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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下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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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佐绪理,有你的同学来看你哦。”前田太太朝楼上喊,一面又回头朝来客笑笑,示意她可以自己上楼。
星野灿也很友善地笑,自己上了二楼。
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欢愉清脆的“咚”声。
“请进。”前田佐绪理正卧在自己的床里休息,“门没锁。”
她并不知道是谁来看望她。不然她就会后悔没有叫她的妈妈把来客拦在门外。
“好久不见啊。前田同学。”
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拂动了星野灿略长的发梢,却吹乱了前田佐绪理的心。
病人一阵子的手足无措。她的瞳孔在缩小,眼中都是惊慌。也许是习惯了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几种面孔,前田佐绪理就算在慌乱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在选择该用哪张面具示人。
——尤其是,现在她根本摸不清星野灿的底到底有多深。
她坐直身子匆匆地要下床招呼客人。
“不用忙了。”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笑,“我……不过是来看看——前田同学你的脚怎么样了。”
前田佐绪理的身子霎时间僵直了。
“我……”她脸色煞白,笑容僵硬而尴尬的挂在脸上,她缓缓把头转向灿,“——我记得,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请假是因为脚有伤……”
“嘁。”灿蔑视地笑着走近她,“那么你的意思是,我是先知咯?”
前田佐绪理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等她转过脸来的时候,灿发现她脸上布满了伤心欲绝的泪水。
“星野同学,正常人都能听明白,为什么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却知道我的脚受伤?是你干的对不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是因为娜美的事情我已经道过歉了也送了你那双鞋……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没有了脚还怎么打网球?网球对我那么重要啊……”
前田佐绪理声嘶力竭地瘫坐在地上,眼泪把长发结成了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
灿沉默了。她的长睫毛垂了下来。
那段时间,她在心里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挣扎——这样的凌弱,真的是对的吗。没错,她毫不怀疑在前田佐绪理面前,她是那个强者。她其实强大到深不可测。
不对。不对。灿的心中猛地警醒——你的这种怜悯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的宽容你的善良你的心软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幸村精市,我知道这是你教的。你不许否认。我知道你是想要让我的心热一些,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是妄想。不可能的,就算我的心里接受了,我的身体也还是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的。这已经不是原则,这是本能。
星野灿眨了眨眼睛。
幸村精市我绝对不会成为你希望的样子。你休想改变我。
灿走过去蹲下来,手指碰了碰她用纱布包裹的受伤的双脚:“看来你伤得不轻啊,前田同学。”灿扳起了前田佐绪理的下巴。
“啧啧……”她眯起眼睛“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花了还怎么去勾引幸村啊。”
怨恨。灿看见了一瞬间的怨恨,虽然很快就被楚楚可怜代替了。
“星野同学你是因为我和幸村同学最近走的比较近……才——才伤害我吗?”佐绪理眼泪汪汪地看着灿。
“哈。”灿像是听到了玩笑话一样闭上眼睛摇头,“前田同学,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恶毒的一个词是什么?我告诉你吧,那个词叫‘自作多情’。”
“我……”前田佐绪理急于解释。
灿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说句实话,我没想到你的耐力不错,可以坚持到现在。”灿看看手表,“你看,快要十分钟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都能忍住不摊牌。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识趣一点。不过,我要提醒你——”
“凭你这种垃圾,是抢不走幸村的。”
前田佐绪理突然被激怒了。眼球暴突出来,下颌的线条狠狠地绷着:“你……你别太得意!精市是我的!是我的!我——我一定会找到机会弄死你!”
