟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应烛予倒也没那么冷血。
先前在宴会上他只粗略扫了两眼,对方小臂的创口几乎都是被尖锐碎玻璃扎的,血肉模糊得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又想到对方后背上的痕迹,应烛予忍不住皱眉,“这里也会留疤吗?”
闻言,靳起轻轻哼了一下,低声问:“留疤你会嫌弃吗?”
应烛予看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他,“出去吧。”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罗威纳犬在门外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站起又趴下的响动。应烛予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算拨通私人医生的号码。
背后缠人的大狗又箍着他的腰黏了过来。
“靳起。”
应烛予有些不耐烦地偏过脸,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鼻息间全是潮湿的男性费洛蒙,以及赤裸又结实的肌肉紧贴着他腰背的灼热感。
见靳起没有反应,应烛予挣着肩膀推开他,皱着眉训斥:“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我就想抱着你。”
靳起却不依不饶似的又贴过来,将脸搁在应烛予的颈窝边,“不用叫医生的,现在该轮到我伺候少爷了。”
应烛予不领情,冷着脸摁住靳起的小臂,“我还没有奴役伤残的爱好。”
被再次推开的靳起显得很委屈,但也这么顺势乖乖靠在床头,眼尾微垂,一副毫无还手之力又任人割宰的模样,“……为什么总要推开我?”
“因为你碍事。”
应烛予瞥他一眼,又继续联系了医生。
不过眼下的夜很深了,距离医生赶来还有一段时间。挂完电话后,他蹙眉捉着靳起的下颌,托着对方的脸来回打量了片刻。
靳起倒也配合,将侧脸贴在应烛予掌心,“怎么了?”
闻言,应烛予眯起眼,冷哼道:“看看脸皮是不是变得更厚了。”
靳起愣了几秒,蓦地弯起眼笑开,抵着鼻尖蹭了蹭应烛予虎口处凸起的薄茧,像是很心满意足般的,又说:“看出来什么了?”
应烛予屈起手指,动作如逗弄似的,语气随意道:“看出你瞒着什么没跟我说。”
几乎是语落的顷刻,靳起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向应烛予。
明明对方的神色仍然冷淡又懒散,仿佛只是连试探都算不上的随口一提,却还是令他登时心下一沉。
气氛陡然沉默了几秒,靳起的嗓音有些哑,还是选择在惹应烛予不高兴之前,主动托出今晚的部分行动,“我不是故意瞒的。”
“我只是去查了一下今晚的事……那个小孩应该指控不了应霆。”
对于他突然的坦白,应烛予似乎没感到多意外,只是“嗯”了一声,“他或许能指控另一个人。”
靳起一怔,“俞庭树?”
宴会上乔鑫这个不速之客的凭空出现,像是一枚从天而降的烟雾弹。至于对方能够掩护的幕后人是谁,顺藤摸瓜这种事对应烛予来说并不难。
“这很难猜吗?”
应烛予笑了下,像在直白地观察着靳起的反应,又道:“相比之下,你受了伤还有能耐做别的,倒是更厉害。”
靳起垂眼,看向他,“你问出什么了?”
“我翻到他的校园卡了。”
应烛予语气平静,“他应该是被俞庭树骗进会所的。这么看,事情基本也就明朗了。”
明朗?
