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徒弟，你马甲掉了》纯间

2、初见

　　昏暗的灯光下，惨白的剑刃与血红的骨生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距离极近的两人瞳孔中相互倒映出对方的影子。

　　曲芜被剑刃逼迫着不得不仰起头，静静地与女子对视了一阵。

　　“你还要和我打吗？”

　　最终还是曲芜率先开口，被威胁要害她倒也不惊慌，反而镇定下来，提着轻缓的声音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修为应该也被压制了，单凭一把没有真气的剑，你是杀不死我的。”

　　“但是……”她抬了抬手中的骨生花，低声道：“我却可以吞噬你的修为。”

　　白衣女子明显认出了骨生花，一直冰冷的面色难得出现了些动容，她收回剑就要后退，被曲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曲芜金丝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弯起。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带她出去的人，怎么可能放她走？

　　“松手。”白衣女子想挣脱，可曲芜却顺势把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带我出去。”曲芜贴近她的耳边，刚才还软绵绵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她见白衣女子就要发怒，又道：“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着，骨生花再次缓缓飘了过来。

　　离得近了，能嗅到白衣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不浓不淡，让曲芜很是称心。

　　说完话她稍稍错开了些，看白衣女子一副带着怒意半发作未发作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有趣，有了一种打破她冰冷的外表，顺利窥见其下内心的欣喜。

　　这样才对，冷着张脸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自己出去？”白衣女子问道，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

　　“我怕黑，不喜欢自己走，不行吗？”曲芜回答的毫无诚意。

　　眼看着白衣女子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她突然玩心大起。

　　“我说笑的，你别生气啊。”她作正经状，“好吧，告诉你也可以，其实我……”

　　她稍稍向前迈了一小步，把两人本来就不远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压着声音低声道：“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声响起，曲芜又一次被按在了墙上。

　　白衣女子恼羞成怒，可她却跟没事人一样，盯着白衣女子红透的耳根笑出了声。

　　“你若是再胡说……”

　　“哦？怎样？”曲芜止住笑声，面具下的眼角微微弯起，“你又能奈我何呢？”

　　是了，现在曲芜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白衣女子修为被压制的确拿她没办法。

　　她愤然收起剑，不再管曲芜，扭头便向外走。

　　闹归闹，曲芜也没忘了自身的处境。见白衣女子不理自己，便也不再打趣。

　　她心满意足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安静的石道内，两名女子一前一后地走着，烛光打在她们的身上，远远看去好像散开了一圈光晕。

　　曲芜偷偷瞥了一眼走在前方沉默不语的应予歆，总觉得无趣，于是开口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都不打算和我说说话吗？”

　　应予歆不作声。

　　曲芜继续道：“万一咱们走不出去，你可就要在这里和我相伴终老了。可你想，我们的寿命那么漫长，这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总有一天要和我熟识的，对吧？”

　　应予歆仍然不作声。

　　呵，不信让你开不了口。

　　曲芜锲而不舍，又说：“那你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莫寒光吗？”

　　她都做好再次被无视的心里准备了，就听应予歆忽然道：“为何？”

　　她又想得寸进尺了，故意绕弯子道：“你先猜一猜？”

　　换来的是对方的沉默。

　　无趣。曲芜腹诽一句。

　　随即开口，冷声道：“他强掳幼女，圈养猛兽，又在后山凿了个密室，让幼女与野兽在其中搏斗。”

　　其实哪里是搏斗，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曲芜是亲眼见过的，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差点成为野兽的口粮。

　　“你说的都是真的？”白衣女子听完蹙紧眉头。

　　“句句属实，信不信由你。”

　　她看着白衣女子冷下来的脸色，轻笑了一声，又说：“他自诩正道，人们便把他当作正道，有些人还主动把家里幼女送去莫家，美其名曰结仙缘，殊不知自家女儿最后连尸骨都进了野兽的肚子里。你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这等手段，比起魔修也不遑多让。”

　　“莫寒光这等人不过是少数。”

　　“但却不是唯一。”曲芜漫不经心道，“这只是你知道的，还有多少你不知道的呢？”

　　这话没错，白衣女子一时没法反驳，于是垂下眼眸盯起了手中长剑的剑柄，似乎陷入了沉思。

　　可好不容易让她开口，曲芜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她趁机道：“我之前看你的腰牌，你是静尘宗的修士？你师父是谁？”

　　她心里想着，能问出明虚的消息最好，就算差点也能让她多了解些修界的现状。

　　谁知她问的不凑巧，话刚说出口，还没落地，就见到前方倏然出现一排排飞鸟样式的机关。

　　每只鸟的嘴里含着一只羽箭，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得看着两人的方向，下一瞬，无数眼睛一同亮起，羽箭齐齐朝着她们射过去。

　　事发突然，曲芜连忙闪身躲避，同时手中柳叶刀挥起一条条刀光，哪里还有了套话的闲心。

　　两人退的快，退开几步后，似乎是离开了羽箭的攻击区域，那一排排鸟眼又慢慢暗了下去，口中的羽箭重新装填后也没再射出。

　　曲芜惊魂未定。

　　怎么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突然出现机关了？

　　想着，她凝神向远处看去，果然见远处的黑暗中隐隐约约闪烁着细弱的白光。

　　那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曲芜双眼微眯，把目光投向了白衣女子。

　　“干什么？”白衣女子警惕道。

　　曲芜忽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那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慢慢地说：“所以，要麻烦你，先行过去探一探了。”