“哈?”灿一脸无辜,娇俏地笑起来,“原来温柔可人的女子网球部部长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啊……是该说为情痴狂——还是失心疯?算了,哪种都一样,不过都是疯子罢了。”
灿能看出这个女人的心里有多脆弱了。只要被戳中软肋就会无法控制的暴怒起来。那天在更衣室,她对那个叫“高山娜美”的朋友也是这样。
而她的软肋,无非也就是她自己心里幻想的那点烂情帐。
“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何苦把交谈搞得这么累呢。前田同学,你送我的那双网球鞋我可是收下了,可是很不好意思我觉得那双鞋垫不太美观,于是就把鞋垫塞进了你的网球鞋里——我私自打开了你的储物柜,你不会怪我吧?”灿转过身要离开前田佐绪理的卧室之前勾起唇角短促的一笑。
“你——你承认了?!我的鞋垫里面的钉子是你放进去的?!”前田佐绪理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那鞋垫是从你送我的鞋里面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的呢。”灿嬉笑着摸摸嘴唇。
“我会告诉幸村的!你等着瞧好了!星野灿在我的网球鞋里面放了一双鞋垫,鞋垫的夹层里面有好几个图钉!哈哈哈!星野灿我告诉你,不想让幸村知道就给我搬出幸村家,离网球部的人远一点!”
灿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疯狂的大笑结束。
“行了,前田佐绪理。我不会那么做的。”灿怜悯地俯视着瘫在地上的佐绪理,“——你也不会告诉幸村的。”
她瞪大了眼睛。因为她被戳中了痛处。
“——你也一定知道,幸村会站在我这边吧。”
佐绪理的嘴慢慢张大,像是要吞下去那句残酷的真相。是啊,是啊。幸村精市那个笨蛋……他那么笨。就算证据确凿,他也一定会维护星野灿,何况她前田佐绪理的手里任何拿得出来的筹码都没有,一味告发只会招人口舌。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那双鞋垫根本就是她专门为星野灿预备的。
“你……你这个贱人!”前田佐绪理咬牙说出这句话,脸上马上感到一阵火热。
星野灿打了她一巴掌。
“你才是贱人。”她冷漠地挑了挑眉,“前田,我劝你放聪明点,你送我的鞋伤了我的脚,这件事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谁都会知道前田佐绪理是个害人的婊子。我要是你——我就在自己的鞋里放图钉,然后告诉大家,这双鞋是二年级A班的前田佐绪理送给我的。”
“你……”佐绪理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没有谁能证明你那双网球鞋被我动过手脚——啊不,或许仁王雅治看明白了,只是他不想把话说到台面上,他只爱看热闹但从不多管闲事。”灿莞尔一笑。她真的发现她有做舞台演员的潜质,因为脸上无时不刻不挂着一个笑容。
“有本事你就站起来打我啊……啊不好意思,你看我,又戳到你的痛处了,你那双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脚,应该站不起来了吧?”灿笑着说,“不过,我可是还有戏要演呢。”
灿的笑容很快成为了前田佐绪理永远的梦魇。
星野灿迅速地向后移动,“咣”的一声撞在了写字台的桌角上。
前田佐绪理的尖叫,星野灿的笑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飞快的成为了剪影,快得让人怀疑这根本就是个梦。
佐绪理的母亲听到女儿的尖叫飞快地跑上楼,只看见慌了神的女儿瘫坐在地上,来看望她的女同学后背撞在桌角上,被放在写字台上的水果刀刺中,血正在往下流。
“前田同学……你,你为什么那么用力的推我……我不过是寄住在幸村家里,你何必这么生气……我是不会和你抢的……”灿的声音有气无力。前天太太惊得捂住了嘴。
“太太……麻烦您打这个电话,就说星野灿找幸村精市,让他来贵宅接我,谢谢您了……”
“还是叫救护车吧……”前田太太手足无措。
“不用了太太。”灿的脸孔苍白,“幸村会带我去医院的……只是轻微的划伤您不必介意……我也不会怪前田同学的……”
前田佐绪理一直没有站起来,直到幸村精市把灿抱起来带走,直到幸村精市如她一直以来渴望的那样看了她一眼。
她在想哪里错了。她精心做好的鞋垫,钉子一颗一颗直立着,那是专程为星野灿准备的,可是,却不可思议的到了她的鞋子里;她诱供星野灿,让灿说出鞋垫是她放在自己鞋子里的,却无法当做证据要挟她什么;她想用一切来要挟灿离幸村精市远一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他的怀里,被他抱出了自己的视线。
——到底,是哪里错了……
没有人知道。人们都知道的是,前田佐绪理再也没有出现在立海大附中,至于是转学、搬家,又或者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切就都无所谓了。Who care?