闻言,靳起却顿了下,闷声问:“……哪里明朗了,我都听不懂。”
应烛予的手指勾起他额边的湿发拨弄着,似乎毫不在意:“你不用懂。”
靳起眼眸一暗,蹭在应烛予掌心的眉眼落到阴影里,登时阴鸷又冷戾。
尽管他一直都清楚应烛予是聪明人,仅凭几个断断续续的碎片线索,就能够将逻辑链串联完整,并且很快得出对策。
可就是这样,应烛予永远都是我行我素,需要了就将他当成一件顺手的工具拿来利用,不需要了就只是把他当作暖床的家宠看待。
对方有重大的决定也从不愿意告诉他或者跟他商量,确实他也没资格,毕竟他并不是应烛予的谁。
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应烛予觉得他更有价值一点、更依赖他一点。甚至是永远离不开他。
蓦地,楼下传来的访问提示音突兀响起,是应烛予联系的医生到了。
两人之间微妙的对峙被打断。靳起垂下眼,听应烛予接通电话让医生上楼。
重新包扎的过程很快,幸好伤口还没有感染溃烂。医生临走的时候反复叮嘱,必须按时换药,注意卫生。
看着小臂刚换上的干净绷带,靳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应烛予,你这样会显得我很矫情。”
“有病治病,怎么就是矫情了。”
应烛予将门外的罗威纳犬重新安顿好,合上房门进来。
目光落到靳起仍然赤/裸的肩背时,他又随手打高了些空调温度,语气难得带了点揶揄:“比起这个,装可怜让我帮你洗澡倒是更矫情。”
靳起屈起腿,动了动伤残的那只小臂,毫不害臊道:“是吗,我以为我装得很成功呢。”
见应烛予抱着薄被躺上床,靳起又支着下颌蹭在应烛予的肩膀上,低沉的嗓音交缠着升温的鼻息,显得哼哼唧唧的。
“那你……被我骗到了吗?”
闻言,应烛予蹙了下眉,像是没打算回答靳起提出的无聊问题,而是兀自伸手将侧边的壁灯关掉。
“啪嗒”一声。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的漆黑。
几乎是灯熄灭的瞬间,应烛予感受到他的另一只手腕被紧紧握住。
对方的体温炽热得像一团火,宽厚粗糙的手掌捏着他的手背与虎口,然后蛮横又霸道地挤进他的指缝。
这种十指相扣的动作很难挣开。应烛予只好松了手上的力气,闭着眼道:“靳起,你好烦人。”
男人的呼吸在他颈窝间落下一圈潮热,“是只有我烦人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
应烛予错开脸,懒得回答靳起难缠的发问。
不过只要他保持沉默,对于靳起来说等于一种温和的纵容与许可,对方就会更加得寸进尺。
于是靳起往下侧躺着,紧贴着他的腰,又问:“宴会上那位池少爷呢?你也烦他吗?”
听到这句声东击西似的试探,应烛予懒散地“嗯”了一声,“怎么问这个,他欺负你了?”
靳起抬眼,像是告状似的,“他说我是你养的一条走狗。”
“走狗?”
应烛予的语气一顿,“这种说法让你很委屈吗。”
“……”
尽管靳起没开口,可委屈两个字就像完全写在脸上一般。
他虽然没想向应烛予讨要什么名分,原本也只希望能够跟小起一样得到应烛予的注视和爱抚,可他毕竟不是真的狗,而人的所欲所求却比狗复杂太多了。
他有了权钱地位,有了连应老爷子都得给几分薄面的身份能力,他就止不住地冒出更越轨的想法。
见靳起眼神湿漉,失落得仿佛被抛弃了似的,应烛予忍不住揉乱他的额发,又起了恶劣心思,故意问道:“那你希望别人怎么定义呢?”
靳起被揉得轻轻眯起眼,却好像又被这个尖锐的反问激得措手不及。
不知是反应了半晌、还是找不到回答,他喉结微滚,没说出话,有些如鲠在喉。
没等到他的回复,应烛予淡淡道:“我以为你会答得很快。”
如果是换做以前,靳起当然会答得斩钉截铁。
但目前看来,他是新锐企业苍山的掌权人,而应烛予是应家的接任者,在外人看他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包括先前的沈鸣也是这么以为。
“我早就不在你身边做事了,也算不上你的什么副手了。”
想着,靳起没敢说恋人。这个称谓太过于清白又直接,太逾矩,说出来他都觉得好笑。所以他挑了个听上去界限模糊的关系。
“假如别人认为我们是朋友,听上去也可以接受。”
语落,应烛予很轻地笑了声,反问他:“朋友?”
靳起沉默了几秒,自知这个说法很勉强,又问:“那我们算床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