　　“你自己怎么不过去？”

　　曲芜不答，眼里闪着精光，抬手招了招骨生花，暗示的意思格外明显。

　　白衣女子又一次被威胁，握剑的手指尖都捏得泛白了，幽深如墨般的眸子怒瞪了曲芜一眼，可又不得不受制于她。最好干脆随即一甩袖，掠过曲芜，率先跃了过去。

　　向她射去的羽箭被她轻盈避过，身影翩跹动作行云流水，曲芜在后方悠闲看着，看得是啧啧称赞。

　　好美的身法。

　　刚这么想，就见白衣女子越过机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暗处。

　　曲芜怔住了，心里想着别是被她跑了，连忙动身去追。

　　羽箭刚才被消耗了一波，现在刚好在装填，曲芜越过时没非多大力气，不大一会儿工夫来到了白衣女子消失的地方。

　　原来有一道门。

　　她迈步进去，眼前骤然一亮。

　　入眼的是一间大殿，似乎十分宽敞，一眼看不见对面墙壁。进门两侧的墙上画着许多五彩斑斓的壁画，看那色泽宛如新画成的一般，竟没有半分损毁的痕迹。殿中还立着许多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龙头齐齐对着中央的高台，而顺着看去，就见高台上浮着一团金色的光团，有柔和的金光不断从中散出。

　　曲芜在高台旁的石碑前找到了白衣女子，松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石碑上没有字，整块碑灰突突的，看起来就像寻常人家用的石料，形状也很普通，在这巍峨又庄严的大殿里显得格格不入。

　　曲芜站在白衣女子身后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光团。

　　金色的光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高台附近的一小片地方，在曲芜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不知为何，这光团让曲芜莫名生出一股想接近的冲动。

　　似乎有什么在吸引她。

　　曲芜看了片刻，渐渐地，她眼神变得迷茫，身体变得轻盈，本能控制着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迈上台阶。

　　脑海中空白一片，似乎有谁在呼唤她，声音空灵却摄人心魂，仿佛很远，又仿佛尽在耳畔。

　　忽然，磅礴的古意铺天盖地地朝着曲芜压来，让她心中一凛。危险临近，曲芜瞬间清醒，但清醒过后身体就像被人按在了原地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心跳的飞快，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曲芜浑身冷汗直冒，连意识似乎都要在强大的力量下被碾碎。

　　脑中之剩下一个念头——她会死。

　　耳边嗡嗡作响，嘈杂间似乎有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在大殿的各个角落，悠长而深沉，仿佛是跨越千古的龙魂还弥留在此，久久不散。

　　龙吟响起的刹那曲芜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意识回流，四肢重新被掌控，她跌跌撞撞地远离高台，背过身不再去看光团。

　　一口气跑到墙边，手扶着墙才能勉强站住，心跳还很剧烈，浑身冷汗也没消下去，曲芜心有余悸，呆在原地大口喘气，连龙吟声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你刚才动什么了？”白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语气不悦，似乎也没发现她刚才的不对劲。

　　不想被她看出失态，曲芜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呼吸，直起身，声音恢复如初，“什么也没动，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明显的有所隐瞒。白衣女子蹙眉审视她。

　　不想被再问下去，曲芜打算绕过这个话题，忽然就见那块过于朴素的石碑自顾发起了光。

　　“石碑怎么了？”曲芜示意白衣女子。

　　仔细看去，似乎有一个小光点在石碑上游走，从上方游走到下方，又从下方回到上方。

　　曲芜奇怪，走近了些石碑，等近的差不多了，赫然看出上面绘出了一把剑的轮廓。

　　剑？

　　她下意识向白衣女子腰间看去，就剑原本笼罩在剑身上原本模糊黯淡的光芒竟然开始渐渐变强，再仔细看去，几乎能看见其上繁复的花纹。

　　她诧异不已，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刚好撞见白衣女子同样惊疑的目光。

　　曲芜先前怀疑这一切都是莫寒光搞的鬼，可现在又觉得不像。

　　单是那光团中的磅礴古意就不是他能弄出来的。

　　上古仙人相继陨落后，世人很少能接触到古意。大多是从一些古书的记载上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而一些有底蕴的世家大族的家传宝物中偶尔也会有些许残留，但如此磅礴的古意，实在是世间罕见。

　　现在这里的石碑又和白衣女子的剑出现了共鸣……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和身边这个白衣女子有关？

　　带着怀疑，曲芜警惕着慢慢后退，决心离她远一点。

　　虽然撩拨她很有趣，但那也要有命撩才行。

　　这么一退，便让她退到了大殿的另一角，靠在墙壁上，高台和石碑一览无遗。

　　她凝神注意着白衣女子的举动，突然，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微微偏头。

　　刚才似乎看到光团中飘过一缕黑色？

　　她以为看错了，再定睛去看，结果还真被让她看见一丝微弱的黑气，悄无声息地从光团中飘出，继而融入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